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郁瑾,太平街上的一个名人,当然也是太平街上几乎所有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从我一出生,太平街就再也没太平过。
“你个小妮子,大清早的,老子这才刚刚开门,还连一个子儿都没进呢!又来偷东西,一个星期你丫的就要来偷我3次,真特么晦气,老子这次不把你腿给打断,还怎么在这街面上混啊!”
街边满脸横肉的包子铺老板又在动手打人了,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可就没谁会站出来劝一劝,甚至还在添油加醋的喊着:“这种扫把星,打死才好呢!一出生就把父母给克死了,这才没几天呢,郁家老婆子也给克死了!老赵,你也防着点!”
人群中的话音未落,太平街上的惨叫声、哭声,更是响彻云宵。
我歇斯底里的惨叫着,眼泪,口水,早就把没咽下的半个包子染得不堪入目了。
正当我像个野狗似的蜷缩成一团,胸口一阵剧烈疼痛,一下没忍住,嗓子眼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眨眼的功夫,包子铺前就剩我和肥肉老赵了,之前的好事者,跑得无影无踪。
“呸,都是一群饭桶,娘的…”
老赵骂骂咧咧的站在我身旁,还时不时地朝我踹上几脚撒气。
我好死不活的躺着地上,绝望的看着青色的瓦缘,连站起来都还是问题,更别说反抗了。
突然,背后吹起一阵冷风,明明还是夏天,这风冷得愣是把刚才吐出来的东西都给冻上了。
肥脸老赵脸上滑过一丝惊恐,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机械式的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双脚有些不自觉的打着颤。
“爹…爹,你咋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骨不好,快回去歇着吧!这点小事我能处理好的!”他诚惶诚恐的说到。
我努力侧了侧身子,顺着门口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吓死人。
只见门口站着个身穿大红寿衣,白色没底的老式布鞋,手掌干枯的垂在两根袖管里,黑瘦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着,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的黑气,一股子阴曹地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他黑洞洞的瞳孔,紧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我,像是在盯着价值几千万的宝贝,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顿时,空气里的腐肉味、潮湿味、血腥味更是浓烈,黑色的阴风一阵阵的从那人身上吹来,冻得我直哆嗦,连旁边的肥脸老赵也在打着哆嗦。
随后,只听见那人幽幽的说到:“把…她…带…进…来!”
这声音,就好似是从九幽黄泉发出来的,因为我压根就没看见他张嘴。
听到这,肥脸老赵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拎了进去。
难道刚才那个人是赵家老爷子?半个月前不是说已经病死了吗?怎么又爬起来站门口了?
我在心里嘀咕到。
也得亏是街面上没人,不然这青天白日的,赵家老爷子穿个大红寿衣站门口,搁谁谁都得吓出一身病来。
进了包子铺,那味道越来浓烈,像极了太平街后山乱葬岗上的味道。
而原本在我们先进来的老爷子也不见了踪影,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凡是能采光的地方都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到了里屋,里屋的墙壁上像是专门凿开了几个放灯的平台,台上亮着绿色的火苗。
肥脸老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把我丢在地上,转身就跑,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尼玛,好歹也是自己家啊,至于这样吗?我暗暗骂道。
“小…蹄…子!
我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一股冰冷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墙壁上绿色的光,赵老爷子那张黑瘦的脸被瞳孔放到数倍,紧贴在我的鼻息之间,似乎在吮吸着什么,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股股的散发着黑气。
我感觉我整个脑袋都是晕晕的,身上的痛感消失了,世界都在眼前旋转着,下一秒,我又光荣的躺在了地上,恍恍惚惚间看见赵老爷子的白色布鞋并非没有鞋底,而是两只脚都是悬空的。
良久,肥脸老赵把我提了出去,还给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吃了一个包子。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耍的什么心眼,但我也反抗不了,只会先应着他了。
“臭丫头,用你的时候到了!”
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我就知道天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事,又给衣服,又给饭吃的。
随后,我被绑着出了门,这才发现夜黑风高的,街面上静得连夫妻吵架的声音都没有。
我和肥脸老赵并排走着,赵老爷子断后,原本静悄悄的街,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冷一声、热一声的狗叫。
转眼就来到了太平街后山的乱葬岗上,说是乱葬岗,其实也是太平街世世代代埋死人的地方,层层叠叠的堆起来,有名的无名的都搁一起了,没准最下边还就是老祖宗。
乱葬岗边上稀稀拉拉的种着几颗高大的槐树,树上传来漠鸦的鸣叫。传说漠鸦是从地府来的阴差,漠鸦飞到谁附近谁就是要死了。
忽然,乱葬岗深处,从地底下冒出了点点的绿光,那绿色越来越亮。
还没等我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赵老爷子两手并进,一把便将我和老赵的脸按进土里,这次冷冷的用只有我们三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想活命就快趴下,闭气!”
阴森森的乱葬岗上,再听见赵老爷子这阴森森冒着寒气的声音,更让人渗得慌。
虽说嘴巴鼻子都紧紧的贴着泥土,可我眼睛睁得老大时刻提防着飘过来的绿光。
近了,更近了…
他们一群8个人,那绿光便是领头两个穿白衣服,脸上像是抹了厚厚的脂粉的人打的灯笼,灯笼里的颜色就和老赵家包子铺里屋的颜色一样;中间的四个抬着棺材,棺材的四角挂着四个细铃,铃铛一直在摇晃着,却听不见一点声响;而棺材上面盘腿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清秀的脸庞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冷冷的望着前方,像是要把夜色看穿;最后面还有2个人一左一右的提着个不亮的灯笼。
乍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都是没有接触到地面的,也就是说,他们全是飘着半空中的,而且除了布撵里的那个人,其他人的衣服像极了庙里的无常老爷。
看他们走远了,过了好一会儿,肥脸老赵这次惊恐万分的说到:“爹,他们走远了吧?咱们可以继续行动了!”
赵老爷子也没回答他。
安静!出奇的安静!
又过了许久,赵老爷子直接起身走了,肥脸老赵立刻一把拽起我,屁颠屁颠的跟在老爷子的身后。
没走几步,赵老爷子便在一块上了年头的、豪华的墓碑前停了下来,然后又幽幽的回头看了看老赵。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老赵不知从哪里弄了把铲子、锄头,就对着墓碑后面老爷子指的位置刨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刨出了一条地沟。
趁老赵刨地沟的功夫,老爷子也没闲着,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一口还没有完全腐败的棺材,借着坟头上时不时冒起来的鬼火,棺材前面那大红的寿字都还模模糊糊的看得清楚。
我正疑惑着这老棺材瓢子弄口快烂的棺材来干嘛?难道赵家穷得连口新棺材都买不起了么?
“进…去!”老爷子飘到我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到,宽松的大红寿衣下,似乎有绿色的光在跳跃着。
再三确定了没有听错,这老东西居然想把我装进棺材里活埋了,他连寿衣都穿好了怎么不自己躺进去。我在心里暗暗骂道。
见我半天没反应,赵老爷子干枯黑瘦的指节轻轻一挑,旁边的棺材盖子瞬间就掉在一旁,我的手脚不自觉的并拢,像是被人用绳子都给捆上了。
紧接着,我自己便不受控制的往棺材里跳,刚进了棺材,地上的盖子又自动给盖上了。
我使劲用头撞着棺材的盖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更不用说松动了,反倒是脑袋撞得生疼,晕乎乎的。
赵老爷子似乎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完全没理会我的挣扎,我立刻求饶到。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帮忙干活的,我知道错了,不该几次三番的偷赵叔叔的包子,影响了包子铺的生意。”
耳边寂静得只有肥脸老赵刨地沟的声音,连漠鸦的叫声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