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宝蓝沿着城主府的长廊跑得飞快,连鞋子都甩掉了,可她胡乱跑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酒言在哪里?她正焦急无措,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道:“大小姐!大小姐!”
是亢荣!师傅的这个贴身总管是看着宝蓝从小长到大的,一直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宝蓝小时候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都常说给她听。亢荣赶过来,肯定是师傅安排她带自己去见朝思暮想的酒言了!
果然,亢荣追上宝蓝,就领着急不可耐的小龙女直奔酒言静养之处。绕过七扭八拐的廊厢,宝蓝跟着亢荣来到了城主府深处一进僻静庭院。其实数月来这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玉璃通知宝蓝时,此处才刚刚恢复宁静。
几周前,酒言第一次醒来时还很虚弱。昏昏沉沉中,他看见一群蒙面白衣女子或是悬丝问诊,或是帮他进食饮水……照顾得很是周到仔细,酒言觉得有放心不下的要紧事,却心思混沌总记不起来,一着急再度昏厥。
后来朦朦胧胧做梦似的,他记起此前在龙界西部跟战魔族拼命的事……闪冲让他用“歪”了,结果弄得魂能失控!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自己是死了,而这里就是天国,不然怎么会有一水的靓丽女子伺候自己?闻着丝丝幽香,酒言的心里很美,可转念他就想起了宝蓝、火娘等人……自己要是死了,就跟她们天地相隔,再不能见……等到能说话了,第一件事当然要搞清楚在哪,可得到的答案令他万分诧异——魔蓝城!?原来自己没死!而是被宝蓝带回“家”了!
又过两日他就行动自如了。期间,酒言屡次问起宝蓝去向,女子们只说等他彻底确定没事了,自然就能见到,还让酒言断了擅自出去寻找的念头。走婚礼早过了,此时若放进个男子在魔蓝乱逛,一定会引起围观,说不定还有大胆龙女敢趁机“劫色”。因此,这群对酒言照顾有加的女子离开前,特意留下一道禁足令:不准出门!
被“软禁”的酒言正独自坐在鸟语花香的精致院落中,忽然听见有人叩门,就起身去迎,同时很自然地回了句:“来了。”
话音未落,两扇门被狠狠撞开,门板险些拍在酒言脸上!刹那间!一物破门而入朝他猛扑过来!吓得酒言啊呀惨叫,那东西却已上身,他应声倒地,后脑勺正磕在一方石墩的棱上,顿时眼冒金星,心中只蹦出一个念头:“有刺客!”
等嗡嗡作响的脑子稍稍恢复正常,酒言就奇怪:怎么没动静了?睁开眼去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个一脸尴尬的中年女子,她一看酒言瞧着自己,赶紧关门退出去了;再一低头,这“刺客”也是一女子,身子还一起一伏,这干吗呢?怕自己死不彻底补刀吗?嗯?这味道怎么好像很熟悉?揉揉脑袋再看……哪里是刺杀,这女子正抱着自己哭呢!
难道是宝蓝?酒言忍住痛,想立刻翻身起来弄个清楚,女子却搂抱得更紧了,活像个章鱼似的勒在他身上,一男一女就这么胡乱躺在院子里。
酒言也不能就让这女子一直哭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宝蓝?是你吗?”那女子埋在酒言肩膀里点了点头。
酒言心下大定。只是,自己好不容易为宝蓝英勇了一回,最后反倒被她救了……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自己弄活,真是给她添了麻烦……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信,起来让你看看?”宝蓝没有起来,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酒言一时有点慌,赶紧再劝:“上次是我自作聪明……对不起啊,我总那么笨,学艺不精还蛮干,给你添麻烦……”
他没说完,话就都被一双热唇堵了回去……
不需要更多言语了。一个动情的吻,两颗相爱的心,透过紧紧相拥身躯,所有的牵挂与思念都清清楚楚地传递给了另一半。
就这么一直亲吻、拥抱下去吧,此生都不要再分开……
过了许久,宝蓝才抬起身来。酒言望着她——娇俏面容,梨花带雨;旁边一株蓝花楹,花团锦簇的枝条伸展过来,恰似给宝蓝带上一顶绝美的盖头;如洗碧空,朵朵重云宛如浪卷,目力所及都镀了一层金粉。此情此景令酒言的心彻底醉了,无限爱恋和感动氤氲开来……他痴痴地向上望着,似是在看自己刚掀起盖头的俏新娘……
静,簌簌蓝花合心印。喜重逢,不语相思浓。
宝蓝忽然变成了含羞草,一时不知道该朝哪瞧,不经意间顺着酒言刚才的目光向上一瞥,再一望,也定住了,禁不住赞叹一句。
“好美……”
酒言轻轻坐起身,迷醉的目光游移在仰望云霞的宝蓝那柔软婀娜的身上,还有那吹弹可破的娇俏容颜之上,然后吐出相同的两个字。
“好美……”
她说的景,他说的,是人。
宝蓝听到他的重复,转过头来,只见酒言索取的目光中渐渐升腾起足以融化一切的热烈渴望。宝蓝被他看的愈来愈羞怯,脸上泛起红晕,更加娇艳欲滴,她忍不住抬起粉拳轻轻在酒言胸前捣了一记,却没想到这一下彻底引爆了酒言的无边欲火。
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搂住她,印住那朱红俏唇,闻遍那粉颈香肩,亲遍她身上每一寸……怒浪狂涛般的热情再也无法抑制……衣襟散落……合欢怒放……夕阳拉起星光大幕遮起一片旖旎春光……
数日后,艳阳高照,魔蓝城主府。
亢荣接到城主一道命令,却犯了难——玉璃要她去召见宝蓝、酒言——倒不是这事情多棘手,只是她不忍心打扰那对经历生死又重逢的小情人。以亢荣的老道,见过城主,恐怕这对鸳鸯的温馨日子就要告一段落,所以她到了院外,却迟迟不肯叩门,几次举手又几次落下。
“哎……”亢荣忍不住长长叹息。
她看着宝蓝一天天出落成魔蓝龙女之中都数得着的倾城佳丽,就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骄傲,奉城主命来前来,她心中极不情愿,想必城主其实也是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不然以玉璃平日的果敢干练绝不会拖到今天。
城主在等,亢荣无法。
轻轻叩环,过了一会门开了,一对佳人站到面前。比起前些日子,面前的男子好像忽然高大、伟岸了许多,而他旁边的人最让亢荣意外。
这还是曾经那个宝蓝吗?以前的宝蓝,活泼狡黠,爽快利落,偶尔还会捉弄人。前几天来时,她疯疯癫癫,甚至对城主以死相逼。可如今,她就像已经相夫教子多年似的,变成了温柔似水、恬淡可人的娇妻。
亢荣不禁愣住了。
行过礼,却不见对方开口,酒言于是先问:“前辈,何事?”
短短几天,酒言的声音中平添了几分沉稳、厚重。亢荣这才回过神来,说明来意,就带他们去见玉璃。
约定地点并未去议事正殿,而是在城主书房外的花园,城主已经等候多时。酒言是第一次觐见龙界一城之主,这么高层次的人物召见他,酒言猜不透她的意图,一时有些忐忑,不过有宝蓝在身边,他心中就变的踏实。酒言见城主当然要叩拜,而宝蓝只需行师徒礼,直到这会,她才把挽着夫君的手放开。
爱徒进来的动作,玉璃都看在眼里。她这次召见二人,有三件事。一是这两个家伙自打重逢就窝在爱巢不肯出来,玉璃不去找,恐怕他们敢在魔蓝城住一辈子。二是看看这酒言到底是怎样的人。之前玉璃只听弟子说起过两人在一起的种种,而她本人去看酒言时,他都一直在昏迷。如果这酒言确实是个合适人选,玉璃就要弄清楚自己的爱徒到底跟这酒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若已瓜熟蒂落,她得问问宝蓝的意思,抓紧时间把走婚之礼补上。按说走婚礼之前,男方应该主动来拜见女方的母亲,宝蓝无母,她这个师傅自然责无旁贷。三嘛,就是他们该离开了。酒言现在可是城内唯一的男子,照规矩,除了走婚礼期间,魔蓝城不会让男子留住,虽然他的情况特殊,但已痊愈就不能继续赖着不走,更不要说二人还有任务在身——这是老头子的意思。
行过礼,玉璃没再看宝蓝,而是细细打量起酒言。单论长相,魔蓝城主对酒言还挺满意的。听宝蓝说酒言原本是白发,不知为何这次复原后头发变成了红色,不过玉璃觉得这红发看上去更显得英挺。
魔蓝城主的一番看,可给酒言紧张得够呛,之前还准备了好多话,现在都说不出来了。酒言是头一次距离一位龙魂领如此近,何况雍雍华贵、风姿卓越、仪态非凡的女城主还故意拿深不可测的魂力试探他!
在玉璃那双洞察世事的锐利目光注视下,酒言觉得自己心底泛起个小水花,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她不说话,酒言倒是慢慢猜出了魔蓝城主的意思——这玉璃是给自己的爱徒把关呢!
现在宝蓝可已经是我酒言的娘子!怎能弱了气势?酒言挺直身躯,尽力显出坦荡、担当的气度,还坚定地回望过去。开始玉璃有些不满意,不过这男子的气势渐渐有了变化让她暗暗点头。酒言魂能还算凑合,将来他跟宝蓝出去也不至于太拖后退,况且听爱徒说他至今修炼不足两年,却自己悟出了自爆术,还对强大野兽有莫名其妙的感应力,玉璃对这些很有兴趣,于是收回魂能,不再继续试探。
宝蓝、亢荣都站在旁边紧张地看。她们怕酒言入不了玉璃的法眼。魔蓝城主给自己的爱徒选婿,标准怎会低了?好在玉璃的一句话,让她们放下心来——有戏!
“酒言,你家中还有何人?他们又是做什么的?”酒言一一作答。
其实这些宝蓝大都告诉过师傅,只有一点她没提——酒言是流浪儿。酒言却自己讲出来了,再看师傅——她好像浑不介意。玉璃心里还想:“这酒言也无父无母?他俩还真是很‘般配’。”
“我徒儿说你短短几天就无师自通了霸体之术,还能感知风雪兽、塔蠬[lóng]巢穴,可有此事?”
自爆的事最好不说,魂能失控却还活着,一旦寻根究底会牵出一大堆事情,所以玉璃才这么问,她也早对手下发了封口令。
酒言心中哀叹:“霸体?还能感知猛兽巢穴?娘子啊!你老公的三脚猫功夫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吹这么大一个气球,一旦爆掉可是会死人的!完了!完了!要被玩死了!”
面对明察秋毫的玉璃,根本做不了假,酒言决定干脆一五一十地老实交待,然后见机行事。
“城主高看晚辈了。酒言不才,修炼时日尚短。之前只尝试过一次闪破,结果弄巧成拙,身负重伤,给城主添了麻烦,还没有机会感谢城主救命之恩。酒言不曾修炼过霸体,连御能都未真正入门,实在惭愧!至于那风雪兽的巢穴,是晚辈带着伤重的宝蓝逃离追杀时误入,而塔蠬巢穴也只是酒言在仰天城听人讲过位置,迫不得已才想碰碰运气。晚辈在城主面前不敢胡说,还望城主给酒言个机会,酒言定当加倍努力,早日回报前辈的大恩,保护好您的爱徒。”
酒言倒是实在,主动给自己来了个大起底,还没忘了提醒玉璃
——我可救过你徒弟!你要是准备棒打鸳鸯,也得顾及下自己的脸面!
他这一说却把在场所有人都弄愣了——一个魂伤层次的家伙竟然炸死了三个百战魔?说出来谁信?可看他的样子又不似说谎。
还是玉璃见多识广。先不说这个酒言运气实在好得过分,自己的弟子要不是沾了他的光,恐怕这次真回不来了,况且运气也算实力的一部分啊?至于酒言如何炸死敌人的,她略一思索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吩咐道:“亢荣,把你的剑给他。”
亢荣马上递出一把宛如银蛇的波刃长剑。
酒言不知城主要干嘛,难道是“比武招亲”?或者是这城主要教训他这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来就来吧!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谅你也不能乱来。接过剑,酒言恭敬地负剑而立,听玉璃下面的安排。
“把你掘地的功夫施展给我看。”
啊?酒言顿时诧异又窘迫,那可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又不能真在这花园里挖洞,他只好凭空演示。结果刚一动作,那剑上就噼噼啪啪一阵爆响,几乎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去,酒言立刻羞愧难当。
这可紧张坏了宝蓝、亢荣,酒言这拙劣的表演不是自己给自己拆台吗?再看玉璃,倒不像是不满,反而如同陷入了沉思。
灵传术!玉璃对此再熟悉不过,连亢荣的灵传术都是她教的,而那柄银波剑属性是水,而酒言的魂能属性是火,两者相冲,所以他才驾驭不了。宝蓝只顾着担心她相公了,亢荣则是爱屋及乌,跟着宝蓝一起担心,根本没从刚才的蛛丝马迹中瞧出什么。
看来这酒言没有说谎。一旦他学会灵传术,又可以调动全部灵能,炸死百战魔也不无可能,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宝蓝误以为他是自爆了。那“波动闪”确实威力非凡,可见识过的人却不多,玉璃之所以知道这些,正因那灵传术乃是她老头子的看家本领!
魔蓝城主心道:“这小家伙还真是跟我那口子有缘!难怪他会带上自己老相好的气息。如果是他教给酒言,这倒没什么;若是后者自行悟出这招式,那这酒言就是个少见的天才!”
玉璃喜笑颜开,—为她爱徒的眼光,二为眼前酒言这个龙族的未来栋梁。只需再确认一点,爱徒宝蓝的终身大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酒言,你这一手可有人教?不用报师门。”
“没有……”掘洞剑谁会教?跟耗子学就行了!酒言窘迫,宝蓝糊涂,亢荣暗喜。
“真没有?”玉璃更开心了。
“确实没有!晚辈不敢撒谎,城主就别拿酒言开玩笑了!”酒言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宝蓝没学过灵传术,而自家那口子根本没收过徒弟。
好!
很好!
魔蓝城主心花怒放。现在不用问宝蓝的意思了,她这个师傅就可以做主!
“下月十二日,我给你俩专门补办一场走婚礼!亢荣,你立刻着手准备!一定要办得符合我魔蓝城主的身份!”
作者的话:好了!我们19岁的男主角要结婚了!不过风煦宝蓝并不是是《七易·群英传》的第一女主角。实际上,她根本不是女主,而是酒言生命中同行过的命运坎坷女子。至于真正的女主究竟是谁,我这里先卖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