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坑里面的情况,要比面包车里面的更加惨不忍睹一些。
我虽然是干这个职业的,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了,还是想尽量避免看到这些个比较刺激的场景。毕竟生活这么美好,看到一些不是很美好的东西肯定是会有阴影的。
厚着脸皮来讲,我也算是一个业内的老手了,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个景象还是不舒服的。
这个坑还是比较深的,大概有两米左右,坑底布满了削尖的竹棍,就像《十面埋伏》里面用来困住章子怡的那些长竹一样,当然比那些要短一点。坑壁四周不是很平整,有点坑坑洼洼的,因为下雪的缘故,还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
那个男人,嗯,是男尸,年纪大概三十左右,衣衫褴褛,尸体残破不全,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竹棍中间。有几根从他的胸腔贯穿出来,牵扯出了血淋淋的肠子,在气温的催使下,很快的,血液就凝结了,看上去虽然没有了那种温腥的软柔感,却另有一种坚挺的感觉,好像风干的血肠。后半段的肠子在被牵扯的过程中刺破,暗黄色的物质淌了出来,在风雪的作用下很快凝固,你知道的,那是什么东西。
当然,这个其实还好,再往上看就比较让人不舒服了。在脖颈处贯穿了两根竹棍,由于伤口面积很大,我们可以很容易得看到皮肤下面的血、肉、筋、气管以及白骨。向外翻开的腥红的人肉一簇叠着一簇,又夹杂着气管、静脉、动脉和软骨。锁骨已经折断并且刺破开来,白森森的断骨从肌肤中挣脱,像一头独角兽一般直冲云霄。喷溅出来的血液在这个人的脸上凝结,配上颈部的花团锦簇,更像是一场血肉之华。
在我的词库里,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可以来贴切地形容出这样子的场面,但是这具尸体的破损程度,是绝对能排的进我生涯中前三惨的——当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见更多的更惨的尸体。
我让那几个同事拍着照片,等到结束后把尸体给抬上来,自己则拉着苏绯往后退了十几步,躲到一旁远远看着。
为了让气氛从之前沉重里走出来,我掏出一根烟点着后问道:“没听说要加人啊,怎么又多了一个?”
苏绯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胸膛,说道:“也是临时抽调过来的,不过是我特意向上头申请的。天艾可以说是整个华东和华南地区最知名的法医了,有她在的话,我们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的。”
我点了点头,说:“天艾这个名字我在疆城那边的时候就听说过了的。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真的算是开了眼界了,最近的桃花还是不错的,身边尽是一些极品的美女。”
苏绯扯了扯嘴角说:“我也是佩服你的,这样的场合还能说出这么花痴的话。不过我倒是有点失望的,没来零组之前那个单位本来就没什么帅哥,调过来以后,也就你一个能看的,而且居然还是唯一一个男的,说实话我是真的受了伤的。”说完,还用手在胸口摸了一摸。
我忍住没有白她。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具尸体你怎么看的?”
苏绯脸色一变,说道:“我没怎么细看,不过这具尸体是不是左手很久之前就残缺了?左边的袖口空荡荡的。”
我说道:“是的,你还记得之前王爷爷跟我们讲过的那个缺了一只手的偷鸡贼吗?我想应该就是他了。”
苏绯皱起眉头说:“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那个人了。并且面包车上的女尸应该就是这起分尸案的女死者王尧。虽然身份还没有查明,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问题是,面包车、女死者还有这个男死者,三者之间应该是有着某种关联的,车子,现在可以肯定是用来转移尸体和凶器的作案工具了,不过这个男人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还真的很难说。”
我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是的,感觉这次这个分尸案,我们只是一直在边缘摸索,还没有进入到深层次里面去,这还有五天的期限,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苏绯点了点头,说道:“嗯是的,一会让这些同事们把尸体带回市局,我们一起回去,路上小组的人开个会,讨论下案情。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在现场抽烟啊,这样会显得你很不专业啊,你不专业也就算了,连带着我这个组长脸上都会没面子的你还懂啊?”
我笑了笑说道:“你不懂了吧,我抽烟是因为这样做可以使我开心,可以使我满足,可以使我专心思考,当然啦,在现场抽是不合适,下次我会改啦。”
苏绯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往旁边走去。我在后面说道:“你不等尸体拿上来以后再仔细看啦?”
听到这句话,她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直接用跑的向前面移动过去。
我挠了挠头,跟几个同事交代了一下,留下几个人在附近勘查,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来,然后也朝路边走去。
等我到了路边时,她们三个人已经坐在车上了。驾驶座的位置当然还是留给我的。
我真的很不喜欢开车,尤其车还不是自己的。
但是,面对这样三个女组员,我即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那也是白搭的,毕竟本来苏绯、阿珂就够我喝一壶的了,现在三个女人一台戏,我除非是疯了,要不然才不会选择去得罪她们。
两旁的树林从车窗边穿梭而过,那三个人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案情,我并没有参与进去。此刻的我脑海里面正慢慢构筑一副图景,这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被分尸的一家三口,两个找过女死者的男人,白色的面包车,水塘里面的尸块,车内的女尸以及那具男尸,暂时还捋不通思绪,现在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乌云盖住了整个天空,大雪直往下落,覆盖所有地方,但是覆盖不了更深层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