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吴教授带着他们这几个得意门生去黑龙江参加一场音乐会,温差比柏安然想象的大得多,当时于明在外地出差,柏安然也没好意思多和于明说什么,结果去的第二天就接到一个快递,就是这件军绿色的大衣。
柏安然以为是于明送来的,打个电话过去后于明说不是自己,柏安然就想到了贺宇。
但问题不在这,贺宇也不懂东北到底有多冷,这种不薄不厚的大衣在东北是根本过不了冬的!所以可怜他的一片好心,最后柏安然还是冻的发烧了,烧出了肺炎,辗转一个多月才好。
这件大衣就一直被压在箱底,柏安然也忘了穿。
贺宇在北京呆过两年,所以时不时说话有些京片子味儿,但是不正宗,在柏安然看来就是油腔滑调。
“还有闲心和我耍嘴皮子,赶紧回家,下午请假,不来了。”
柏安然脑袋直晕,把着贺宇的手上了车。
厨房里的热水壶咕嘟咕嘟的烧着,贺宇仔细听着它的声音,上次生日宴会的时候贺宇记得他们玩嗨了没注意,不知道谁把水壶摔了,这水壶就从全自动变成了半自动,水烧开了要马上手动断电。
屋里很安静,柏安然一进屋就躺床上睡着了,贺宇摸了一下没有发烧,可能就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章继凡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曾今他感觉男人风流点是好事,现在感觉简直是疯狂的折磨。
他励志是做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无奈的是他的这些情人没有一个是公私分明的人。
学校的事已经忙的不能再忙,还有一帮女人来闹,真是……烦。
就是最近学校里的这两位都很安静,让章继凡能省一些心。
已经后半夜了,章继凡还在办公室整理学生的资料。
拿起左手边的一杯凉茶——这是章继凡的爱好,他不爱喝咖啡,只爱喝茶,只爱喝凉茶,更爱办公的时候喝凉茶。
没有仰头喝一大口,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极尽优雅。
天生的。
有些习惯多少年了,改也改不过来。就像章继凡这种人一辈子不会去路边大排档吃烤串,他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吃,只是不习惯。
他甚至不知道喝啤酒喝到醉是什么感觉。
章继凡记得柏安然大一的时候,吴教授特别喜欢她,有一次让章继凡去叫柏安然听一堂专授课,章继凡那是第一次见到柏安然。
柏安然坐在路边的一个露天烧烤摊,章继凡坐在车里看见的,叫司机绕了很远的道才回去,发现柏安然已经走了。
那是章继凡第一次到这种自己平常连看一眼都不会看的地方。
小孩拖着比自己还高的塑料凳子满院跑,嘴角还流着口水,女人把穿完腰子油腻的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两下听见那边喊着老板娘来五个菜卷马上又用油腻的手抓起了菜,男人用抓完炭的手去抓烤串……
满院子乌烟瘴气,人声嘈杂,充满着呕吐物与烤串交杂的味道。
章继凡不敢久留,强忍着恶心走了出去。
柏安然留给章继凡的第一印象就是恶心。
后半夜三点,章继凡第一次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空荡的教学楼里出现一个女的的身影,在章继凡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张纸,抄下了一串数字。
“我叫你别他妈喝了!”
柏安兰把于明手上的酒瓶抢下来啪的一声摔在茶几上,一下四分五裂,满地的碎片。
于明抬眼看了柏安兰一眼,从旁边又拿了一瓶,起开。
柏安兰仅有的一点骄傲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哭出来。
她笑了一下,从旁边的箱子里一样拿出一瓶酒,起开。坐在于明对面,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把酒瓶放在茶几上
“其实你怪我也对,当时骗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可是于明——我是真的爱你,这一点我永远不会骗你!”
于明自嘲的笑了一下。
“你的爱太沉了,我承受不住。”
“算计算计算计,对谁你都算计,你不爱我,你最爱的是自己!”
“于明,咱们结婚了……咱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这样有意思吗?过去的都过去了,孩子……咱们不是迟早都会有的吗?”
于明想,自己和柏安然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
哪有这些琐碎的事?
柏安然是自我较强,什么事喜欢亲力亲为,可是两人之间却也是没有一点隐瞒,你不问,我不说,你问,我说的一定是真的。
就像当时于明问柏安然何安的事,柏安然很心里是很抗拒的,却也没有隐瞒的告诉了于明。
最后却成了于明伤害自己的武器。
婚礼那天她来了,挽着贺宇的手。于明不敢上前说话,他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会有一种强大的罪恶感。
她瘦了好多……
柏安然是非常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办什么事穿什么衣服全都精心挑选,她不喜欢社交,但却不是不重视社交。
记得一次小型音乐会,柏安然准备了礼服去,可是到了会场会场要求统一白色,柏安然一时措手不及,赶紧让于明给租一件白色的小礼服送去。
于明赶到时已经晚了不说,租的礼服竟然还小。
最后柏安然没参加,和各方道个歉解释一番后有些不高兴的回了家。
那次后她和于明说自己一定要减肥,这种尴尬的事不想出现第二次了。柏安然170,60公斤,在于明看来非常标准一点也不用减,柏安然不信,在制定了一个长期的减肥计划后坚持了一个星期,然后柏安然一称——
不对,这不科学,怎么能又胖了两斤!
然后柏安然就泄气了,不再提此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婚礼上看见瘦了那么多的柏安然,于明脑海中突然出现柏安然穿着那身白色的小礼服的模样。
自己就这么放手了,不,应该说是把她推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明自己都感觉自己贱死了。
“咱们俩在一起都这么多年都抵不了你和那个小贱人三年的感情吗?再说你和她三年真的有感情了吗?我是没怀孕,但是和她分不是早晚吗?我就是早了一步又能怎样?”
于明有点醉了,他酒量不好,曾经和柏安然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和朋友喝完酒都是柏安然很清醒自己醉的一塌糊涂。
于明起身坐到柏安兰旁边,轻轻搂住低声啜泣的她。
“别哭了……别哭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哭……”
柏安兰眼睛一下子瞪大,然后浑身开始抖,手指尖狠狠的抠在手心。猛的一下把于明推倒,然后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
柏安然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自己一个人,还有两天学生考试,柏安然一直在学校的教师休息室。
柏安然第一次来这间房子时就喜欢上了它。
教师休息室装修得并不是很好,可以说很简陋,因为学校有教师宿舍,老师们平常不会来这儿,这间屋子最不招人喜欢的地方其实是没有窗户。
没有看向外面的窗户,门上也没有玻璃,把门一关,如果屋里不开灯,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柏安然特别喜欢这种密闭的屋子,记得有一天贺宇来看见的时候说,在这里杀人是不是外面都听不到?柏安然想,确实是的。
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犯人,每天都在弥补过错,可是骨子里的叛逆永远也消除不掉。
柏安然在整理学生们考试时的曲子,每一首都要细细的看,怕学生哪里出现问题。能让柏安然在这繁忙中唯一欣慰的就是学生考完试之后的假期。
“安然?”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姑娘轻轻地推门进来。
“苏欣?”
“哎呀安然,你怎么喜欢在这种地方呆着?我跟你说我每次进来都会感觉背后嗖嗖的冷风,这屋子阴气太重……”
苏欣嘟囔着,轻轻地关上了门。
柏安然轻笑了一下。
“没看出来你还会看风水。”
“我不会看风水,我会看手相,我跟你说安然,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的,可准了,来来来,把手给我让我看看。”
苏欣作势去拉柏安然的手,柏安然一躲,苏欣又往前,一下子把柏安然桌子上的谱子碰掉了一半,弄得满地。
“哎呀哎呀抱歉抱歉,真是的……”
苏欣一边懊恼一边弯腰捡着谱子。
突然手一顿。
苏欣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张谱子。拿起来给柏安然看。
“大姐,这是你们组谁啊?”
柏安然看了一眼。
“诶?我刚才怎么没看见?我看看……”
柏安然接过一看。
“好像是……谢小川的。”
“我靠!她疯了啊!”
苏欣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最后的尾音还出现了海豚音,震的柏安然直捂耳朵。
“我才要叫你大姐!大姐啊,你一个教声乐的,你别拿你那帕瓦罗蒂的嗓子刺激我的耳朵好吗?!”
“滚,帕瓦罗蒂是男高音,我是女高音,我最喜欢的女高音是蕾娜塔·苔巴尔迪,你不知道她在《奥赛罗》里唱的有多好……呸呸呸,怎么扯《奥赛罗》那去了,我说你这个学生啊!《野蜂飞舞》!她疯了啊。”
柏安然拿着谱子愣了一会儿。
“呵,呵呵,她就没正常过。”
刚才自己怎么就没看见呢?
柏安然把谱子放在一边,想下午一定要拿着谱子问问谢小川去。
苏欣又贴上来。
“安然~你让我看看手相吧~”
柏安然无奈的给了苏欣一个白眼。
“你这样做柏安然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齐语辰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一脸未去的余韵。一个小姑娘埋在他怀里,床上凌乱不堪,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我找男人,关她什么事。”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还有些累,不愿出声。
齐语辰眉头一皱。
“别找男人找男人的,小姑娘说点好听的。”
小姑娘嘿嘿一乐,手摸上了齐语辰的身。
“你说什么好听?要不我给你唱一个?”
齐语辰拉下作怪的手。
“乖,别闹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