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韩进贤折返了回来。此刻,凰月站在门口等着韩进贤。
“韩将军请。”
凰月站在门口看着韩进贤领着禁卫军走了进去,草草的看过这个一眼就能收紧眼底的房间。韩进贤抱拳向凰月告退,转身领着禁卫军离开了未央宫。
今夜,有惊无险。凰月送了口气,让浮华跟去确定了韩进贤走远之后才从床底下拉出了扇儿和冷幽莲。
第二次,凰月草草的拟了一封书信要她出宫交给凰赋。正好证明,她在凰府中的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凰月站在冷幽莲的床头,她的血止住了可是伤势似乎在开始化脓。冷幽莲沉睡了过去,眉宇依旧紧拧着。
凰月命浮华打了盆热水,擦拭了她的冒着冷汗的额头。冷幽莲晃动着脑袋,神色开始不安起来。
“父亲...六郎...”
她先是低喃着父亲,后又低喃了一声六郎。六郎这两个字在她的心底荡起了阵阵的涟漪,掀起了一阵感叹。凰月把巾帕放在了水里,放下了挽起的袖子。
她坐在冷幽莲的床边,忽然眸光瞥见她的枕头下面藏了什么东西。仿似是一块帕子,露出了白色的一角。凰月抽了出来,果真是一块帕子。上面绣着几朵娇羞绽放的荷花,左侧用着红色的字体绣着——
【共说莲花似六郎,后来魏紫冠群芳。多情恨不一时香。也甚春风闲着意,许教国色嫁横塘。海枯石烂两鸳鸯。】
她...凰月诧异得看着冷幽莲。她竟然也知道这首诗。
“还给我!”
凰月抓着帕子发呆的时候,冷幽莲睁开眼睛就夺过了她手上的帕子。
凰月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问道:“你说的六郎是谁?”
“六郎?”冷幽莲凝起了冰冷的眉宇,冷声道:“我不知道。”
冷幽莲把帕子藏回了她的怀中,大概是刚才抢帕子的动作牵扯了她好不容易停止出血的伤口。冷幽莲吃痛的哼了一声,随即身体倾倒在了床上。
“幽莲。”
凰月赶紧查看她的伤口,伤口在向周边开裂,黑血的血水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流在了床褥上。冷幽莲无力的喘息着,看样子她全身的力气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刻被抽尽了。
“躺着别动。”
冷幽莲扭过头,手中紧紧的攥着那个帕子。看样子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凰月坐在殿中,来回的踱步。她命扇儿送出信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凰赋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还是说,他并不打算帮她。
一直等到未时,凰月才等到疾步走进未央宫的凰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下人打扮的一名年纪稍大的女子。
凰赋穿着一身官袍,上绣着锦鸡的样式。戴着一顶黑色的官帽,上缀着一颗鲜艳的红色珊瑚。
凰月看见凰赋稍稍放松了些心。
“微臣见过太子妃。”
“三哥不必拘礼,快些起来。”
凰赋手往侧一引,说道:“这是你要我找的女郎中,付子聚。这医术仅在方渊源之下。”
凰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浮华。浮华即刻会意,带着付子聚往一侧的偏殿走去。凰月招呼着凰赋坐下,命人为他斟了一杯茶水。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专是为了招待三哥的。”
凰赋笑道:“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赞道:‘杭州山茶处处皆清,不过以龙井为最耳。’今日还真是能够有幸品尝到这龙井茶,还真是多谢六妹。”
凰赋品了一口,忍不住又夸赞了一声。
每次去听枫林的时候,凰赋都会为她准备一杯茶水。久而久之,凰月就琢磨出了凰赋爱好喝茶的习惯。
“我已经命人为三哥准备了一些,到时候三哥可带出宫去。”
凰赋的面上流出欣喜的笑容,道:“真的是谢谢三妹了。”
坐在殿里,凰月也只是于凰赋扯些家常。他道上次之后,他就成功的娶了李嫣笑为妻。一切,还真是多亏了她。她笑,各取所需。
静静的坐着,凰赋倒是也没有问她什么。
浮华带着付子聚回来的时候,附身在她耳边告诉了冷幽莲好转的情况。这一下,她倒是可以放心了。抬眼看着付子聚,她清如泓泉的笑得十分幽深。
“太子妃。”
付子聚看了她一眼,就腿软的跪在了地上。付子聚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凰赋,他不过是视若无睹的坐在一侧品茶。
“从你进宫的那一刻就踏上了枉死城,付子聚,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付子聚跪在地上,面色顿时煞白的像瞬间被尽了血色。
“太子妃饶命,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什么都不知道!”
凰月淡淡得说道:“把东西给她。”
随即在付子聚的面前扔上了沉甸甸的一个钱袋。
“里面装着二十锭黄金,够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带上你的家人离开皇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付子聚颤颤巍巍的接过放进了怀中,声音颤抖道:“多谢太子妃。”
“三哥,这里面是我还要麻烦三哥做的一件事情。”凰月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凰赋。“回去的路上再拆。”
凰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将信封收进了怀中。
命绿萍送凰赋出宫,凰月又去看了冷幽莲。看到冷幽莲的伤口被包扎的整整齐齐,恬静的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这颗心,也是彻底可以放下了。
“小姐,这些是那个女郎中留下的药物。说是要两个时辰就要为幽莲换伤口,这样她才会好得快。”
“嗯。”
“小姐,三少爷有没有问你?”
“没有。在三哥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卷进了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所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此,凰赋才什么都没有问。
在走出偏殿的一刻,凰月的脚步就跟灌了铅一样的沉。身子即刻往地上栽去,幸好她的身后有着扇儿及时扶住。
“小姐,你的身体又不好了。”
自从上次石静示帮她看了之后,这身体是好了一些。不过过段时间,似乎又复发了。凰月晃了晃沉重的脑子,脚步往前走去。
“小姐,奴婢还是去请石御医来看看吧。”
“嗯。”
躺在榻上,凰月闭上了眼睛休息。殿中,响起凰月重重咳嗽的声音。这次,照例咳嗽了鲜血。
盥盆中,凰月洗去了自己手上的鲜血。凰月瞥了一眼跪在她面前端着盥盆的浮华,说道:“幽莲那边谁在照顾?”
“回太子妃,是绿萍。”
“你进宫多久了?”
“三年。”
凰月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浮华,其实她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看样子也就是比她大了几岁而已,穿着一身桃粉色的宫女装,袖子已经遮掩不住她的手腕的地方。那双浅粉色的鞋子已经起了磨边,看起来显得比较破旧。
时值冬季,对比凰月的手,她也是个纤细的女子。十根手指却是发涨般的肿了起来,通红通红的。
擦了手,看着浮华收起了盥盆。问道:“绿萍是与你一同进宫的吗?”
“是的。”
“本宫会让主衣局的人为你和绿萍重新制作些新衣裳,这几日你就在未央宫伺候吧。这手,也是禁不得冷水了。等会儿本宫会让拿些明菊为你擦手。”
浮华身形一震,接着伏地跪在了凰月的面前。
“谢太子...妃。”
或是因为激动的缘故,浮华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凰月让她起来,淡淡的说道:“这很公平。你忠心于本宫,自然本宫也会对你好。”
浮华跪在地上应了一声,抬头,凰月看见她的眸中泪光闪烁,弯着腰端着盥盆退了下去。
这一夜,凰月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就连石静示随着扇儿走进来的时候,凰月也没有知觉。石静示为她诊了脉,又为她施了针灸。这一下,凰月才觉得自己的眼睛月朗风清了。
“太子妃...”
收了针,凰月侧眼看着石静示一副为难的样子。
“针灸只是为本宫吊住性命,够了。石御医,没关系的。”
凰月浅浅的笑意让石静示不觉一震,低着头,石静示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嘱咐她每天三次,切不可断。凰月接过瓷瓶道了声谢,随吩咐宫女送石静示出去。
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凰月倒出了瓷瓶中的黑色药丸吃了下去。伴着水吞进了肚子里。
明菊扶她躺在了床上,凰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闭上眼睛,凰月依旧在沉思。
自从她进了东宫之后就一定有人在盯着她的未央宫以及她的一举一动,亦或者说她的未央宫里有别人的眼线。否则,那个向韩进贤举报的人怎么会知道刺杀东方朔的刺客就藏在她的未央宫。这些宫娥一开始就是内务府分到她的未央宫,直接查她根本什么也查不出来。只有顺藤摸瓜,她才能知道这个背后想要她置她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去抓付子聚的。然后抓到付子聚之后,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到东方朔的面前揭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