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我又怎会不知?这件事的确是她来做才会让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无话可说，我自认为自己从来不会将麻烦留给自己，我甚至来这里都已经想过，或许要不要妤欢来做，可是这一刻，当我知道她的想法，却是不一样的，此刻的心痛无法言说。

“更何况，我是愿意的。”妤欢如是说。

我望着她，低声开口:“你有私心，可是你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来逼我的……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说呢？”

是啊，她有私心，她这样做本是可以达成我的期望，也的确是在助我一臂之力，可是她也有私心，她口口声声上说是愿意的，不过是在告诉我，她愿意为我做到如此；可是也在无声的逼我，她当知道我对她有情谊在的，她失身于沈璧，不过是在要我对沈璧下手后还留有余地，她要我看在她的份上不要下重手。

“昀姐姐，他是我妤欢这一生都爱着的人，我宁愿自己来，都不愿意让其他女子近他的身，三年前我错过了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我皱着眉，不确定地问:“可他的心里，没有你。”

依着沈璧的种种行为来看，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出任何他心中有妤欢，他所做的无非只是看在妤欢是他口中所说的故人的情分上，才会对妤欢做到如此，如若不然，我根本毫无把握，他会不会顾及妤欢的生死。

“我知道，在他三年前喜欢的女子是乐音，他为了乐音与顾昭决裂，他罢朝，他要辞官，他要离开这里，我就知道，他喜欢乐音，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我，就算乐音死了，他也没有忘记过她，他喜欢来找我，可是却是为了来见乐音，如果不是乐音与我感情深厚，就凭着我的坠子，他就不会来管我的死活……可我明明知道，我却还是爱他，我喜欢他，所以，我不想看见他受伤……昀姐姐，我只是想保护他……”

我不语，我以前只知道，妤欢和沈璧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竟是有着这样的关系，但妤欢从来都不曾和我说过，我便也没有特意去查过，本当是妤欢个人的私事，我当她是朋友，是亲信，也没有多加插手她的事，可是现今……

手指慢慢松开，从沈璧的脖颈上移下，转而看着地上的妤欢，我蹲下来瞧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是那样的陌生，我冷声开口:“那你就没有想过我吗？你为了他来逼我，你就没有想过我会面临什么吗？明日沐寅大婚，我将所有诱饵都已抛了出去，我自己设下的局，如今你要为了他让我放弃吗？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甚至让沐寅已经处于险境之中，如今你在做什么？”

妤欢抬头看我，泪花凝结在眼角，她此刻的样子竟是让我想起了初日的画画，她们都是那样的相似，画画为了沐寅，妤欢为了一个外人，她们都在逼我，难道就已经无人可以明白我的苦衷了吗？她们都可以肆意，独我从小女扮男装，我扛起沐家重任，她们潇洒红尘，她们都有所爱，我却不能得愿所偿。

真不公平呢……

“昀姐姐，我只是想要沈璧安虞，其他的妤欢并无所求……”

“呵呵……”我抬起她的下巴，她的手抬起握着我的，鲜红色的蔻丹为她带来一丝魅惑的意味，长长的指甲划着我的手背，有一条鲜红印记攀上我的手腕，我笑得很难过，“他安虞?他安虞了我就要涉险，他无事了我就要被猜忌……”

突然我放开了她，起身一步步朝着外边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们，一点都不想，好似现在不看见他们，我才能忘记今天这一切，为什么我所有能够相信的人，都会为了另一个人来背弃我，难道我沐昀真的就不配有真心的存在吗？

身后传来妤欢凄婉的声线:“昀姐姐!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你……”

“够了!”我一步一步笑着，每一步都似走在了荆棘丛中，扎的我鲜血淋漓，可是我却还不能停下，我要强装坚强，我不能松懈半分，我要独自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原来我在妤欢的心中，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没有真心的人……画画已经告诉我一次了，现在，谢谢你告诉了我第二次……”

我打开门，正准备迈出去，妤欢却已经起身跑来抓着我的袖子:“昀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曾经说不会推沐寅出去，可是你还是为了……将他推了出去，我以为……”

“你以为，我也会为了自己将你也当作垫脚石?你以为，你若是同我说出实情，我也不会顾及你?还是你以为，你现在做的，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影响是吗？!”

妤欢对着我摇头，梨花带雨，仿佛我初见救她时的样子:“昀姐姐，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挥开她抓着我的手，大笑着走了出去，脚步虚浮间我跌倒在地，脑子一片模糊，眼前的景象都在不停的变更，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踉跄着往沐府走去。

面上不知何时有了清凉之意，我不敢去抹，微风一下一下吹来，我竟是感觉到了冷，视线已经渐渐看不大清，有颗颗泪珠自脸颊滑下；不知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周围的环境在变换着，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等我终于行到了沐府，家丁瞧见我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

“家主你怎么了？”

“快去请公子!”

有人上来扶着我，被我一把推开，我笑出了泪，慢慢走进去，抬眼看见了沐寅正往我这边的方向行来，我脚一歪，倒地的前一刻他飞快前行来将我抱起，我笑着看他，道:“小寅儿，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很多余?为什么我一心想要保护的人，都在嘲笑我多事，我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她们都在威胁我去保护她们想要保护的人!”

“沐昀，你怎么了？”

我摇着头，看他的视线都变得迷离了起来，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露出上面的红痕，我手一缩，将手背于身后，似在掩饰着什么。

他眼一沉，开口吼道:“你怎么了？给我看!”

我抹着眼角的泪，笑得凄凉，一把将他推开，慢慢起了身站着，他上前来，准备将我的手扯出来，推搡之间他紧紧抱住我，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这一刻我能清楚的感觉他喷洒我颈间的热气。

“昀姐姐!”

我一抖，将沐寅再次推开，远处画画站在那里，她跑过来扶着我，我低头间瞥见她手臂处的花形胎记，我笑得沧桑，疯了一般将她也推开，沐寅见状赶忙将画画接住，我一直都在笑，笑着看沐寅揽着画画，笑着看画画望着沐寅眼神中的爱意。

“昀儿!你做什么!”这声音震得我一怔，我回头看去，见着消失了几天的父亲现在站在门口。

我拍了拍手，道:“现在好了，人都到齐了，你们都是好人，我是坏人，我所有做的事所得的果都是我活该是吗!”

“画儿，你没事吧？”我看着父亲上前来搀着画画，面上带着从未在我面前流露出来的心急，我的心突的一凉。

“义父!”沐寅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便看着父亲在我面前那样温馨地对另一个人，仿佛我真的是多余的一样，沐寅恭敬低头，对着父亲:“义父，沐昀她……”

“她在做什么？我不过才离开几天她便已经这样了，她还要怎么兑诺?我要她护着画儿，她现在对画儿做了什么?”

“呵……”我冷嗤一声，“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做了，这个家主之位，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好了!”

“啪”地一声，充斥了我的脑海，脸颊一片火辣辣地疼，我身子不稳，一晃便倒在了地上，嘴角淌下腥甜的味道，沐寅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蹲下来打横抱起我，我闭着眼睛，挣脱开来，用了力道将袖子扯开一角，露出一个花形胎记，沐寅看见之后面上只剩惊诧，我冷冷笑着。

我走到画画的身边，抓起她的手，将她的袖子撕开，同样露出一个胎记，与我的图案一模一样，我提起她的手，面对着我喊了近十八年的父亲，吼道:“告诉我，谁才是你的女儿!告诉我!你让我女扮男装，我为了沐家挑起重任；我为了沐家这些年从阴谋诡计之中谋生，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如果今天你告诉我，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才是!那我算什么!我才是你从大街上捡来的是吗？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这是为什么？她不过一个侍女!她却夺走了我原本拥有的宠爱!她有了一切本来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