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一脸莫名其妙:“姑娘想是认错人了吧?我常年跟随燕军,想来不太可能与姑娘认识。”
糯米却不依不饶:“你说谎,你明明就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不过这不是她停下话头的原因,主要是现在成全在场,如果贸然说出此人身份,恐有不妥。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捶胸顿足地道:“哎呀,确实确实,这位兄台的眼睛比较小,鼻毛也比我那位兄弟长,看来是我认错人了,不过,你们长得这么想象,我还真是想和你认识认识。”
说着就拉着这个可怜的小士兵走到了一边。
阿纷也不阻拦,只是硬拉着不情不愿的成全去了他的帐子。
另一边的糯米,不顾自己仍穿得破破烂烂的,在清晨冷风的吹拂下,一宿没睡仍精神头很足。她一副科举监考官发现作弊学生的表情看着身前的士兵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士兵也不心虚,表情也不是应有的慌张失措,反而有点怡然自得的味道,回说:“永康城被禁的这几日,只有周将军的使团进出过,想要出城,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糯米不住点头,原来这小子竟有偷摸流进使团不被发现,之后还能潜藏在燕军之中的本领。那么关键问题来了:“东西呢?”
糯米不自觉地已经伸出了手,那本叫做小紫的士兵挡开她的手,抱拳回道:“相识一场,实属缘分。在下薛功灿,不知姑娘芳名?”
糯米也郑重地抱拳答道:“小女糯米,师承原南土齐国贼帮之首林广晟。”
薛功灿听了也是不苟言笑地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林师叔的弟子。在下原神州贼帮之首李茂最小的弟子。”
听到李茂这个名字,糯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曾不止一次提过在西汉还存在时,他咋西汉首都长安的那些逍遥自在的日子,这些快意生活主要都来自于他的拜把兄弟——李茂。两人同样轻功了得,又都好劫富济贫,行仗义之事,相遇后一拍即合,在神州大地上都留下过不小的名气。
原来两人竟是拜把兄弟的子弟,初识时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光景,现在又再次相遇,也只能说缘分天定吧。
“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咱们原来有这缘分在。”糯米几乎把自己知道的谚语都用上了。
薛功灿也是唏嘘不已,感叹道:“想当年师傅师叔相遇时,可能也是这般的投机,不如我们也?”
两人一拍即合:“好!不知兄弟年纪?”
“在下永元二十八年生人,现今二十有六。”
“小女嘉元十年生人,现今十二。”
“小妹。”
“大哥。”
两人相视一笑,过去恩怨一笑泯之,糯米的父亲有个弟子,糯米拍在第四,现在又多了一位哥哥。她略微思忖道:“目前也没有香纸蜡烛,不如择日如若路过道观神佛时,再结拜也不迟。”
“就依小妹的。”说完,薛功灿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对糯米道,“既然你我二人已相识,那么哥哥实不相瞒,我行窃龙角是想卖到西土去,西土秦国得了另外一只,秦王好收集,一直高价悬赏这一只。如果这票成了,将是一笔大买卖,恐怕一辈子,不,下辈子都够用了。”
糯米心下了然:“原来大哥是想随燕军过了中山坡再往西土去,既然如此,随行时我也会多多照应的。不过,小妹我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啊。”
薛功灿自己一合计,也明白了前后关系,他被派来接应燕王妃的,没想到这未来王妃的人选竟是那日同自己一起争抢龙角的小糯米,虽然不知其中关节,但他仍安慰道:“小妹莫伤心,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做大哥的定当义不容辞。不过当哥的还想劝你一句,咱们作为贼盗,这生都要背负骂名,即使行得是仗义之事,但难免被不知之人戳脊梁,既然有机会飞黄腾达,做得人上之人,为何如此抗拒百般推脱呢?”
糯米叹了口气,回道:“小妹我从不曾梦想过自己有一天飞上枝头,只求平生行自己所好之事,兴趣使然,那高位者自知寒冷,我却偏好低位者脚下这平坦踏实的土地。”
功灿也不禁连连点头:“什么也别说了,这些事我们以后再做打算,当今之计,是先韬光养晦为好。”
糯米点点头,两人绕到原先的地方时,阿纷正好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些衣物,看来是给糯米换洗的。
薛功灿对着二人躬身道:“将军一早便备好了休息处,请二位随我来。”
糯米一路经过的都是土堆般大小的帐篷,颜色也像灰土一般。他们左绕右拐,路上碰见了许多匆忙的士兵,他们似乎对于糯米的到来并不意外。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看见一处有三四个普通帐篷那般大小的帐子,搭建帐篷的布也染有红色花纹,帐顶更是鲜红色的压盖,一面燕军旗帜在顶上飘扬,很是漂亮。
帐子的门帘处有许多士兵把守,看来这大概就是她的住所了。
糯米心下了然,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却被士兵拦在了门外。
“嗯?”这难道还猜错了?
薛功灿马上过来,解释道:“姑娘,不是这里,请跟我这边走。”
糯米不再纠缠,顺从地跟他离开,不过仍好奇为何重重军队中有这样一顶帐子,需要士兵把守:“这是谁?为什么要把守起来。”
“嗯……以后姑娘就知道了。”他有些不置可否。
糯米看向阿纷,她也是缄口不言的样子,这让糯米更加好奇了。
一行人又走过一些帐篷,来到一处染有蓝色印花的帐篷处,制式和刚才那处几乎是如出一辙,除了通体颜色是蓝色,而不是红色之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里也有几个士兵在门外把守,看到薛功灿来了,他们马上从门口让开,糯米几人进到里面,一声惊叹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
这里实在是又豪华又温馨,看着不大的帐篷,里面确是应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话,到处都布置得如大家闺秀一般。
薛功灿给她一一介绍了用途,道:“这是周将军吩咐过的,要仔细布置,希望姑娘能喜欢。”
糯米真的太喜欢了,她欢喜地蹦到床上,这床铺比成府的还要软和,上面铺着不知道什么野兽的毛皮,毛茸茸的。
“诶,对了,你们将军呢?”
阿纷不知道从哪搬进来一个大浴桶,费力地道:“哦,将军他在回来的半路上就折返回永康城了。”木桶被她放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看来实属不轻,阿纷却云淡风轻地继续说,“请糯米姑娘沐浴更衣,一会儿应该就能开饭了。”
听到开饭两个字时,她在意识到自己真的很饿了,现在给她一头牛,她都能给吃进去:“被你一说,我还真是饿的不行了,阿纷,北国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嗯,很不错。”
“是吗?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啊?”
“练兵,骑马,打猎。”阿纷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直说出来仨。
薛功灿出去准备热水了,糯米看阿纷放下警惕,便趁机问道:“阿纷,刚才那顶红帐篷里住的是谁啊?”
阿纷不假思索地回:“燕王妃,啊,不是,是……”阿纷一脸慌张,糯米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当阿纷正要说什么时被端着热水进来的薛功灿的咳嗽声打断了。
他朝阿纷使了个眼色,然后和颜悦色地岔开了话题:“姑娘,该沐浴更衣了,想来姑娘一定很饿了,饭菜一会就会上来,米饭是南土著名的象米。还请姑娘好好放松一下,下午我们就要启程回北土了。”然后对阿纷道,“阿纷,别说些有的没的让糯米姑娘分神,一路上还要许多劳累呢。”
象米事南土特有的,在云南附近耕种而来,传言是大象犁田,所以叫做象米。因为蒸出来的米饭很香甜,也有香米之称。
薛功灿说完便出去了,一直是阿纷照顾糯米,之后不管糯米怎么问,她都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让糯米很是疑惑不解,那里到底住着的是谁呢?
如果真是燕王妃,那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和她一样,难道燕王有很多王妃,这位不知何原因却跟军队出行?所以才不能告诉她吗?
真是一大堆疑问,不过也不能保证阿纷说得是真的。
带着疑问糯米洗完澡,大吃了一顿,这才倍感疲惫,毕竟一宿未眠。
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糯米再次拿出那枚铜币端详了起来,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有找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道裂缝,难道是当时自己看错了?
叹了口气,她刚闭上眼睛似乎就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好像又在空中翱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