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碧腾云驾雾般飞向天际,化为黑点后隐没于朝霞的彩云间。赫连宏也收回纷飞的心念,驾着变为三尺见方的龟甲盾晃悠着向西飞去。
一路专拣那些丛林僻野,为的就是避开凡人的视线。可是当自己飞了一段却突然想起,难道自己现在就不是凡人了?想起刚才吞丹饮水的情形,不由得开始回味。那是一种骨子里的舒泰,仿佛久旱的大地初遇晨雨,不但能补充水分,更重要的是那激起的泥土芬芳。
想到此处赫连宏不由得一惊,自己刚才的所谓不是就与那邪道一般无二吗?与那淫僧恶道岂不是同流合污?吞噬也就罢了,还会自己回味,难道这玩意还会上瘾?自问现在走的是一条邪魔的歪道还是通天的康庄?
……
废弃的癸水观下站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与此前不同的是,额尔古的老爹,还有那怀抱孩子的吉娜也在此行。
男人们大多都指指点点,说着额尔古的那个远亲。都说自己唯一的信仰也随着那把大火消失无踪,看着是个好端端的青年却无端的发起了失心疯。几个被砍伤的村民更是嚷着要额尔古给以赔偿。
但是心知肚明的女人们则是默默地看着那化为废墟的道观,这是曾经存满了快乐与痛苦地方。在那个青年到来之前,这里曾是自己的福地,也是男人们的乐土。可是当那个青年纵身跳下山崖的一刻,自己都觉得以前的一切都会消失。可偏偏昨晚上的打斗与冲天的火光却预示着事情并没有完。他是生是死?还会回来吗?这个问题现在都是村里女子的噩梦。
年轻人中,唯有吉娜一人不明所以。正在抱着孩子陪自己的男人犯愁。但是其他的女子看向吉娜的眼神却是明显的不善,这一点让吉娜与额尔古两人摸不着头脑。倒是额尔古的老爹笑呵呵的,悄悄说道:“吉娜,不用理会他人,做好你自己就是了,反正村里的女人很快又要足不出户了。不过老爹在这里给你许下一诺,在老爷子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带你们迁居南朝,也要你们见识下赫连小子口中的盛世。什么落叶归根啊,孩子没了将来,自己归根又有何颜面见老祖先?”
吉娜听了老爷子的话,当下两眼放光的,心想着,难道自己也能走出这个封闭之地?现在自己二十三岁,还有大把的光阴,难道也可以取下头纱去到老爷子描绘的地方?可以和那些街坊朋友结伴游玩?这些可是赫连宏来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古老又悄悄的对额尔古说:“兔崽子,先前住进咱家的那人办得是好事啊。你没有发觉,他可不是常人啊,说不定就是那南朝派来的仙师。而这个道观明显就是个邪教,这是为民除害啊,你们都被蒙在鼓里了。看看那些女人,明显要比你们知道的多些。要知道是她们唤醒这些爷们儿的。还有就是那小子明显就是昨晚上飞天打斗的二人之一,那人家还跳什么山崖?别看了,还捡什么木料啊,赶快回家,带上值钱的东西,吃了午饭我们就上路。这地方不能呆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反正决心去南朝了早晚启程都一样。吉娜,带上孩子的用品,我去买辆马车。”
额尔古闻言,道:“那家呢?地呢?”
古老没好气的说:“锁上门不就是了?又不值钱。麦田就给你老叔吧。再说我也有些细软和铜钱,本来是预备给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哎,我突然不想在这里呆了,哈哈,越老越不安分,赫连小子,有缘我们在皇城相见,要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额尔古明显以为自己的老爹出了问题,但是一直听话的他也只好照办,但是吉娜却是打心里欢喜。
……
报!一个探路的军士连忙下马,单膝跪在洪德开的马前:“禀大人,前方就是离高土城七天马程的寨子坡,按现在的速度我们天黑前就能进寨。我已见过寨子里的管事,说是给我们空出扎寨之地。但是却要我们帮忙收拾附近的一群马贼。”
洪德开大手一挥道:“好说,你先歇息片刻,而后回那寨主就是。马贼好说,本来我们就是要保证商道安全畅通。就说我派他上百骑兵使用。还要他多预备清水,我军已经两天缺水了。”
……
远在南朝腹地,一个玉树临风的道人正踩着变为巴掌宽的飞剑御剑而行。一个肚腩肥硕脖子粗壮的矮墩汉子正闭着眼睛在其后方拦腰紧抱。
定睛一看,那岂不是正载着铁柱飞向龙虎山方向的崔玉郎吗。只见紧抱崔玉郎,还将下巴搭在其肩上的铁柱说道:“崔哥,你就吹吧,快到了吗?你不是说很快的吗?我快不行了,先前吃多了,要反出来了。”
一脸黑线的崔玉郎骂道:“都说骑马过来就是了,非要御剑,现在不老实摔死你个胖子。快了,再有一炷香就到。”
片刻之后落于龙虎山半山腰的铁柱狂吐不止,看着地上的一大堆,真是感叹这家伙的肚量。崔玉郎没好气的道:“收拾一下,行不行啊,一会见到师傅了谨记我说与你的。别搞砸了,一来你小子的脑袋没得治疗,二来也有负于赫连兄弟的所托。”
铁柱闻言嘟囔着道:“放心吧,我记得哩。对了,你们龙虎山有没有漂亮的小娘子?之前每文嫂子介绍的那个有点肥胖,腿也不细,摸着不滑溜。”
崔玉郎闻言打了个激灵,忙出言问道:“你个小子疯言疯语什么?我们龙虎山虽然是火居道士,但是也要结丹后成家,不过多是结成道侣而已,也少有子嗣。观里没有女子修士,只有后山住了少量的家眷。我看你元阳未泄,那你摸人家干啥?”
铁柱哈哈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那姑娘们可喜欢了,听说我是宏爷的兄弟,都恨不得要我多抓几把了。”
随即又垂头丧气道:“都是每文嫂子搅了局,不然就告别童子了。”
崔玉郎笑骂道:“那人家是为了你好,要是我师傅看见一个泄了元阳的死肥猪,他老人家不把我骂死才怪。”
紧接着又道:“打起精神来,要进山门了……”
说是山门,其实就是一块十丈有余的大石碑,上面龙飞凤舞的雕了龙虎山三个字。石碑下是四个执勤的道士,一条不宽的山路通往山上,山上才是龙虎山的正殿。
那四个道人见到崔玉郎回来,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崔师兄,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又指着铁柱道:“这位是……”
崔玉郎也还礼道:“这位是前来医病的,不知师傅可在?”
那为首的道士回答道:“正在洞府,他老人家刚出关不久。出来就说有贵人上门,紧接着师兄您就回来了。我们都听说你在阴山的壮举了,没少给龙虎山带来供奉。前些时日南朝就送了三马车物资供奉上来。”
崔玉郎也懒得与这些人闲话,抱拳告别后就往师傅三阳真人的修炼洞府去了。洞府内崔玉郎拉着铁柱跪下,向自己的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眉须皆白的三阳真人凝视着下跪的二人,良久之后才道:“两位请起,玉郎不必客气,你本就是俗家修行。只是你带来的这位是?”
崔玉郎用手来了下愣站着的铁柱,铁柱会意,连忙跪下,可是却想不起崔玉郎事先安排好的话语。连忙挠头说道:“仙人,我忘了。”
崔玉郎一头黑线的正欲要说道,却不料被三阳真人所阻。三阳真人看着铁柱,温和的道:“没关系,慢慢来,说说你自己。”
铁柱见这仙人也随和的很,当下也放了开来,道:“我是乌兰山的乌铁柱,和宏哥一起遇见了崔哥,崔哥说要您给我看脑袋。”
一旁的崔玉郎实在怕他冲撞了师傅,连忙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受一位朋友所托,想请师傅看看他的神府之病可否医得?”
三阳真人道:“这个我还猜不到?你就是想要我收他为徒或者是传他三阳归元功吧,想用那阳极育阴之法温养他的神魂。这个也算你有心,还记得我这个师傅,那些俗家弟子哪个不是学了就走,走了就忘。你还记得不能擅自传功,可见你心性上佳啊,我很欣慰。”
正当崔玉郎被夸的无地自容之时,三阳真人又道:“我只是好奇今天发生的事。我本准备闭关冲击更高的境界,但是却神魂恍惚,定心不得。于是乎就占了一卜,见是贵客上门,于是乎也就直接出关了。可把掌教大人唬的不轻。怎么结果来的是你这个傻小子?”
随即又叹气,如自言自语般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收你为徒,你就当我坐下的童子吧,我传你功法即可。但是修到何等境地那要看你的努力和福缘,你可知道?”
崔玉郎没想到此次师傅如此轻易就接受了铁柱,当下喜出望外,连忙道谢。更是拉着铁柱给师傅磕头敬茶。
不料三阳真人却说,我传你功法,却不要拜我为师。你在观里就当我童子,但是那天想走,随便可去。出去也不要说你是我徒儿。传功一事本事冥冥之中感应而来,但老道我却觉得与你无师徒缘分。
崔玉郎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发问,只好代铁柱谢过。再叨唠一会留下铁柱一人自顾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