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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风雨楼故人相对,云音亭故

2016-09-27发布 3024字

第四十回,风雨楼故人相对,云音亭故情再现

“大哥,那元全功现在如何?”

金宗祺将眉头一皱,道:

“失了一臂,李全莫又丧命,心火上燃,十分不妙,我已经运功将其心脉护住,此刻昏睡过去。他巫山派内功与我所习截然不同,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只待明日单掌门来到,再为他疗伤吧。说来这也着实是师门不幸,李全莫是单掌门的儿子,这本是一件有辱门面的事,如今被提到天下众人面前,加之师兄弟二人你争我斗,一死一伤,在天下英雄面前丢尽了颜面;如此一来,这巫山派恐怕很难再在中原武林立足了。”

曲鸣听金宗祺这般说,心中存了个一团,故而问道:

“为何这李全莫是单掌门的儿子便是一件有辱门面的事了?”

金宗祺接着说道:

“单掌门本就是出居道家,且巫山派掌门历来如此,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来,定然是年轻时所为,人们不免纷纷猜测单掌门年轻是的风流事,所以当然是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了。”

“那若不是巫山派的派规之故,单掌门是不是就不算是不光彩?”曲鸣问道。

金宗祺说道:“那也未必,这江湖中的人言是可畏的,倘若之前从未听说有个儿子,可是现在偏偏冒出了一个,人们便会以为是这人年轻时不行君子之道,同样是会被人说笑的。”

曲鸣听金宗祺这般说,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己将来与爹爹相认,自己的爹爹也是突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会不会也为人猜测是一件极为不光彩之事?心中忧虑良多,为此神情恍惚。金宗祺看到,便以为曲鸣是困意上头,故而走神,便道:

“曲弟,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也是中原武林的大日子,你怎么能困呢?来,打起精神来,大哥给你讲讲这中原武林的事迹,以后你便是要统领中原武林的人了,这江湖中的门派人物不知道怎么可以?”

金宗祺在烛光下与曲鸣说着江湖中的种种事迹,金宗祺讲得生动,加之这江湖之事波诡云谲,变化多端,曲鸣听得十分入神,不知不觉间一段蜡烛已经燃至将尽,而天空也渐渐泛着白。这一夜,曲鸣得知了花乞丐为何会散尽家财,少林与武当是如何两派相争两败俱伤的,灵山寺又是如何兴起的,魔宗是如何兴盛等等。

窗外一轮明月映在窗纱上,一片皎洁。二人掌灯夜谈,继而东方即白。

八月十五日已到,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新阁主继任大礼,届时江湖各个门派皆会派掌门或者长老参加。这一天对曲鸣来说,非比寻常;对米青而言,亦是万分重要。

直至破晓,金宗祺方才离开。曲鸣一人更衣洗漱,此夜,他一夜未眠;但这碧血阁内外,亦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免,多少人辗转反侧,多少人寝食难安。

风雨楼的灯燃到天亮,听雨楼的灯亦然。

司徒瑛侧坐与铜镜前,沉默不语。那张绝美的脸映在镜子里,显得格外凄凉。额前一丝秀发垂下,司徒瑛无暇去将那碎发抚到耳后,只是任由那缕青丝孤苦地坠着。米青端坐与一旁,亦是一夜未言。司徒瑛看着亮起来的窗子,叹了口气,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终于,米青打破了沉寂。

“阿瑛,谢谢你。”

司徒瑛抬头看着米青,那双眸子里全是泪水。

米青继续说道:

“这十七年来,你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

“什么都别说了。”司徒瑛说道,不知怎么嗓子略微带着沙哑。

“其实,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我的亲人,铄儿也像我亲生的女儿一般。当初,是我的错,你也别怪绿禾。”

司徒瑛眼中含了一夜的泪水终于落下了,她哽咽地道:

“我谁都不怪,我只怪我自己。”

米青皱着眉,叹着气道:

“你别这样,我对你一直都很愧疚。是我毁了你,毁了你的……”

“你不用愧疚,我过得好的很,”司徒瑛拭去泪水“我有女儿,也有一个为了我死都愿意的爱我的人,用不着你愧疚!”

“阿瑛,我知道你难过,我……”

“我不难过,我还很高兴,今天新阁主就要继任了,你就可以搬去,和那个小婢子住一起了,我眼前清净,多好。”

米青看着司徒瑛的侧面,一张小脸依旧俏丽动人,没有上妆,更加脱俗,长长的睫毛下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楚楚动人。米青想起心中的人来,不自觉得笑了笑,他看着窗外的天空白了许多,便起身道:

“天已经亮了,你一夜未睡,休息一下吧,我先告辞了。”

米青转身离去。

“我,”司徒瑛突然高声说道,“我们各自都有对不起的人,心里各自都有难忘的人,是吗?”司徒瑛的话已经被泪水掩盖住,米青默默地点头,迈着步子离去了。

“只叹,你心中那个难忘的人,不会是我。”司徒瑛的话伴着泪水留下,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听到。

司徒瑛转过身去,看着米青坐过的圆凳,久久凝视,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曲鸣正躺在床上小憩,忽听有人敲门,便下床去看。打开门看见一人,是昨日里跟随米青的家丁福至。福至恭敬曲鸣行了个礼,说道:

“阁主有请。”

曲鸣不知米青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自己想要杀他被他发现?如果是这样,自己需趁他未动手之前将其杀杀掉。难道是要自己为女婿?如果是这样自己答应了恐怕赵琼会生气。曲鸣一路胡思乱想,随着福至穿梭于碧血阁中,最后将他引到一个翠树环绕,泉声叮咚的亭子前。福至将人引到自己便离去了。曲鸣看向那树木交叠后似有一人影,正是米青。曲鸣停下脚步,心中想着:若是此刻在他身后一掌击出,他必然没命,届时自己趁碧血阁中人还没有发现,解了自己的毒,再悄悄溜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于是曲鸣的双掌暗暗运力。

突然,米青说道:

“鸣儿,为何站在哪里?过来。”

曲鸣以为米青不知自己在身后,此话一处,倒将曲鸣吓了一跳。米青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好手,内功非常人可比,耳目皆极其灵便,因而于细小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曲鸣立于他身后,自然是能够听到他色呼吸声了。

曲鸣忙将以运至手端的内力缓缓收回,额上亦是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珠。这时米青转过身,隔着层层的树叶看着曲鸣。曲鸣也看着摇曳的树叶后是一张被绿色分割开来的斑驳的脸,这张脸,不知为何,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曲鸣眼见功成,无奈只好放弃。缓缓抬腿走至亭前,看见那亭子上悬挂这一个匾额,上写三个大字:云音亭。曲鸣心中生疑,这亭子的名字为何会与自己妈妈的名字一致?

米青见曲鸣望着那牌匾生疑,便

米青笑道:

“孩子,来,到这里来。”

曲鸣看着他的笑,如此慈爱,心中一暖,继而在心中大骂自己:米青是自己要杀之人,怎么对他心软!对他心软,便是对自己心狠!

米青拉着曲鸣在自己身边坐下,缓缓地到:

“这亭子是为一女子所立。”

此话一出,曲鸣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心中一惊,想到那日妈妈在自己打擂时的表现,便心中暗惊叹到妈妈难道认识此人?自己杀了他妈妈会不会难过?

米青却没有看曲鸣,只是沉浸在那个故事中。

“她叫绿禾。”

此话说出,曲鸣悬着的心马上放了下来,松了口气。来这云音亭不出半刻钟,自己一惊一松反反复复,汗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曲鸣举袖擦拭。米青见曲鸣拭汗,便抽出自己带的折扇,给曲鸣扇风。这早秋的早晨本不热,曲鸣一头大汗十分奇怪,可米青并未注意到。

米青继续说道:

“她本是在瓦肆卖唱的小歌妓,一位江湖浪子偶然见到了她,看到了她云一般的舞姿,绝妙的歌喉,被她深深打动。那个浪子只是个江湖上无名的小卒,终日潦倒,江湖飘摇,却流连于绿禾,绿禾便劝他走上正道,送了一曲《清风碎》为念。那个浪子做到了。浪子拜师学艺,每每以萧管吹奏《清风碎》之时,便会想起她;可绿禾并不好过,她已到了年纪,老鸨一再逼她接客,一次她逃了出来,碰见了一位好心的小姐,那小姐收留了他。后来有那个浪子再见到了她,二人情丝渐缠,私定了终生,还有了个孩子。可老天终究不愿意放过可怜人,他们无法在一起,只好分开。”

米青说得十分动情,曲鸣听得亦十分投入。

“那个浪子,后来成为了我。而绿禾,我送了她了个名字;因不忘当年赠曲之德,故而改姓为曲,名云音。”

此话字字种若千斤,砸在曲鸣的心头。

米青,这个自己三番五次要杀之人,便是自己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