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袅袅,扶风穿林,一声一声嘈嘈切切,风也好似随了曲音的变幻高低流转起来,就连康子瑶也不禁露出了赞许之色,只是赞许之后却又免不了哀叹——若心池的心术能正一些,又哪里需要这般费劲心力的去抢什么圣女之位呢?
于是短暂的叹息之后,康子瑶依旧收敛了心神,这琴音很有安神的功效,连带着之前受那蛊毒所制带来的那番困倦也变得舒适宜人起来。
一去弹罢,虽然没有红泪,但曲艺上也是占了上风了,何心池挑眉看向冷郁秋,料定她也不过刚刚学习琴艺,必然弹不出红泪来,是以虽有遗憾,但到底还是坦坦荡荡的把魔音琴往冷郁秋身前一推——“该你了。”
眉目间却是掩藏不住的张扬得意。康子瑶看她神情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那魔音琴递给冷郁秋的一刹那,琴弦上好似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康子耀这才蓦然惊醒,慌忙大叫“住手”抢过琴来。
“这琴弦上猝了毒!”康子瑶一把揽过道,何心池和冷郁秋都是陡然一惊,冷郁秋自然惊的是何心池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何心池则是眼看着自己算计好的被人打乱,登时气急败坏道,“康子瑶,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你身上的蛊毒还没有好,又来参合这些作甚?!”
康子瑶只管把琴一横,冷哼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说话间康子瑶就着桌上的茶水沾湿了衣裳下摆,径直往琴弦上一拂,转手间便把那魔音琴朝冷郁秋扔去,“郁秋,快弹!”
整个动作做的倒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是和何心池打斗之间,未免又耗了几分元气,体内的毒素又加剧了几分,话刚说完,嘴里便涌上一阵腥甜,逼得她再说不出话来。然而即便这样,康子瑶也不打算放那何心池靠近冷郁秋。
“怪不得你要打这赌局,原来你根本也没打算让她弹出曲调来。”康子瑶咽下口中的鲜血拦住何心池道。
何心池只管笑道,“那是自然,赌局立好,弹不弹得成,还要看她的本事。”
冷郁秋心下一寒,也未曾料到这何心池的心肠竟然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郁秋,还不快弹?!且让她无话可说!”
冷郁秋当下将琴布好弹道,“好,我这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心服口服!”
何心池几招过去都被那康子瑶拦住,又听得冷郁秋手下已经弹出袅袅琴声,心下也不禁动了气,“康子瑶,你真当我不敢拿你怎样么?!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姐,我便是弄死了你,就你将普罗拉的秘密告知给外人这一条,我也有把握不会被族人责难!”
康子瑶倒也不怯场,“那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你不仁我不义,要让我死,也未比如你想的那般容易。”
一时间两人都动气真格来,碧痕在一旁默默瞧着,一面悄悄地退出房间,转头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又是要给何人报信。何心池晃眼觑着,手下动作愈发凌厉,竟是招招都现了杀机,康子瑶到底是中毒颇深,体力难支,不出一会儿就只能连连败退,冷郁秋觑着,抱琴而起,挡在康子瑶面前,手下动作不停,凛凛琴声中竟也透出些杀伐的意味,嘈嘈切切间,那魔音琴的琴声好似也成了一把利器,冷郁秋只是在那琴面上一拂,近身的何心池便只觉手上一痛,错手一看,已是淋漓一道血印。
何心池陡然色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冷郁秋的琴音又到,又是好一道森寒气刃多面而来,何心池慌忙闪过,心下也就愈发惊诧,“怎么回事,魔音琴如何能弹出剑气?!”
康子瑶看在眼里转念几过,也不禁心中暗自慨叹,“从来还没人能弹出魔音琴的这一面,这冷郁秋倒也算个奇人。”
那厢里零零丁丁琴音不绝,何心池也只剩下了招架的功夫,那里还起得了什么害人的心思?节节败退之下,何心池不禁呐喊,“魔音琴音由心生,你的琴音里满是狠厉血腥,冷郁秋,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郁秋只挑眉冷哼道,“这你管不着!”
说话间又是一道气刃劈下,冷郁秋只觉脑海里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不停地闪现而过,心中一团一直压抑着的火苗不住地膨胀膨胀再膨胀,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可是到了这时候,她想收也有些收不住!
冷郁秋也不知自己这般暴戾了几时,只是迷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大声叫了一声,“红泪!是红泪!”
然后冷郁秋便静了下来,意识模糊之间,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何心池,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至于后来……
后来的事她自己也记不得了。等冷郁秋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天明,康子瑶守在一旁,面色也好了很多,看到冷郁秋醒来忙端了杯水喂她服下,一面道,“你可算醒了。怎样,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冷郁秋愣了愣,回过神来道,“还好,只是疲乏的很,昨天的事,后来如何了?”
康子瑶道,“疲乏的很就对了。你昨天差点入了魔,还好红泪出现,你才能及时抽身。何心池这下倒是再无话可说了。姨夫,哦,就是何老爷已经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目前已经带了何心池回去,罚她禁足三年,闭门思过。我身上的毒也解了。”
“那圣女印?!”
康子瑶笑道,“自然也是我收回来了。今次真是多亏了你,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
冷郁秋点点头,眼睛却不由瞟着四周,康子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在找些什么,不禁叹了口气道,“你是想问宗政公子可有过来看你?”
一听宗政公子,冷郁秋下意识的有些防备,康子瑶只笑道,“宗政公子已经同我们说明了他的身份,今儿一早便辞别了我们,自己上路了。”
“他自己走了?!”冷郁秋惊道,“他也没有问我如何?”
康子瑶叹道,“我也奇怪呢。不过宗政公子也不多说,只让我们转告给你,醒来后自行上路。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