越云瑾眸中的笑意染上几分疑惑,沐珞一时之间也很难解释清楚,便道:“改日我带他来见你吧。”越云瑾淡淡一笑,微微点了一下头,“好。”烛火渐渐燃烧变短,沐珞有些困了,微微打了个哈欠,越云瑾轻轻把她手背上的帕子拿走,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沐珞摇摇头,极为认真地告诉他,“我想在这睡。”越云瑾清冷淡然的面容难得出现一丝错愕,怔怔地看着她。沐珞忍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她微微起身,转身的瞬间精致粉嫩的小脸换上了一副尴尬的表情,妈的,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稍稍转念一想,调戏云瑾哥哥的感觉,还真是爽翻了。
屋外晨雾还未散去,天际显出微微的浅白,远处不知名的鸟儿掠过树间,往层层云海飞去。沐珞很早就醒了,倒不是说睡不着,只是睡得很少。她想起昨日买的那本青司字帖遗落在了白原川屋里,于是循着小径往他屋子走去。小白这个时段应该是醒着的,沐珞还未靠近白原川的屋子,便看见他一袭白色衣袍,原本妖孽般艳胜海棠的面容透着一丝苍白。白原川关上了屋门,朝后门的方向走去。小白这一大早要去哪里?沐珞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她微微运气,尽量敛住自己的呼吸。沐珞跟着白原川走过长街小巷,转入山林,白原川在一处悬崖底停下,稍稍运功,凌空而起,脚尖点着峭壁上的崖石攀附而上。阴暗的雾气缭绕,未上崖顶,沐珞已觉得阴森恐怖。稍稍安抚了一下自己,沐珞运行内功,跟着跃起步子。司空珞的内功很高深,沐珞还未完全接受,勉勉强强才到了崖顶。沐珞不过一眼就寻到了白原川,层层血藤围绕着一株湛蓝色的花,那花的花蕊是墨一般的漆黑,花瓣层层分色,由白转换成湛蓝色,焕发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华,沐珞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额头发热。白原川手持长剑,小心翼翼地用剑斩断团团簇拥的血藤,沐珞意识里有对这种血藤的认知,这血藤长满了荆棘,一旦染上血,便会将人紧紧缠住,直到把血吸干了才罢休。白原川蹑手蹑脚地穿过血藤,站在了离血藤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微微抬手去折花,一株血藤忽然径直朝白原川袭来。一条血藤竟然盘绕在那株花枝上,白原川凌空退避,四周的血藤却疾速地伸向他。沐珞伸手将他拉开,那血藤袭了个空。一条血藤忽然从背后勾住沐珞的脖子,颈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受到鲜血的鼓动,那血藤更加疯狂地绕上她的四肢。忽地剑光一闪,沐珞落入了一个柔软宽阔的怀抱,白原川纤长的手环着她细细的腰肢,不过转身的功夫,两人便稳稳脱离了血藤的围困落地。
“沐沐,你还好吗?”白原川将她小小的身子护在怀里,摄人心魂的面容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沐珞想说话,可是颈间一阵刺痛 犹如针扎一般。白原川纤长的手指在沐珞颈间的伤口上点了两下,沐珞便觉得好了许多。那血藤见抓不到二人,便想把那株花毁了。白原川将沐珞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团团血藤的包围里,把那株花采了出来。看见白原川出来,沐珞如释负重地扬起了嘴角,迎向他。白原川幽幽的紫色眼眸蓦然睁大,大手一伸,便将沐珞的脑袋护入怀中。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声,沐珞微微抬眸,看见一条血藤正紧紧缠绕在白原川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溢,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白原川手心里升起一团烈火,绿色的藤蔓瞬间被火苗吞噬,渐渐松开,只不过一会儿,那无数被烈火焚烧的血藤又疯狂地袭向他们。沐珞一惊,拉着白原川退到了崖边。
“沐珞,抱着我。”白原川颀长的身躯挡住了身后肆虐的血藤。沐珞听话地环住他清瘦的腰身。两人跳下去的刹那,一条冒着火的血藤忽地勾住了白原川的右臂,左手抱着沐珞,右手拿着那株花,白原川迟迟不出手。沐珞焦急地看着他,取下他腰间的长剑一挥,剑落藤断,耳边拂过呼呼风声,沐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落了地。白原川看着手中那株湛蓝色的花完好无缺,仿佛松了一口气。沐珞绕到他身侧,只见白原川右臂被血藤勾住的地方衣袖已破,昨夜那个伤口下一点的地方皮开肉绽,细白的肌肤被火灼得泛黑,又在汩汩冒血,“你昨夜那个伤口,也是这样弄伤的?”白原川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沐珞精致粉嫩的小脸一脸凝重,望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条小溪,于是拉着白原川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沐珞和白原川说了一声,就独自走到小溪边的石头上,撕下袖口的一块绸缎,微微蹲下身子将那块丝绸洗湿,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沐珞微微扫了一眼,猛地发现自己眉心又浮现出了那抹小小的花瓣印记,湛蓝色的颜色与她白皙剔透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花瓣?沐珞回头,目光落在了白原川手上的那株花上,赫然一模一样。沐珞拧干了帕子往回走,思绪百转千回,“小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去采这株花的?”白原川微微沉默着,幽幽的紫色眼眸望着前方。沐珞眉头微微蹙起,精致犹如花瓣般的小脸分不清是生气还是什么,她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小白,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情?"白原川幽深的紫色眼眸望着她,一瞬间仿佛涌起千丈波澜,却终归化作平静,"采这花,不过是为了靠它来掩盖你身上灵血的气息,”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安慰,手指生硬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了,我今日就要回白墨门,每日喝一次那药水,五日之后,必须离开邺城。”白原川把花塞进瓷瓶里,放到沐珞手心,微微犹豫了一下,他忽然俯下身子,细致漂亮的唇瓣轻轻触了一下她的眉心,沐珞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亲吻已经结束了。眉心似乎还残留着白原川冷若寒霜的温度,沐珞回过神来时,白原川的身影已经走了很远。如果是越云瑾亲她,沐珞会脸红,可是白原川亲她,沐珞心底里却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像是一个人在给即将死去的人的最后一丝怜悯和安抚,沐珞晃晃头,将这些奇怪的情绪排出脑海,她走到溪边,蹲下身子用手掬起一些水,忽然发现眉心上的印记消失了,连带着刚才那些奇怪的感觉也一并消失,沐珞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必要找个时间回一趟魇狱门,人必须死了,灵魂才会脱离身躯,所以司空珞是死了,沐珞的灵魂才会落到她身上,那么,究竟是谁杀的她?而在那些梦境里,那个和她交谈的年轻男子,又是什么人?沐珞觉得现在一大堆问题绕在她身上,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杀死慕容婉的凶手,这样云瑾哥哥才会离开邺城,青骨鸟明显是中原神话里的神鸟,苗疆蛊毒又是从苗疆带过来的,沐珞初步断定,这个凶手要么就是苗疆中原杂交,要么就是通识熟知这两种东西,至少学识应该是有的,推来推去,目前好像只有宋陵琰一个嫌疑最大,可是那个草包看起来又不像是学识渊博的人,沐珞抚抚额头,真是伤脑筋,她只要一想到慕容婉的尸体化作白骨的画面,顿时一阵鸡皮疙瘩起来了。
远远地,就看见越云瑾纤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宋府大门前,漆黑如墨的长发,与发色相同颜色的眼眸,映衬着肌肤极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沐珞微微小跑到他跟前,精致粉嫩的小脸沁出一丝浅浅的薄汗,“对,对不起啊云瑾哥哥,我,我刚才出,出去了。”她微微喘着气,越云瑾眉头轻轻皱起,目光却落在了她的颈间那抹红红的印痕上,“弄伤了?”沐珞下意识地用手去触摸脖子,似乎感觉到一丝长长的,微微凸起的红痕,相比于刚才火辣辣的触感,已经浅了许多,她扬起笑颜,“没事,我们先去九重楼吧。"越云瑾却伸出如玉般的长指,指腹轻柔而小心地覆上她那道疤痕,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严肃,”先去医馆,女儿家这里留下疤痕不好。“她细细的颈被他的大手虚揽着,沐珞仰起澄澄湛湛的眼眸望着越云瑾,最终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好。“沐珞觉得怎么对着越云瑾,就愣是说不出一个”不“字,真是好失败啊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