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眼前寂寥梦,末路余归掷半生。
炎煊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此时已晚,也找不到人帮她热药了,只能先将就着让鸑鷟把这冷药喝了去。
她端起药碗,用勺子舀了一点儿便放到了鸑鷟的嘴边,抵着他的唇轻轻了偏倒勺子,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未有一滴入了他的嘴。
炎煊茶慌忙抬手去为鸑鷟擦拭嘴角,待清理干净后,她无奈放下药碗,盯着面色苍白的鸑鷟,见他烧得越来越厉害的样子,瞬间又回忆起了以前所做的。
她缓缓伸出手端起药碗,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放到自己的嘴边,含了大大的一口,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覆上了鸑鷟的唇。
冰凉与炙热相触,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垂在一边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抓紧了褥子。
她清楚的感觉到鸑鷟的呼吸,她屏住呼吸,将嘴里苦涩无比的药水渡进了他的嘴里。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如同停止了一般,鸑鷟额头上黯淡的紫羽印记微闪了一下。
这千年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种感觉了,却还是在触碰到他唇瓣的那一刻,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怕自己就此沉迷下去,未停留多久,便手撑着床沿欲起身离开,就在这时,鸑鷟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炎煊茶眉头一皱,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鸑鷟拽倒在了床上,并被他压在了身下,他意识模糊,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舒缓,指尖微凉。
“茶儿……”梦呓般的轻声呼唤,叫炎煊茶听到的那一刹那身体猛地一颤,恍惚了一下,便抬手想要推开身上的重量,她今晚一直努力维持着的平静神情在这一刻,覆上了一层慌乱。
她用力推开身上的人,可那人似是又加大了力度,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长而柔顺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上,扫得她面颊痒痒的。
“阿豫……”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却让两人瞬间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神情同时一滞。
“我在这里……”鸑鷟声音沉闷却又有些飘渺,迷糊中的他,丝毫没了平时的温顺礼让以及理智,他的手开始乱摸,伸到她怀中去解她的衣物,刚解开了一点儿,他便迫不及待般将手伸了进去,顺着她的腹部往上滑,一口气褪去了她的上衣。
炎煊茶慌张地抬手想要阻拦,却在他紧紧的拥抱中停止了慌乱的动作。
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边,他身体的温暖此刻对她来说也是那般熟悉,让她迷恋,让她沉醉。
她殊不知,此刻的他何尝不是如此?他贪恋着她的一切,动作渐渐的也更加有力度了——他害怕,害怕一松手,她便再次转身离去,不曾给他留下一丝的温暖。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他说的很慢很慢,以至于每个字都是那般清晰且沉重的落入了她耳朵里。
终于在这一刻,她的眼泪溃不成军,顺着面颊滑下,湿透了枕头,也浸湿了她和他交缠在一起的发。
被泪水打湿的发丝紧紧相连,黏在一起——好似此刻她与他融合一般。
她和她以一种极为沉重的心情进行云雨之欢,沉醉在彼此的温暖之中。
天微微乍亮时,炎煊茶先醒了过来,复杂的心情萦绕心头,苦涩的滋味堵在喉咙,若不是行事过后极累,满腹心事的她根本不会睡着。
她与月无言做过无数次,与鸑鷟……这是仅有的第二次。她的身体早就给予了别人,第一次,还是月无言喝醉过后,将她当做了鹓雏,嘴中唤着鹓雏的名字,怀中紧紧拥住了她。
她无法拒绝月无言给予她的一切,更无法拒绝月无言的任何要求,只因为她知道,自从她不再是魔族公主这个身份后,她便拥有了新的名号,众人皆知她是五魔之一的火魔,魔族的人更是知道她是月无言的护法。
她知道,魔族人愿意被月无言接管,原因只是在于是她站在月无言的身边,所以,她还有着另一个身份——魔后。
她抿着唇,沉默良久,平静了神情,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从鸑鷟的怀抱中挣脱出去,却如同之前一样,再次被他紧紧搂住,力度也紧了几分。
刚要撑着身子起来的她被鸑鷟突然加深的力度给带了下去,面对面的躺了下去。
鸑鷟闭着眼睛,略带着一丝紫意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在眼周围投下一片暗影,他呼吸绵长平稳,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面上,阵阵暖意激荡在她心底。
炎煊茶任由他这样抱着,睁着眼睛凝望他的容颜,恨不得将他容貌刻下来,免得忘记。她未发现其实她已经将这张脸刻了下来,刻在她的深深心底,她的脑海里——从未忘记。
窗外月光轻柔,海水清凉,就如同他此刻给自己的触觉一般,真切无比,叫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他本就是个温润如玉的人,此刻安静睡着的他,面容更是温柔,嘴角似乎还带了一丝浅笑。只是,他神情再如何宁静,他抱着她的胳膊,却也在微微颤抖,未曾放松一丝的力度。
就这样被他抱着,享受着这份温暖,炎煊茶忽然就有了一丝地老天荒的想法……不,不,她更希望下一刻,就是末日来临。
这样,和他死在一起,让她真正的、肆无忌惮的拥抱他一次,也是不错的呢……
这个想法才刚刚生出萌芽,便被她的理智生生掐断。
其实吧,她早就忘了理智到底是什么了罢!
她一个激灵,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一直待他睡熟后,小心翼翼的拿走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起身,捡起旁边扔在地上的凌乱的衣裙一件件穿好,动作迟缓,似是下定了决心离开,却还是在犹豫着。
待她整理好了以后,正要起身,忽地又听见了身后人轻唤的一声“茶儿”。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重重地击在她心上,叫她再次感到呼吸困难,胸腔闷闷的。
炎煊茶站在那里,半晌未曾有一个动作。迟疑许久后,她才缓缓转过了身,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人身上。
他被她动过的胳膊还在原处,搭在被子外面,想必会有些凉吧……炎煊茶这样想着,走到了床边,抬手去握他的胳膊。
抬起他的胳膊时,炎煊茶瞳孔蓦然收缩,接着瞪大,直直地瞧着他胳膊上那一大块的斑痕,目光呆滞,忘了移开。
“腐,腐烂……”她开口轻喃着,语气中又带了一丝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已经开始了呀……”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口却嘶哑的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她神情恍惚的抬起另一只手去触摸这块黑色的斑痕,坑坑洼洼的,摸着叫手心难受,心里也难受。
好不容易再次维持好的平静心情,心中再次起了波澜,面上表情也在这一刻溃烂,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看着眼前人安稳的睡颜,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巴便踉跄着步子夺门而出,快的如同脚底生了风。
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背靠着柱子弯下了腰,捂着嘴巴的手突然放下,搭在心口上。她突然的开始心悸,半天不止,背后大理石柱子传来的阵阵冰凉一直顺着她的背,淌到了她的心里。
对的,还是愧疚,全部都是愧疚!
她到底还能以怎样的神态,去到他的面前?他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赠给他的啊!
若不是自己,他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泪开始肆无忌惮的落下,大滴大滴的下落,浸湿了衣领,晕染了脚上踩着的淡紫色鞋子。
她全身上下都是红,血一般的红色——可偏偏脚上却是这样的一抹淡雅紫色。
她的裙子一向长至曳地,漫过脚踝,谁也不曾注意到,她的脚上有着这样一抹不搭的颜色。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在用着这样一种方式思念他!
真的真的,很想说一句,爱你啊!可是请原谅我,永远都无法做到。
她生来,便不配得到温柔,可他偏偏又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
她生来,便注定是魔,可他偏偏又是守护天下的神君。
她生来,便注定沾染血腥,可他偏偏又是那般的干净到一尘不染。
她最初被吸引的,是他的紫衣,是他眸中的紫藤花,是他说话时温暖清雅的调子。可是后来,她开始迷恋他给予的温暖,她开始依赖他,她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你可知你我之间最远的距离?那便是你的干净和我的污浊,你的高高在上和我的卑微阴暗,你的傲人身姿和我的狼狈不堪。
“今天,是本公主的成人礼,等到明日过后,大家就能迎来自由,迎来新的生活了呢!”舞子茉坐在高台上,软声软气的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俏皮。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身旁负手而立的面瘫白老头子也忍不住扬起了嘴唇,下面的鲛人们更是欢呼雀跃,有的嚷着“自由”,有的嚷着“感谢公主”。
舞子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说道:“你们的仇,本公主终于可以替你们去报啦!”
话落下之时,人群比刚刚更加振奋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引得大家齐声高喊了起来:“为王报仇,为王报仇!”
“不报族仇,不入族冢!”
气氛瞬间高涨,让秋歌这个外人在一旁站着感到了十分的不自在。只是她也疑惑,“王”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鲛人族好战,野心极大,想要征服六界扰乱六界秩序的吗?怎么现在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到的,不是魔族常常喊的“杀尽六界,一统天下”,而是“报仇”呢?
秋歌蹑手蹑脚的移着步子,顺着高台的边缘朝着离绍那一桌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