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衙出来,一直在外等候的万喜妹跟上,问道:“龙哥,招兵的事咋样了?”
云龙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刚走了一会儿,转了一个弯,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喧闹不已,走近一看,只见一个高鼻深目,一头黄发的大汉盘膝而坐,坐前放着一把长刀,那刀身寒光四射,云龙虽不懂兵器,但也猜测此刀不凡。
人群中一人议论道:“一把刀竟然也要卖二十两银子,这外乡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另一人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标的贵,越会有人买。”
旁边一少年问道:“为啥会越贵,越有人买。”
那人答道:“因为这就是骗有钱人的,他们也不懂刀,只要看是贵的,便会买来当宝贝,这有个成语叫啥附什么风的,就是这个意思。”
一秀才模样的人说道:“那叫附庸风雅。”
刚才那人立即说道:“对,对,附庸风雅,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秀才模样的人又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对,又不是买字画,呤诗词,不能叫附庸风雅,应该叫附庸豪侠。”
那秀才正说着,被人一把推开,只见一个喝得醉熏熏的男子,敞着肚皮,喊道:“黄毛怪,你这把刀买给我吧!”
卖刀汉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好,拿钱来!”然后将刀递给了他。
醉酒男子接过刀,笑道:“什么破刀,也能买这么贵。”说完看着旁边一个做小生意的手里拿着一个秤砣,大声喝道:“刘老汉,借你的秤砣用一下!”说完也不等那刘老汉答应,就一把夺了过来,放在地上,举起刀对准秤砣,砍了下去,砰地一声,那秤砣一分为二。
众人惊叹不已,刘老汉气急败坏,又不敢招惹这醉酒男子,拾起两半秤砣低声骂着离开。
醉酒男子笑道:“看来这刀还可以,这样吧,我今天身上只有三文钱,先给你,这刀我带走了,等那天有钱了,再把剩下的钱给你。”说完将三文钱丢在了地上。
黄发汉子说道:“不行,我急着用钱,你要是没带钱,就把刀还我!”
醉酒男子骂道:“黄毛怪!我瞧在这破刀的面子上给了你三文钱,你竟然不识抬举,难道还怕我赖帐不成,也不打听打听爷的大名,在这永嘉县,谁不给我王贵面子,就是不给王师爷面子,也就是不给县令崔大人面子。”
旁边立时有人议论道:“这王贵是王绍师爷的侄子,横行霸道,没人敢惹。”另一人道:“是啊!这外乡人恐怕要吃亏了。”
黄发汉子听了王贵的话,不为所动,忽然起身,众人尚未看清,他已将刀从王贵手中夺了回来,动作快捷无比,显然是练家子,云龙虽不懂武术,但看他夺刀之快,料想此人身手当不在万峰之下,心中甚是喜爱,便有了收录之心。
黄发汉子夺回了刀,转身就想离开。王贵本是街头无赖,岂会轻易让他走,跑过去伸出双手挡住了他,口中嚷嚷道:“你收了我的钱,就要把刀留下。”
黄发汉子道:“我没有收你的钱,你的钱还在那地上。”他伸手指了指刚才坐的地方,却发现那三文钱已不见了踪影。
王贵立时趴在地上,抱住黄发汉子的腿,嚎啕大哭,眼睛中却没一滴泪水。哭喊道:“外乡人欺负人了!我的二十两银子啊,被他给骗走了,大伙快来评评理啊!”
几个无赖少年马上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声讨黄发汉子。
“收了钱,就把刀留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留下刀,别想走人!”
……
黄发汉子大怒,大声说道:“我宇文赤心堂堂男儿,岂是骗你钱财之人,刚才你明明只放了三文钱,我动都没动,怎可说我收了你二十两银子,快让开,不然就不客气了!”
云龙看他仪表不凡,身材高出那王贵一个头,金发飘动,目射精光,威风凛凛,心中很是喜欢。
王贵见他气势,心中也胆怯了三分,但在众人面前,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让,口中骂道:“黄毛怪,除非你将我杀了,否则就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我。”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但众人都知道王贵是永嘉县第一无赖,自然是又在欺负外乡人,因此除了王贵的几个狐朋狗友,谁也不帮他说话。
宇文赤心气愤不已,作势举刀,似要砍下,可停了片刻又放下刀。他向四周人群大声说道:“各位朋友,在下宇文赤心,途经此地,为了救朋友的性命,才卖这把祖传的宝刀,可这人却污蔑我收了他的银子,纠缠不清,刚才的事情,大家都在场,看的一清二楚,有那位朋友可以为我做个证,证明我的清白,赤心感激不尽!”说完向人群抱拳作礼。
王贵见状,起身喊道:“谁要给这外乡人做证?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出来!”
众人心知他无辜受冤,但无人敢出来说句话,王贵见吓不住他,又大声恐吓道:“你要是再不将刀留下,我就要报官了。”
宇文赤心见无人做证,若真陷于官司之中,十分麻烦,于是左腿一抬,将王贵摔在了几米之外,然后快速向人群外走去。
他未用全力,王贵见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难堪之极。又追上去抱住了汉子的腿,并大声招呼他的狐朋狗友一起抱上,一时间黄发汉子被五六人围抱住,脱身不得。
云龙知此刻情形,若再不出手,这汉子无奈之下杀了人,必然会吃官司,到那时候,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是救不了他的。于是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是谁在这里寻事斗殴!”
此时万喜妹早已通知众人,万峰等十几名县兵已赶来,站列于云龙身后。那王贵虽不知道云龙身份,但一看这架势,也顿感不妙。
万喜妹站在众人中间说道:“这位是咱们永嘉县新上任的云都头,你们都站起来,听都头的训话。”
王贵等人虽骄横霸道,但一见本县都头,也均不敢放肆,都放开黄发大汉的腿,站了起来。
云龙见这些街头无赖对自己的畏惧,心中暗自得意,他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那王贵立即陪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原来是云都头啊!我二叔经常提起您老人家,说您……”
云龙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说,立马闭嘴,可依然是一副笑脸。
再看那宇文赤心,却提刀而立,昂首看天,似乎将云龙未看在眼里。
云龙缓缓说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刚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你问谁可以做证?现在我告诉你,本都头可以做证!王贵,要不要本都头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云龙虽然讨厌那些摆官架子的人,但自己身在身在其位,却深深体会到有些事情,不摆摆架子还真不行。
那王贵一听话音,便知道云龙此话的含义,他知趣的笑着说:“云都头,刚才不过是一点误会,我这就回家去。”说完便转身要走。
云龙说道:“你刚才对这位壮士十分无礼,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你们几个都过来,向这位壮士赔礼道谦。”
王贵一看云龙身后十几把明晃晃的刀,知道躲不过去,于是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向宇文赤心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我们几个向你赔罪!你是大爷有大量,别放在心上,以后有好刀可以常来永嘉县卖!”
宇文赤心听他说的好笑,也不计较,拱手还礼,王贵便和同伙一溜烟跑了。
云龙本想好好教训这个王贵,但又想自己初来乍到,王师爷的面子还是得给几分,况且他只是一个无赖,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翻不了多大的浪,于是便任他离去。
宇文赤心见云龙并不袒护同僚家属,却为自己说话,大出意料之外,走到云龙跟前,说道:“多谢都头仗义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云龙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壮士何必客气!再说这维护一方安宁,也是我的职责,何谢之有?我见壮士身手不凡,好生仰慕,想请壮士喝上一杯,如何!”
宇文赤心觉得云龙谦逊待人,和他所见的华国官吏大为不同,心中很有好感,便答应道:“都头有请,却之不恭!请!”
于是二人便来到了就近的一家酒馆。云龙自来异世,尚未开怀畅饮,便叫小二拿来几坛美酒,点了几个下酒菜,二人便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了起来。
云龙酒量不俗,十几碗下肚,脸不红耳不赤,宇文赤心甚为折服,说道:“都头真是好酒量,我自到中原以来,尚未见如都头一般豪杰,今日能结识,我心中很是高兴。”
云龙说道:“能认识宇文兄弟,我的心里也很高兴,刚才我听说这把宝刀是兄弟祖传,为何要卖于外人?”
宇文赤心说道:“都头不知,我本是北方草原上的苍鹰族人,因为看不惯部落头领的儿子欺负朋友的妹妹,便杀了那家伙,惹怒了部落的头领,要杀我俩,我们一路向南逃命,和朋友一起逃到了华国来,到了这河西时,我那朋友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生了病,在客栈里面卧床不起,今日已经昏迷不醒,我找了好几个大夫,但都要先交银子,再出诊,可我俩已经身无分文,眼看我朋友已经快不行了,我没有办法,只有把刀卖了,先救人要紧,我想祖宗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说完又端起一碗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云龙听完,心中又对他喜爱了三分。
云龙说道:“赤心兄弟为了救朋友,将祖传的宝刀也要卖掉,大有古人之风,云龙十分钦佩。天下男儿的苦难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我一见如故。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朋友的病看好。”
宇文赤心见云龙说的诚心诚意,高兴地说道:“好啊!有都头的帮助,我朋友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先谢过都头了。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都头一定要说一声,宇文赤心就是为了你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也没有二话!”
云龙见他谈吐豪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心想他目下四方飘泊,正是收录的好时机。于是说道:“赤心兄弟不必言谢!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实不相瞒,我救你朋友性命,也存了让兄弟你追随于我的意思,我在这县城中当个小都头,算不上啥官,不过是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如今四方将乱,男子汉总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云龙不才,想请宇文兄弟随我一道暂屈此县,不知意下如何?”
“当然如果赤心兄弟不愿意,我绝不强求,我依然要治好你朋友的病,你宇文赤心还是我眼中的好汉子,以后有机会,还要与你好好地再喝上一场。”
宇文赤心见云龙对自己敬重有加,又坦诚相招,心中大有意气相投之感,说道:“我自从在草原杀人之后,就和朋友四方飘零,流浪到这里,都头看得起我,赤心感激不尽。不管你的官做的大不大,我都愿意跟着你干!”
云龙听他答应,高兴之极,自古要成大事者,必先结纳人才,刘邦如此,曹操如此,得人者兴,失人者亡。
“赤心兄弟,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感共苦的好兄弟了,来!干一碗!”云龙举起一碗酒说道。
宇文赤心说道:“从今天起,都头便是赤心的主公,不管刀山火海,誓死追随!”也举起一碗酒,二人相碰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