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救师弟断臂相护,彰苦心爱子情切
若是元全功此刻是想要攻击李全莫左臂,从而使他放下手中长剑,那么这一剑,就要刺到元全功的脖颈了。可令李全莫没有想到的是,元全功竟是为了救自己舍弃了自己的臂膀,剑势凌厉,含着李全莫的内力,将元全功的左臂生生地削了下来;顷刻间,鲜血便从元全功的肩头直冲上天。
“大师兄!”
“大师兄!”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巫山派其他弟子纷纷叫嚷起来。曲鸣远远看着,见鲜血溅了一地,惨烈异常;众人看得分明,正是元全功想要救自己的师弟,才误入圈套,所以无一不在心中暗暗骂着李全莫,同情这元全功。金宗祺在曲鸣身边,见这等惨烈之象,心中也暗惊了一下。
李全莫看着自己师兄断了的臂膀,吃惊地道:
“师兄,你为何?”
元全功捂着断臂,痛苦地嚎叫着,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
“师弟,若不是……来不及……”
巫山派众人上前,围在元全功的身旁,纷纷拿出自己身上所带的药材,一遍骂着李全莫,一遍喂元全功服下各种药材,可均不见成效。米青上前,点住断臂周围的几处穴道,将血止住,立刻吩咐手下将元全功扶下治伤;可元全功却摇着头道:
“我不下去,我要在这里看着师弟当上阁主。”此话是元全功 气愤之言,却也是包含了无数的凄怨。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恼怒,指责李全莫不该为了阁主之位对自己的师兄下此狠手。李全莫本也不是极恶之人,见师兄为了救自己,宁可放弃自己的胳膊,心中十分动容,但听台下众人这般叫喊,又激起了心中的反抗之感,众人越是想要自己道歉认错,自己越趾高气昂,甚至喊道:
“这阁主之位本是有能力者居之,我师兄学艺不精,枉为师兄!在坐的谁有不服,来战便是!”
巫山派的弟子听见李全莫说这等话,心中十分气愤,但是又没有人的功夫能胜过李全莫,便只好忍气吞声地在元全功身侧。台下之人,虽然纷纷不满,可眼见李全莫已如癫狂一般,且是那等拼命的打法,上去非死即残,且不说得阁主,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因此众人便安静下来,无人敢上。曲鸣见方才的打斗虽然惨烈,可心中知道此事与自己无甚关系,且自己还要留着力气去杀米青,故而纵使心中感触良多,却也是不肯上去动手。
元全功因断臂流血过多,此刻奄奄一息,米青此时正在用内力护住元全功的心脉,无暇分心。金宗祺见是这般情况,一脚踏上,曲鸣马上拉住金宗祺,小声道:
“大哥,不可”
“我辈中人,岂可袖手旁观!”金宗祺说罢,一跃而起,落在李全莫面前。曲鸣也深感李全莫所做并非侠义之事,只是并不觉此时和自己有何关系,再者此时涉及巫山派内部之事,不好插手,便只是站在一旁。听金宗祺如是说道,心中便有了一丝羞愧,但这羞愧很快便烟消云散,因为他在心中道“我辈中人?我又不是这江湖中人。”
金宗祺在江湖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人物,那李全莫一见是金宗祺前来,马上后退,说道:
“金教主,你在这江湖中便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何必与晚辈过意不去呢?”李全莫如此说道,便是让众人知道,若是金宗祺与其动手,以强欺弱,倒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哪知金宗祺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便道:
“你现在知道这江湖中的长幼有序了?方才想要斩杀你师兄之时怎地不知道呢?像你这等用心,还有何颜面在这众多好汉面前自称晚辈呢?”
金宗祺字字有力,掷地有声。巫山派众弟子听后,纷纷随声附和。李全莫一时语塞,只是拱起身子如同猫一般,作势要攻击金宗祺。金宗祺双手错在胸前,一个弓步,显然是已经准备好。李全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可是身子却向后方急剧退去。曲鸣在下看得分明,大叫:
“不好!他要跑!”
金宗祺大步上前,在距离李全莫还有一丈远之时转身一跃,双手作虎爪状,拍向李全莫的肩头,李全莫见在劫难逃,便肩头一沉,本是想要一个翻身逃脱,谁知却是自己跌到了地上。正要起身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金宗祺见李全莫这般到底,心中念道:“这厮莫不是有诈?”
曲鸣见金宗祺一抓之下就将人抓倒,心中深觉自己义兄武功高强,只消一招,便可将人制服,心中亦是十分自豪。曲鸣见此刻众人的心思都在那李全莫身上,便将头转去,去看那米青,米青此刻正在为元全功疗伤。若现在去杀米青,恐怕不易,且米青威望甚高,决然不似奸恶之人,若要杀他,自己此刻便有了几分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中那大汉的“三月春”之毒,若非米青的血,自己便也活不下去,昨日方才寻到母亲,自己的爹爹也有了,赵琼还在草庐等待自己,自己怎能就此死掉?米青虽然是德高望重,可是等到他将碧血阁阁主之位传给新人,想必自己也无甚事情了,那时再杀他也不会对这天下武林有什么影响,那样自己的大哥也不会说什么大义之类的话了。
李全莫虽然重重到底,口中,眼中,鼻中,耳中不住地流血,他踉跄地爬向元全功,含糊地喊道:
“师兄,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元全功听得是师弟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李全莫这般惨状,不禁心中动容,颤巍巍起身走至师弟面前,蹲下身去,抱着师弟的头,道:
“师弟,你怎地这般傻。我巫山派内功历来与其他内功不同,若是练的混杂,便有走火入魔之险。你这是……你这是……哎,你别动,我帮你调理内息。”说罢便要抚李全莫起身,李全莫任由元全功把自己的身子扶正,端坐在李全莫身前,摇头笑笑说:
“师兄,我是不成的了,我受了魔宗妖人的蛊惑,练了这旁门左道的功夫,这与我派功夫是截然不同的同,此刻筋脉已断,是活不了的,都怪我,一时糊涂,太想当这个阁主,师兄你就原谅我吧。如今,我不仅自己……自己……自己是不行的,还累得你也失了一条膀子,倘若是此刻因为我而失了性命,我便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抵不了对你的悔。我,早该听师父话,尽管他偏心……”
“师弟……”元全功抱着李全莫,泪流满面,说不出话。众人方才见这师兄弟二人斗得不可开交,此刻有兄弟情深起来,如此巨大转折,人们心中纷纷感慨起来。曲鸣在一旁看着,也是十分怅然。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惊诧不已。
“师弟,并非师父偏心,师父是,是为了你啊!师父,便是你亲生父亲啊!”
众人一片哗然,曲鸣心中也是一惊,不仅是因为此事,更是因为自己刚刚寻到母亲,得知自己有父亲的缘故。曲鸣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全功,米青却眼看着曲鸣,若有所思。
李全莫目瞪口呆地望着元全功,只见元全功继续说道:
“师父说,让我晚一点再告诉你,到时候我即便当不成阁主,也要回去做掌门;等到他把我巫山派的大事都交到我手上之后,就告诉你,那时他退出武林,便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的了,他说,他要带着他的儿子,游历大江南北,父慈子孝,享尽天伦之乐。”
李全莫的眼中,血液混杂着泪水流下,在脸上纵横出一道道血痕,十分恐怖,突然,他仰着头,大声地哀嚎着。
风雨楼前,一片寂静,只听得这满怀悲哀的嚎叫。天气出奇地好,湛蓝的天,碧玉一般,阳光撒下,一片灼人的白色。
李全莫接着说道:“我派掌门,都是要出居道家的,而且都是全真一脉的道士,故而不能娶妻生子,所以便不能对外说你是……你是师父的儿子,”李全莫中气不足,说话时断时续,“但是此刻我若是不说,恐怕你便再也无法得知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疼你,护你,爱你的生父。师父和师娘的事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师娘本是巫山神女峰下一个农家女子,生父一次上山采药,无意误入那补野兽的陷阱中,幸而得师娘相救,师父和师娘情愫渐生,这事被祖师爷知道了,因为师父是要承我巫山派大业的,故而祖师爷百般阻挠,可哪知师父和师娘二人却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二人的感情更加紧密了,最终还有了你,祖师爷因碍着这多了一条人命,便也不似先前那般阻挠了,只是示意师父带你足月生产,便将师娘送至远方,把你送到山下农夫家养大,而你的身份也会被瞒下。这近二十年来,师父日日见到你,却无法父子相认,那是何等的煎熬,如今师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何等的伤悲。”李全莫说完这些话,十分激动,不住地捂着胸口大声喘气。
“师父,爹。原来都是我错了,”李全莫笑着,哭着“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做掌门,让我当阁主!你可知道孩儿的志向!”
“师弟,你别怪师父。我问过他,师父说,你心思单纯,极易被奸人所骗,这江湖中人心险恶,怕你难以全身而退,所以要带你远离这是非恩怨。我从小被师父收留,是非待我,恩重如山,他教我这第三层功夫,一是要我保护你,二是要将巫山派托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