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卜慌和高风一路小跑回到监舍得时候,张庆已经被唐警官带走了。一头雾水的卜慌问同样站在原地发呆的林正疆:“怎么回事?我快进门的时候,看到唐警官带着张庆下楼了,他怎么了呢?”
“你跟高风出之后,三中队的马警官来了。他趴在张庆的耳朵傍边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就走了。马警官前面走,后面张庆就像疯了一样上蹿下跳,还一个劲的哈哈大笑。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所以就赶紧叫你。你还没有回到监舍,唐警官就来了,然后把快疯了的张庆带走了。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一脸迷茫的卜慌,林正疆同样疑惑不解。
“这就怪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这一个小时都不到,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个张庆到底怎么了呢?”卜慌一边挠头,一边想着。
“这件事情只有马警官知道。他来了之后和张庆说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他前脚刚走,后面张庆就不对劲了。要想知道为什么,只有去问马警官了!”正在一旁写稿子的夏天看看卜慌,说道。
“眼镜,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马警官肯定知道原因,但我们能去问马警官吗?你去问?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林正疆看看夏天,不屑一顾的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马上熄灯了,赶快回监舍休息吧,明天再接着干!”卜慌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说。
卜慌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对于张庆突然出现的情况,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通过刚才几个人的描述,他基本可以断定,张庆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刺激源应该来自监狱外。向张庆透露这个消息的马警官是张庆的老乡,平时对张庆非常关照。现在,唐警官把张庆叫了出去,肯定与这件事情有关。
所以,他把小组的同犯全部赶回了监舍。他想在这里等等张庆,看他回来怎么说。这个张庆实在太可怜了,卜慌真不愿意他再发生什么不测。
几个人一走,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给自己泡上一杯茶水,关掉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卜慌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想着心事。
他想起了高风的事情,对高风的对象十分的敬佩。在现如今这个人心浮躁、道德观念淡薄、一切向钱看的社会环境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如此的重情重义,实属难得。但从高风的角度来讲,他坚决拒绝的出发点是好的。自己的刑期这么长,他怎么忍心去拖累一个年轻美丽、温柔善良的女子?当然,服刑人员也会有刑满释放的那一天,但即便是释放回到了社会,自己的身份地位绝不可能与从前的自己同日而语。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不但工作难找。还要承受多少人的讽刺挖苦和白眼?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自己心爱的人跟着自己受牵连,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人做不出来的。
一个有情有义,不离不弃;一个为了爱人的幸福甘愿忍痛割爱。此时此刻,大墙两端的他们是多么的痛苦?
监狱会不会同意他们在监狱里结婚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同意了,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卜慌会心的笑笑。
他想到了张庆。这个受尽了冤屈的人眼看着自己的财产被人抢夺霸占,非但不能依法收回,反而被陷害进了监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可能让他认罪?他又怎么可能认罪?张庆这件事情是他卜慌近五十年人生历程中第一次听说过的事情,有时候,卜慌甚至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个社会今后怎么办?法律失去威严,政府失去民心,犯罪者逍遥法外,被害者无处伸冤,长期以往,后果难以预料啊!
张庆的案子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他能不能平反昭雪,追回属于自己的财产?
卜慌心里无解,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他想起了贾喜。这个老家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顶替了我的名额,回家探亲去了。屈指算来,今天应该是第七天,他也应该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呢?他到我家去了没有呢?父母的身体怎么样?前妻的情况如何?还有那个长的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调皮又可爱的儿子还好吗?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们了,怪想他们的。
想到这里,卜慌的心里一阵酸楚,眼窝发潮。
他满腹心事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堆稿件发呆。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实在没有意思,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一看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便站起身来,想回监舍休息一会儿。
站起身来,他抬腿便想出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开了一条缝,一个光头透过门缝钻了进来,把正想出门的卜慌吓了一跳,。不禁大喝一声:“谁?”
“是我,老家伙!”来人一边说话,一边拉开了开关,办公室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是老贾!你这个家伙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啊?我刚才还在想你呢,算着你就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才来看我?”卜慌兴奋的扑了过去,一把把贾喜揽在怀里。
“我刚回来没有一会儿,在监舍里玩了一阵子便来看你。到了你的监舍,发现你不在。高风说你在办公室,我便过来了!”贾喜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大大的提包扔在卜慌的办公桌上:“这是你前妻给你带的东西,我也没有来得及打开看,快看看吧!”。
卜慌只是瞥了一眼,但没有着急打开。他把贾喜按在椅子上,着急的问:“回家的情况怎么样?家里都挺好吧?”
贾喜抬头看看卜慌,笑着摇了摇头:“家里的情况还是那样,老太婆一个人在小区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意还不错。虽说赚不了大钱,但维持自己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但有一件事情让我伤心啊,兄弟!”把话说完,贾喜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卜慌一支,自己点上一支,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咳声叹气。
“怎么了?这别人盼都盼不到的事情,轮到你你还不高兴了?”卜慌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贾喜,笑呵呵的说。
“回到家以后,我让妻子给原来的朋友、同事分别打了几个电话,本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聚一聚。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打了十几个电话,只有我过去的司机和秘书两个人来了,其他的人不是说在外地,就是说有应酬,客客气气的推辞了。那天晚上,我整整一晚上没有睡一分钟的觉,满脑子的想不通。古话说人走茶凉,但我没有想到,凉的会这么快,这么彻底!”贾喜气愤的把烟头扔在地上,并用脚狠狠的踩了几下。
卜慌笑了笑,弯下身来捡起贾喜扔在地上的烟头,扔在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不要害我,地上有烟头,警官发现了我会受处罚的。”
看着贾喜气哼哼的样子,卜慌微笑了一下:“好了,不要生气了。你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难道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通吗?好了,不讲这些了,你也仗义一点,说说我家里的情况!”。
听到这里,贾喜抬起了头:“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你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身体很好,精气神也不错。你那个宝贝儿子学习成绩一路飙升,听你前妻说,在上个月的期末考试中,那个小家伙竟然拿了个全年级第二!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啊?”。
“真的?我的儿子真是太棒了!还有呢?”听完贾喜的话,卜慌高兴的跳了起来。他兴奋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递给贾喜。
贾喜摆摆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烟来:“不抽你的烟,还是抽我这好的吧!”。他打开烟盒,自己抽出一支点上,然后把整个烟盒扔给了卜慌,继续对卜慌说:
“兄弟,你这辈子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的前妻啊!”贾喜往卜慌面前凑了凑,拍拍卜慌的腿:“自从把你爸妈和你儿子接回来之后,你的前妻既要上班,还要照顾一家老小,每天吃完晚饭,还经常陪着两个老人遛弯,那个孝顺,左邻右舍都夸她。兄弟,知足吧,要是没有人家,你进了监狱,这一家老小谁替你管?是啊,她原来不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人家知道错了,也改了,你是不是该原谅人家了?等你刑满释放,回去复婚吧!”。
听完贾喜的话,卜慌的心里又疼又甜。这种苦辣酸甜五味俱全的味道,让他禁不住热泪直流。
正在卜慌百感交集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的被撞开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庆冲进监舍,一把把他抱住:“兄弟,我有盼头了!”
卜慌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