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到学校之后,甄郁节才知道沈铮程被分到了重点班,而她刚好被分到了他隔壁的普通班,还好,至少还可以经常看得到,甄郁节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喜欢归喜欢,爱归爱,可惜她却将那时年少无知的喜欢当成了爱。
高中的功课不比初中,功课繁重,沈铮程起初还会放学了和甄郁节聊聊天,闹闹小心情,接下来就是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重点班里的门似乎永远合着的,即便下课,同学们一出教室也是习惯性随手关门,所以甄郁节即便一下课就不经意地站在走廊上,也很难得见到一次沈铮程。
“哇,校草和校花据说在一起了啊。”上课铃声响时,甄郁节回到座位,听到后排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
“这就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就是,沈铮程不仅长得帅,学习好,家里还超有钱,像这种真正的高富帅,也真的只有白曦那样的白富美才配得上。”
甄郁节顿时觉得当头一棒。
“玲玲,沈铮程和白曦在一起?”甄郁节硬着舌头吞吞吐吐地像同桌问道。
“难得你会管这些八卦,像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竟然也知道了。看来他俩的影响力的确不容小觑啊。”金玲玲翻找着书本说道,她是甄郁节的同桌,也是她高中唯一的一位朋友。
“这两位神人刚好都在我们班隔壁,可能是天意吧,我的小沉沉。”金玲玲说着说着,突然仰天长叹。
“确定了吗?”甄郁节抓着金玲玲的手问道。
“是啊,据说前些日子他们班级郊游,男生们都玩开了,然后沈铮程就抓起白曦的手起来唱了首情歌,后来大家都说他俩在一起了,两个人也都没有否认过。”金玲玲吃惊地看着甄郁节的样子。
“怎么了?”金玲玲问道。
“不会的,沈铮程一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甄郁节失神地说道。
“你喜欢沈铮程?”金玲玲问道。
甄郁节看着她,没有说话,见甄郁节没有说话,金玲玲就当她默认了。
“哎,郁节,我也喜欢他的,喜欢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不过像他那样的家世、人品、才干真的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配得上的,我很早前就明白这一点了,所以很早就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了。”金玲玲感伤地说道。
甄郁节一节课什么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想冲到走廊上看看沈铮程在不在,可惜至从那次他打电话说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时,她去走廊的次数就越来越少。甄郁节拿着个手机,努力尝试着想发一条短信,又怕打扰到他的学习。她相信他,这些都只是流言蜚语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甄郁节在家整天守着手机。
“喂。”终于等到周六晚上,沈铮程打电话过来,甄郁节把房间门一反锁就窝在被子里小声地接电话。
“这星期过得好吗?”电话那方传来沈铮程愉快的声音。
“挺好的。你呢?”甄郁节问道。
“我也挺好。”
“怎么了?”沈甄程听甄郁节的口气不太像平时的,就又问了下。
“听说,听别人说,你和白曦?”甄郁节吞吞吐吐地说道。
“白曦?怎么了?”
“听说你们在一起?”
“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和她只是同学而已,肯定是那次郊游时传出来的,都是他们乱传的,那首歌也是被逼着唱的。”沈铮程笑着说道。
“呵呵呵。。。。。。”甄郁节笑着,心中难得愉悦。
“不要想太多了。”
“恩。”甄郁节应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先睡了,明早还有事。”
“恩,好。”甄郁节有点失望地应道。
“你也早点睡,晚安。”
“恩,晚安。”听着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甄郁节感到莫名得难过。
她忽然觉得沈铮程变得忽远忽近,若隐若现,似乎她怎么也抓不住。
整个高中就在这如同陌生人的关系中快要渡过,沈铮程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而甄郁节的成绩却一落千丈。母亲还曾花了一大笔开销给她请家庭教师,甄郁节的心里时常很痛苦,她也不是不想成绩提高,用着母亲深夜还外出给那些小学生补课挣来的钱,甄郁节时常深深地痛恨自己。她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在学校时,有时不是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她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沈铮程打电话来的频率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个月才来一次电话,每次打电话过来也是询问些最近过得好不好的问题,而甄郁节总会告诉自己,他在忙,不要打扰他,那时这样的信念如同虔诚的基督教徒一样深深相信着,从未怀疑过。
最终沈铮程去了北京某重点高校,而甄郁节去了上海的一所高昂学费的三本院校。她时常在深夜中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给这样的家庭雪上添霜,母亲为了养活这个家,常常外出给人补课到深夜才回来,而弟弟才小学时,就开始学着住校。甄郁节暑假就出去打打零时工补贴家用,而整个暑假沈铮沉也就打了一两次电话简单地问候下。
大学生活很快就开始了,甄郁节依旧不爱说话,沈铮程打电话的次数依旧一次比一次少,最长的一次甚至快三个月才联系一次,而每次沈铮程的一个电话却可以让甄郁节暗暗高兴一个星期。甄郁节有双漂亮的凤眼,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瀑布般黑亮的头发,大学里追甄郁节的男生也是排成长队,但是甄郁节从未理会过他们,她似乎永远都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上课的时间就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出去打打零时工,补贴补贴家用。
大学一年时光就这样快过去了,这一年最令甄郁节时常偷偷回想起的事就是有次沈铮程突然来到上海,她久久望着沈铮程,一时经不住落泪,沈铮程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那时的夕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温柔,她和他就那样相倚着在夕阳下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夜晚,他睡着了,她借着微弱的灯光,认真地审视着枕边的他,他有着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一对睫毛在睡觉时偶尔会微微颤动,甄郁节不自觉地笑了,她趴在他胸脯上,紧紧地抱住他,只有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他完全属于她,她才感觉到这么真实,这么踏实。
沈铮程从上海回京后,隔了一个月才打电话给甄郁节,她接到他电话时依旧得兴奋,而他的语气依旧越来越沉稳。然而这通电话之后,甄郁节再也没有接到过沈铮程的电话,过了两个月,甄郁节谨慎地选择了个傍晚,给沈铮程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就在甄郁节觉得沈铮程可能在忙准备挂电话时,沈铮程接了起来。
“喂。”甄郁节停顿了下,不知说什么,也跟着喂了一声。
“恩,你最近好吗?”沈铮程迟了迟,问道。
“挺好的,你呢?”甄郁节问道。
“我也挺好。”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
“你是想说什么吗?”沈铮程终于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好吧。”沉铮程说道
接下来又是一片无声的宁静。
“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了吗?”甄郁节突然感到无比得痛心。
“郁节,你觉得我们两个合适吗?”沈铮程迟了迟,开口问道。
甄郁节只觉得身体突然得一阵僵硬,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空白。
“郁节,这么久了,现在看看,其实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沈铮程说道。
“你是想分手吗?”甄郁节一只手用力地掐着自己,声音哽咽地问道。
“郁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朋友,你说呢?”沈铮程说道。
“好。”甄郁节应了声,挂断电话。外头的夕阳依旧,可是此时此刻看来它却格外令人感到孤寂。
从此后,沈铮程再没打过电话,而甄郁节越来越不爱说话,与此同时,越来越害怕处在人群中,越来越害怕与人接触,一旦不得已处在人群中,他人笑,她也跟着笑,黑夜是漫长的,甄郁节没夜没日在黑夜中因为陌生的不安,因为思念沈铮程而无法入睡,白日亦是漫长的,她恐惧,她恐惧出现在人群中,从开学到现在,她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
这种情况一直折磨着她,直到有次室友发现她待厕所实在太长,怎么敲门都不应,厕所里还传出浓浓的血腥味,当她们撞开门时,发现了满地的鲜血,甄郁节就那样静静倚着墙壁坐在地上,左手伸在一满是鲜血的脸盆里,表情无比得宁静。
当她再度醒来,看到的事一夜仿佛老了许多的母亲,她泪眼婆娑地坐在床边,甄郁节也哭了,她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帮着母亲擦泪。
出院后的甄郁节在医生的劝告下,和母亲去看了下心理医生,最后得出是重度抑郁症,她深深记得那时母亲无比痛心地跪在地上求着医生帮帮她的女儿,甄郁节感到心脏处重重地被敲打着,她无法呼吸,连哭都让她感到快要窒息。
“妈,快起来……。”甄郁节哭着跪下去抱着母亲,后面的话她已说不出。那时还年少的她发誓愿意失去一切只求给母亲和弟弟好生活,如今伤母亲最深的人就是她。
她深深记得,那时的天空,永远都是黑的。
她在家呆着,终究没有再去学校,在家做做家务,偶尔出去找找兼职补贴家用,每当周末时,还会和母亲和弟弟聊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