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正是本该死亡,而且连渣都不剩的糯米。
要说为什么糯米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刚才地震的时候说起。
当时,周临正在探查这个溶洞,看看有没有通向外面的洞口,但是一无所获,似乎通向外界的除了一个不到十米便死路一条的甬道和洞顶的裂缝之外,便都在水底。
当地面晃动时,洞顶的石笋因晃动而断裂,开始从上方不断的掉落,期间有好几次差点把他的脑袋砸扁,周临只好跳到湖里进行躲避。
而晃动很快就消失了,他在湖中等了一会儿,感觉石笋不再往下掉落后,正想游上岸时,突然发现离他最近地一个洞口中伸出了一双小脚。
而那双小脚上正穿着他在南京时特意给糯米挑选的鞋子。
对方好像在急速地想要退到水里,他马上一把把她拽了过来——的确是她。她却因为突然入水,被呛了好几口水,口中不停地吐出气泡。
周临想要带着她游上岸,但她开始不停地挣扎,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好把她打晕了,带上了岸。
所以现在小姑娘,正在他脚边的湖岸上躺着,紧闭着双眼瑟瑟发抖。
周临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想要给她盖在身上,但即便拧干了,也达不到保暖的目的,只好作罢。
所以难道只能……
周临心中默默思索着:这洞穴中唯一能燃烧的衣服都是湿的,他去哪找东西来生火取暖?而现在最然不是隆冬天气,但已过中秋,更别提还是暴雨中的阴暗溶洞里。本来就缺少光照,还潮湿的地方,阴冷的感觉似乎给人一种寒入骨髓的凛冽之气。
虽然自己一个北方的汉子能完全受住,但是一个南方的弱女子可完全抵抗不了这种寒气。
难道现在真的只有这样一个方法了吗?看着身旁躺着的毫无防备的少女,他狠狠地摇了摇头。但心里转念又一想,如果不为她保暖的话,她可能会就此着凉发高烧,而且前不久她刚中过一次蛊毒,可能会就此一病不起。
他朝着那瑟瑟发抖,冻得皮肤都有些苍白的少女伸出颤抖的手。就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时,他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周临双手放在膝盖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肯定不能直接带着她走之前的水底隧道离开,毕竟得等她醒来。
但她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周临静静地描摹着她的睡颜,看着仍旧挂着水珠的长长睫毛,和那冻得有些发红的小小鼻尖,一下什么杂念都没有了。
他把她揽到怀里,隔着好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她身上烫烫的。他小心地拥着她,双手把她的握在手心里——只有手是冷冰冰的,一下怜惜渐。
当初要是他在努力一些,可能就不会让她受如此之苦。
两人脸颊有意无意地擦碰着,她脸颊上湿润柔软的滑顺感让他的心跳漏了节拍,他一下愣在那里,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在南京刚才勾栏里出来的那个时候。
那时,糯米喝得烂醉如泥,正在莫名其妙地耍酒疯,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那醉酒后的粉红小脸和饱满的朱唇,让他差点把持不住。
而现在,同样脸颊微红的她,却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虽然嘴唇和皮肤因为气温原因冻得有些发白,但是仍然无法掩饰她的美丽。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脸庞,感觉有些微醺,就像成年礼时喝醉了酒一般的心猿意马,犹如首次猎杀棕熊时的激情澎湃。
他的脸离她的越来越近,就在马上要触碰到时,他却犹豫了一下,正是这短短的一瞬,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正要转醒过来。
糯米幽幽的张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庞,她的大脑还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下意识地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取暖吧。但她没注意到周临脸颊上可疑的红晕。
她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才发现他是在自己还在永康城的成府时,劫持自己的那个人。
糯米咳嗽了两声,喉咙还在因为刚才在湖里被灌进去的水有些难受,她沙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周临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定是下水的原因,导致脸上画的妆都掉了,虽然当初被嘱咐可以保持一周时间,但一旦碰了水就会像老年人的头发一样容易脱落。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另外一幅模样了吧,也因此糯米没发现他其实就是周临。
周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还记得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黑色的身影,潮湿冰冷的气味,瞬间闪现在她的大脑里。糯米的眼角使劲抽搐了一下,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是你救了我?”
他不说,她也不说。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对方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会多问。
“救了你?”难道她当时正面临生命危险吗?“是我把你拉到水里的,当时你看起来正在逃避什么东西的样子,所以……”
糯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总之谢谢你了,不过这是你知道哪儿吗?”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蜜虫已经被放出来了,她们现在待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似乎没有出去的路。”
糯米放下心来,看来这里和其他洞穴都不连通。既然如此,那蜜虫是不可能突然造访了。但放松的神经在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臂弯中时,又再次紧绷了起来,她的耳朵都有点红了,不过幸好可以用冷来解释。
她从他怀里挣了挣,周临慢半拍地才松开了环住少女腰肢的胳膊。虽然才糯米才十二岁,但她已经开始发育,有了女孩的心思。即使以往总是扮作男孩子,和一帮臭小子打成一片,但还没有和那个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当然上一次她完全喝断片了,自然不记得,而周临也没有告诉过她。
不过在离开那个可靠的怀抱时,糯米才感到原来溶洞中这么冷,特别是她现在还穿着湿乎乎的衣服。不过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再次把自己拥到到怀里。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扭了扭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水滴滴答答地溅在地面上,叮咚声在溶洞中回荡着。
糯米仰头看了看头顶十几米高的洞顶,一个凹凸不平的石笋正直指向她。而身前不远处的裂缝也引起了她的注意,雨水落下的势头已经比刚才小多了,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小水柱,雨似乎已经停了,月光从裂缝中照了过来,安详而宁静。
溶洞中岩壁鲜艳的眼色,吸引了她的注意,虽然身上寒冷难忍,但是那热情的颜色给了她温暖。
湖面涌动的波纹投影在上面,光斑闪烁,好像夜空中的繁星。但这鲜亮的眼色,要比沉闷的黑色夜空动人心魄得多。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真想赞叹一声“真美”啊。
这时眼角的一样物事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像睡榻一样的石头,那上面好像有一个闪烁着亮光的东西。
糯米探寻地走上前去,周临也跟了过去。来到近前,她发现那是一个海螺贝壳,上面镶着一个金属薄片,发光的就是这片金属。
这东西真是越看越眼熟,但糯米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到过。周临有些好奇,为何这里会出现这玩意儿,既然镶着金属,说明这应该不是自然产生的了,那么又是谁把它扔在这的?
周临看她想得出神,便好奇地拿到手里,仔细观察着,那金属片是包绕在螺壳的开口处,前端也并没有封住,而是一个扁平的口,这似乎是一个螺哨。
他继续转动着螺壳,看着上面的纹路,却注意到贝壳的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刻着几个字。
“倩儿?”他不自觉跟着读了出来。
“倩儿?”糯米快速转动的大脑锁定了这个词,“你在说什么?”
周临一指那螺贝:“你看这上面刻着倩儿两个字,这似乎是这东西的主人。”
“是倩儿!”糯米一下想起来这个名字的主人,还有那个属于她的决绝凄美的表情。就是那个伪装商队中可怜的牺牲品,原来她们的关系这么好,她却连她的名字都有些遗忘了。
“你认识?”
“嗯,只是我也不清楚这个为什么在这。”
它应该随她的主人一起在黑暗的隧道里安静孤独地躺着,而不应该在这。
“可能是被人捡了过来。”
“是谁呢?”一个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从耳后清晰地传了过来,糯米马上转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难道自己眼花了?
“不知道啊。不过,我发现这好像是个哨子。”说着,周临就拿起来不假思索地一吹,悠长的浑厚的声音在溶洞里来回碰撞。
但两人都不知道的是,一双紧闭的双眼在这怀旧的响声中毫无征兆地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