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边刺眼的阿拉伯数字似乎刹那间由畸形的三角恋变为夫唱妇随的情侣。两个人装扮得如何的相像,如何的有默契,就像墙上的那两个双生的数字,99,那又怎样?只要心底有距离,即使形影不离也如咫尺天涯。同样,若两心相依,天涯又有何惧?
早自习间,紫竹不止一次的审视着那两个双生的数字,嘴里念着生涩的英语单词,耳边跳动着的是同窗们诵读的似曾相识的音符。紫竹的思维早已飘飞,飞到2月14日,2009年的情人节······早餐时,紫竹正吃力的啃着食堂大叔大婶们辛辛苦苦,专门制作的“情人节套餐",好朋友木紫矜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杯子,迈着三寸金莲般的步子走了过来,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笑。平日不施粉黛都难掩天生丽质的瓜子脸上加了些人工的装点,更让人有种吹弹可破的错觉。或许,更让人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吧!
木紫矜手中握着的两个倒扣在一起的包子已经被消灭了几口,她总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早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食堂大婶的手艺比起她家那个保姆阿姨来,实在是不敢恭维。但为了不至于在漫长的课堂上饿得昏倒,她只好找点吃汉堡的感觉来吸收能量。那个粉红色透明的塑胶杯子里装了小半杯的液体,在液面和杯壁的交汇处,聚集了些红色的油状物,整个液面也只浮了薄薄的一层和几根绿绿的叶子。因为塑胶杯是粉色透明的,才显得杯中的液体有那么一点浑浊。
紫竹见木紫矜走过来,还未等她开口,便皱着眉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矜姐,食堂大妈就给你舀这么一点‘水’啊?你在家不是连萧阿姨煮的牛奶都不喝的吗?”
木紫矜站向紫竹身边,轻轻咬了一小口“汉堡”,含糊的说:“我就讨厌纯牛奶里的那股子奶味,恶心死了······”
紫竹忙打断道:“你这杯‘杂碎汤’更恶心······”
木紫矜知道紫竹所谓“杂碎汤”绝不是自家萧阿姨用动物内脏煮出来的美味,而是食堂大叔大妈们用那些残汤剩饭加些辣椒油和很多很多的水精心酿制而成的。除了他们,全世界也许就没第二家能做出这样的汤来。也许,全世界也只有他们敢称这样的东西为汤了。当然,他们偶尔心血来潮时。还会舀几勺酱油加些许葱花增加些汤的卖相。也难怪紫竹会称之为水了。
木紫矜摆出一副吃亏迁就的样子,说:“没办法,如此特别的‘汉堡’我只有就着这更加‘珍奇’的‘琼浆’才能咽下,”说着又娇笑着将杯子凑向紫竹道,“小竹子,你要不要来点?美容养颜的······”
“得啦,”紫竹连连后退,“我还是不交喜欢白开水,既然这东西这么珍贵,食堂大妈又那么吝惜,你还是留给自己享用吧。”
紫竹在后退时撞着一女孩,那女孩一身白衣胜雪,全是名牌,连紫竹这样的傻帽都看出她家境富足。因为女孩背对着他们,所以没看清她得脸,只觉得她得身体似乎出奇的单薄,紫竹就那么轻轻撞了一下,她都险些摔倒,踉跄了好几步才在身边男孩的搀扶下站稳,不知是真的较弱还是装腔作势。紫竹刚想道歉,却感觉到男孩的目光如同想要杀了她一般,直到白衣女孩拉了拉男孩的胳膊,男孩才狠狠瞪了紫竹一眼移开目光。紫竹理亏,连声道歉。否则,凭她的傲气,如果自己有理,非得瞪回去不可。
女孩一直没回头,倒是那个相貌还算过得去(在紫竹看来,那张脸比起紫枫,还是差远了。)的男孩极不耐烦及粗鲁的说了一声算了,就护着白衣女孩离开。紫竹只觉得女孩的背影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天使,脑海中,又出现一年前黄祖缇穿着白色外套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干嘛对他们那么客气?有钱就了不起啊?”木紫矜生气的说。紫竹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端着那杯‘琼浆’向女孩走去。紫竹只看见她很随意的走向女孩,很随意的撞向她,又很随意的抖了抖手······然后,女孩纯白的羽绒外套就沾满了污痕。紫竹听到一声没有气力的惊叫,轻轻的。紫竹心中的天使,也刹那间破碎······木紫矜绕了一圈又回到紫竹身边,似乎还不解气的骂道:“没事装什么纯洁,我就讨厌那些女生装出一副纯情的摸样······”
紫竹没注意听她说的话,她得眼光始终停在那对男孩女孩身上,她看见男孩极紧张的替女孩擦拭身上的污痕,她看见男孩极愤怒的破口大骂,她看见女孩纤弱的身躯······“喂,小竹子,你犯什么花痴?”木紫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在刹那间的同时,紫竹也看见从男孩眼中射过来的吃人的目光。
来不及多想,紫竹拉着木梓矜飞快的朝食堂外跑去。木梓矜在愣神间已被紫竹拉到了门口,因为挣脱不开她的手,只好大声问道:“小竹子,你干什么啊?我的‘汉堡’还没吃完呢!”而紫竹并不回答,依旧拉着她狂奔在林荫之间。木梓矜见她不理,路过垃圾桶边时,干脆扔掉包子,只拿着那个空了的粉色塑胶杯,心甘情愿的随紫竹跑了起来,到最后,甚至是她在拖着紫竹狂奔。
紫竹实在是跑不动了,挣开木梓矜的手,停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矜姐,你想狂奔也不用带着我吧?我可没你那么好的体制······”
被挣开后,木梓矜也停了下来,胸口只有稍稍的起伏,连气都不喘,朝紫竹笑道:“小竹子,你该锻炼锻炼身体减减肥了,只这么几步就喘成你那样子啊?”
好半天,紫竹的气息才平复下来,慢慢走向木梓矜,说:“你把你那宝贝‘汉堡’扔了,那你早餐怎么办啊?”
木梓矜很随意的说道:“打电话叫萧阿姨送来呗!”说完,才意识到手中还有一个油腻腻的杯子,眉头有些深皱,望着握杯子的手,有些嫌恶的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以后就让萧阿姨给我送饭得了,免得再往那个所谓拨款几十万新建的现代化食堂里钻······”也许是因为厌恶,木梓矜把一些字音咬得特别的重,听得有些阴阳怪气。“小竹子,你呢?要不要萧阿姨多准备一份?”
紫竹连连拒绝,“算了,我还是支持咋们学校的现代化吧!”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每天坚持在学校吃饭,只是在期待与黄祖缇的‘偶遇’。即使他在武汉学美术的这几个月,她也坚持在食堂吃饭,因为在通往食堂的每一条路上,她都可以一个人安静的想他。
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孤独,而是思念,需要安静。
木梓矜将杯子扔进垃圾桶时,紫竹正在失神,随后笑问道:“矜姐,扔了干嘛?不会是销毁罪证吧?”
“存在啊?”木梓矜白了她一眼,“我木梓矜还怕那个没骨气的放电男找我算账啊?不就是表现得大款点,装的纯情点,至于跟条波斯猫似的缠在她身边吗?真是浪费了那张还算帅气的脸。”
木梓矜牢骚不断,紫竹却一直看着她色迷迷的笑着,笑得木梓矜寒毛直竖,忍不住一本正经的问道:“小竹子,你脸抽筋啊?”
“不是,”紫竹还在笑着,“你也说他那张脸长得帅气啊?要不我将我哥哥介绍给你?”
木梓矜此时才明白紫竹那笑的含义,追着打骂道:“臭丫头,你想哪去了?我告诉你,就你那哥,也不是什么好鸟,跟黄祖缇一个德行,我昨天还见他牵着一个穿蓝衣服女孩的小手呢!”
木梓矜还在说着,紫竹的神色却早已黯淡下去。木梓矜意识到后,马上换了话题,轻声说:“今天是情人节呵!”
“是啊,”紫竹有些失神,“好想他······矜姐,你应该给他打电话,他是最害怕孤独的······”紫竹说这句话时,语气极忧伤。
“死丫头,”木梓矜敲着紫竹的头大骂道,“我说过,我现在和黄祖缇只是纯粹的兄妹关系,现在是,以后也是,你想的那些只是曾经,是过去,DUYOUKNOW?”木梓矜不顾紫竹已大叫痛,继续使劲敲着说,“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个他心里面的人,你不许再胡思乱想了,知道没?”
紫竹轻揉着吃痛的头,委屈着用忧伤的语调说:“我知道,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希望你给他一次机会······”
木梓矜似乎很生气,打断道:“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那你就给自己一次机会······”
两个人都沉默了,紫竹说出那些近乎哀求的话时,心里是很深很深的痛。自从去年年底黄祖缇等一行人从武汉短暂归校后,紫竹从冰蓝那里听说黄祖缇心里,一直爱着一个女孩······紫竹问过,可冰蓝说,紫竹的问题让她为难······冰蓝不肯说,紫竹只好自己猜,于是,她认为,那个女孩,是木梓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