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的降临了,临冬的夜来的格外的早,来的也比较突兀,仿佛在一瞬间太阳就消失了,天就黑了。凄惨冷淡的月光照耀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反射出瘆人的冷光。
阿荣酒店。
这么冷的天,阿荣酒馆依旧没有打烊,不是年老的阿荣不想打烊,只是在他准备打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里来了一个人,一个年纪看着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年人,一个在这寒冷的深秋之夜穿得很单薄的老人,一个第二次出现在他酒馆的人。
现在应该叫做老荣的老板看着他走进酒馆还来不及拒绝,那人已经开口了:“两斤烧酒,两斤牛肉,酒要温的,肉要嫩的。”
老荣叹气道:“你就不能来早一点吗,上一次来你也是这么晚,你应该知道我要打烊的。”
老年人道:“我知道,但是我喜欢这个时间喝酒,你放心,钱我会给双倍的。”
老荣道:“我并不缺钱,我开这酒馆也不是为了钱。”
老年人似乎来了兴致,问道:“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什么?”
老荣道:“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秘密。”
老年人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发问,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的,而且那个秘密只能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偷偷的拿出来一个人慢慢品尝,如若被别人知道那便不再是秘密。
烧酒和牛肉很快就送上来了,烧酒温度刚好,味道也够劲,牛肉也很嫩,老年人嚼了一块牛肉喝了一口烧酒道:“要不要一起喝上几杯?”
老荣摆手道:“你自己喝吧,我还等着打烊呢。”
老年人道:“让我猜一猜,今晚肯定不止我一个客人。”
老荣道:“我倒是希望连你也不要来。”
老年人道:“可是我来了,而且又有客人来了。”老年人虽然是面对着门口的,但是门外现在的雾气很大,大得老荣除了能看见酒馆里面的一切就再也看不见外面的东西。
老荣道:“你到底喝不喝酒,不喝就赶紧走吧。”
老年人道:“我说了,有客人来了。”
老荣看了看门外,什么也没看见,别说是人就连阿猫阿狗都没有一只,老荣刚想转过身催促老年人不要啰嗦赶紧喝完了就走,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道高瘦颀长的灰蒙蒙的影子出现在他的酒馆门口。
老荣没好气的道:“明天再来,今天已经打烊了,你真是个乌鸦嘴。”
那高瘦颀长的灰蒙蒙影子道:“打烊了吗,我的眼睛可是看得分明。”说话间他已经跨过了酒馆的门坎走进了酒馆。
老荣这才看清进来的这个比他高半个头的高瘦影子,他的眼睛深陷,两只眼珠子在这寒冷的深秋的夜晚散发出幽冷的光芒,他的脸颊同样深陷,从而使他那凸出的颧骨看起来显得格外的高耸,这分明就是血煞的大令使。
老荣看着他这瘆人的模样,本来没有多少寒意的他不由的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哆嗦的说道:“哦,哦,还没打烊,你需要些什么?”
大令使看了看对面的老年人道:“和他的一样。”
老年人道:“这么冷的晚上喝点酒的确是不错的选择,而且这里的酒的确不错。”
大令使道:“是吗,看来你对这里很熟啊,等下我可得好好尝尝。”
老年人道:“熟?倒也算不上很熟,只不过几天前来过一次。”
大令使道:“几天前?”
这时老荣已经端着酒和牛肉过来了,他对酒和牛肉的保温一向都做得不错,如有客人需要只要稍微的料理一下便可以了,他把烧酒和牛肉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说道:“这个我倒记得清楚,三天前的晚上他来过,也是这个时候。”
大令使道:“哦,三天前?”
老年人呷了一口酒道:“不错,正是三天前。”
大令使此时也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的他盯着老年人道:“这酒的确不错,也难怪你会这么晚来这里喝酒。”
老年人道:“这里的酒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我在这这么寒冷的晚上来这里喝上几杯。”
大令使道:“哦,那你这么晚来酒店不是为了喝酒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年人道:“你这么晚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令使道:“让我来猜猜你来这里的原因。”
老年人道:“那我也得猜猜你来这里的目的。”
大令使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老年人道:“你在找人?”
大令使和老年人同时笑了,他们的笑声和此时的场面一点也不应景,在一个小酒馆里面昏暗的灯光下,两个陌生人突兀的对视着发笑。
大令使道:“我的确是在找人,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老年人道:“也许,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大令使道:“也许吧。”
老年人突然站起身道:“老板,结账。”放下一些钱币就朝酒馆门外走去。然而在他经过大令使的桌子旁他轻轻的在桌子上按了一下。
他的手拿开之后,桌面上镶嵌这一颗固态水银,大令使对着离去的老年人道:“果然是你。”
老年人道:“这几天你不是到处在找我吗?”
大令使道:“现在找到了。”
老年人道:“那你想怎么做,现在动手?”
大令使道:“总会动手的,何必这么急,你以为凭你和阴雷就能对抗整个组织吗,水银?”
水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些事情总会发生的。”
大令使道:“试了又能怎样,你不过是在徒劳。”
水银道:“那还废什么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大令使道:“能把你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水银道:“那我等着,千万别让我失望。”
水银走了,大令使也走了,迅速收拾完桌子的老荣以为终于可以打烊了,结果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个矮小却不肥胖的中等身材的灰衣老人站在门口,他颔下的胡须以及他头顶上的头发也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一样已经灰白了,即使他须发全部灰白,但是他的脸部肌肉却一点也不干瘦,反而还很丰满,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的脸上什么痕迹。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是他的左手上戴了一只黑色的手套,右手却没有。
灰衣老人道:“要打烊了吗,看来我来得的确有些晚。”
老荣看着他无奈的道:“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来些什么?”
灰衣老人道:“之前的客人点的什么,我就点什么,不过牛肉我要有嚼劲一点的。”
老荣道:“你认识他们?”
灰衣老人道:“他们?”
老荣道:“对,就是他们,非常奇怪的两个人,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灰衣老人道:“那你觉得我应该认识他们吗?”
老荣摇了摇头道:“谁知道,今晚的一切太反常了。”
泰安奴隶市场。
泰安奴隶市场在这深秋的夜晚的生意并不是非常的惨淡,但也不是非常好,只有不多的几个客人在一群衣不蔽体的奴隶笼子旁不停的比对着。
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一个贵宾隔间里面,帽子里面满头白发打理得整整齐没有丝毫外露,脸上贴着两撇小胡子的陆承清正站在一个可以从包间看见整个下面关押奴隶的囚房,在摇曳的烛光中那没有表情的脸忽明忽暗,就像是在水中沉浮的西瓜皮。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当初他被卖进这里所呆的位置,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奴隶填补他那个位置。他想也许当年她就是站在这里盯着自己的吧,他一直都清楚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自己的今天,也许自己会被卖入一个边远的矿山去挖矿然后在频繁的矿难中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怒离开这个他依旧有挂念的世界,所幸他遇到了她,是她成就了他的一切,但是他却不得不背叛她,虽然他背叛的是整个血煞组织,但是她作为他的发掘人和直属上级,背叛组织就是背叛她,但是他不得不背叛。
突然,门开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来了,他缓缓的道:“你来了。”
来的是火凤凰,她知道在这寒冷的夜晚他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最大,火凤凰道:“你在等我?”
陆承清回头道:“你不也一直在找我吗?”
火凤凰道:“那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陆承清道:“我是来道谢的。”
火凤凰哀怨的道:“道谢?我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你以为你的一句道谢就能解决这一切?”
陆承清道:“不能,但是我不得不道谢,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你造就了我,但是我不得不脱离组织。”
火凤凰道:“你能记得这些到是让我很意外,你也不要和我解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你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敌人。”
陆承清道:“我知道。”
火凤凰道:“那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陆承清摇了摇头道:“我说了今天是来道谢的,何况你也不一定能把我留在这里。”
火凤凰有些愤怒的道:“你是在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陆承清摇了摇头并不说话直接朝门外走去,火凤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他越来越像当年的水银,一想到水银愤怒就在他的心中迅速的燃烧。为什么,为什么相同的事情要在她的身上发生两次,两个她在组织最亲近的人,时隔多年后相继离开她,她依旧在恨他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这一点她始终不能释怀。
愤怒和委屈使她不受控制的朝背对着他的陆承清一掌袭去,显然陆承清不认为她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毕竟大局已经展开了,他们要做的是控制好大局的每一环节,他和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影响得了整个局面的,除非他和她有超人的能力,显然他们没有。
也许火凤凰的本意不是要攻击他,但是她还是出手了,不知道是最后清醒了还是怎么她那贴近陆承清后背的一掌没有拍下去,只是化掌为抓把他的长袍抓掉了一大块。
随着长袍的破裂,包裹陆承清满头白发的连体帽也被拉下,瞬间陆承清满头白发如银丝般暴露在火凤凰的眼前。
火凤凰紧紧的握住手中的衣服碎片,惊愕的问道:“你,你,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
陆承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在她不解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