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凰府就对外宣称庄舒云已经死了。凰月也只是在凰凛和薛氏的面前只是简单的交代过了被冷幽莲救起的事情经过。
坐在茗欢园的时候,就有一个脸生的丫鬟随着扇儿走了进来,说是凰赋希望她到听风林一聚。
听枫林中,凰赋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袍,袍内露出白丝绣边的木槿花,腰上系着春水秋山的玉带。黑发用镂空金冠扣住,增了一丝儒雅的气质。
凰月走进亭子里的时候,石桌上面还放着两杯水雾飘袅的茶水。她不觉一笑,每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凰赋总是会准备这样的一杯茶水给她。
凰月轻轻唤了一声,凰赋转过身让她坐下。
“这几天我总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现在看见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凰月轻描淡写说道:“让三哥担心了。”
她并不打算告诉凰赋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我把庄舒云的鞋子丢在了一处千佛寺旁一处陡峭的悬崖边,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暗地里,我已经送庄舒云走了,和郝云天一起。这辈子,他们应该都不会出现在皇都了。”
“那可是好事。”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此事,还是多谢你。”
凰赋拿了一个红色的锦盒放在了凰月的面前。
“这个东西,月儿还是不受了。”凰月将锦盒推到了凰赋的面前。“三哥已经许了月儿应该给的东西。”
她清如泓泉的眸中盛着晶亮如玉的笑意。
凰赋爽朗的笑道:“这只是我另外的心意,三妹可管收下就是。”
锦盒内放置的牛如红血的珊瑚手钏,质地光滑,温润可人。凰月还想着他会送什么东西,倒是珊瑚手钏,没有金银珠宝的光丽之气,更多的是别致入眼。正好符合她的心性,把玩着珊瑚手钏倒也是符合了她的心意。
听枫林中,凰月与凰赋随意的说了几句就回茗欢园了。
廊上,她就看见匆匆跑过的琴茹。她身后跟着一位大夫,年过五十的模样。留着一撮白须,穿着一身深蓝色绣白鹤的御医官服,头上戴着黑色的官帽,脚步匆忙之间还提着手上的医药箱。
看样子应该是宫中的御医,石静示。
前世她身子不舒服的时候,石静示倒也是给她来请过平安脉。
琴茹领着石静示就朝着别岑园快步走去,看样子很急。而后,凰月看见远处拱形门中走出了两道身影。
是东方秉然和安在公主,他们正也急步的往别岑园走去。
她站在一侧的廊下,晶莹的眸中倒映着他们走过的身影,不由立时变得深邃。
凰袖竟然惊动了太医院的石静示,难道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姐,你可让奴婢好找。”
回头,凰月看见画儿和着冷幽莲两个人在她的面前跑了上来。
画儿一脸焦急的模样说道:“小姐,今早三小姐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现在更加是惊动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现在这会儿正在三小姐的房间里呢。”而后画儿看着凰月把接下来欲要开口的话顿住了。
见她神色支吾,凰月便让她直说。
“小姐,三小姐是吃了琴儿刚做好的芙蓉酥,回去就闹了肚子疼。刚才老爷派人来了茗欢园,要小姐过别岑园一趟呢。”
好一个凰袖!上次她已经忍让了她在听戏台前的所作所为,她非但不知道收敛,更加是光明正大的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来陷害她。她就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害死她,然后母凭子贵荣登这太子妃的位置。今日她如此的大动干戈,若是不配合好她上演一处好戏可就是对不住她了。
凰月看着扇儿和画儿说道:“你们先去跟父亲说一声,说我随后就到。”
眸光清清,凰月不禁勾唇冷笑。
“要我杀了她吗?”
冷幽莲站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得问道。
凰月摇了摇头。
“一个能够利用自己孩子来做筹码的女人心思一定狠毒了,先且看她要怎么做。”
岑别园中,安静的一派死寂。
凰月走进去的时候,琴儿已经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半边面颊早已经被打的高肿。
还未走进正屋,凰月便迎上了刁蕙兰凌厉的眸光。她素来疼爱东方秉然,自然连带着凰袖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命根子。她会有此反应,凰月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刁蕙兰仪态端庄的坐在紫檀镶楠木扶手椅上,叠起的云髻上左右各插两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一身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雍容华贵。此刻,她的眸光凝聚,锋利如刀。
“凰月啊凰月啊,你可是好丢凰丞相的脸面。平日本公主便觉得你是个深藏不露的狡诈女子,在这凰府中袖儿总吃你的苦头,这次你竟然还想害她的孩子!”
“凰月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安在见凰月并不回应她的话,竟然还在灼灼目光下落落大方的行了礼数。从小她贵为公主,可还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她不放在眼里。想起上次与她的过节,只觉得凰月是自命清高。当即怒上心头,抡着手臂上来就要掌括。
凰月眼尖,即刻后退一步反倒不仅叫安在公主扑了个空,她自己更是踩在了过长的裙摆摔在了地上。
贵为公主,安在不仅没能解气更是丢了面子。受了此等耻辱,当下就气的面色涨红,爬起身就再要往凰月身上打去。
“够了,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
刁蕙兰的声音沉稳如玉,字字却包含着作为皇后的威严。安在只能恨恨的甩了袖子,吞着一肚子的火气朝刁蕙兰身边走去。
“凰月,念你是太子钦点的太子妃。本宫让你自己把这事情的从头始末说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言下之意,这就是肯定她想要害凰袖了吧。
“皇后娘娘,姐姐与我是同胞姐妹,她怎会害我。皇后娘娘,定是琴儿这个丫鬟心生不歹借着姐姐的名义害我。”
凰袖孱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话中皆是姐妹情深的真真情意。此刻,她的面色煞白,说完话就不停的喘气。茹琴即刻抚着凰袖的背,为她顺气。
“袖儿,你的孩子都快没了,还在这里为她说话!”安在径直走了上去,柔声安慰道:“今天有母后在,你不必怕她。”
站在一侧沉默的凰凛压抑着凛然的眉宇,开口说道:“月儿,把这来龙去脉说清楚。若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凰凛摆明是想为她说话,可是话落就遭到了安在的咄咄逼人。
“凰丞相,你这心也是太偏了,袖儿也是你的女儿。凰月她害的不仅是袖儿,更是袖儿肚中皇家的子嗣。这件事情怎么会是个误会,依本公主看就是凰月妒忌袖儿怀了太子哥哥的孩子,就怕袖儿抢了她太子妃的位置。”
凰凛作揖道:“公主殿下,袖儿是庶出,月儿是嫡出。不论如何,庶出的总归做不了太子妃。下官相信自己的女儿,同胞姐妹,一定不会做出互相残害的事情。”
安在公主气的面色发抖,心道:你这头老狐狸,嫡庶分的竟然如此清晰。
凰月垂眸,心中一笑。她倒是不是因为凰凛护她的话语感到暖心,而是凰凛无意之中就在提点着凰袖。庶出的永远坐不了太子妃,若是东方秉然他朝真的登基为帝,她更是做了天下之母。纵然她害了凰月,她也只能是太子侧妃。
看来凰凛心思细致,早就明白了这出事情的始末。
凰袖坐在床上,袖中的手不禁一缩。转而,低声娇弱的说道:“父亲,袖儿也相信姐姐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安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凰袖,她的柔弱更多的刺激了她的愤愤不平。这样的一个女子不仅心思狠毒,更是害得她丢了面子。这口气,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咽下去。
“凰丞相,你竟然如此相信她。若是凰月拿得出证据来倒也好,若是她拿不出证据来。本公主看太子哥哥的后宫中也不用多一个如此恶毒的女子,这子嗣倒成了她玩弄手掌中的傀儡。”
“安在公主,这事情还要请皇后娘娘定夺。”
安在不屑的冷哼一声,站在刁蕙兰的身后不再说话。
“皇后娘娘。”凰月一步上前,垂头埋下了闪着热辣仇恨的眸子。“皇后娘娘,凰月实在不知三妹是怎么回事。”
刁蕙兰扭头看着石静示,从容的说道:“石御医,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静示站到刁蕙兰的面前,恭敬的作了礼。从一边的盘子上拿来了芙蓉酥,几块芙蓉酥已经被捏的粉碎,一旁拖盘上放置着一株绿色的植物。
“皇后娘娘,芙蓉酥中掺杂了五行草。身怀有孕之人食其五行草能够散血消肿,利肠滑胎。”
刁蕙兰眸中眸光盯着凰月,不喜不怒就透露出了她的话中的威严。
“凰月,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娘娘,凰月从不在芙蓉酥中加五行草。何况五行草是凰月的房中糕点,放置在凰月的房中怎就会害得了三妹呢。这点实在可疑,还望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你的意思是母后冤枉了你!”安在厉声道:“凰月,你倒是好大的狗胆!”
凰月看着安在公主,静静的回道:“安在公主,人生父母养,五脏俱都是生下就成的。”
安在还想再说,却被刁蕙兰一句喝断。
“本宫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这番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回去给本宫抄上一百遍女戒!”
刁蕙兰望着凰月的眸子变得幽深,心道这个凰月还真是伶牙俐齿,安在再怎么说也不会是她的对手。眸光掠过了一脸肃穆的凰凛,只会是得罪这个凰凛这个当朝丞相。
“凰丞相,安在自小被本宫和皇上宠坏了,话不择言,凰丞相可别与她计较。”
凰凛恭敬的说道:“不敢。”
转而,刁蕙兰对着石静示说道:“石御医,把那株东西拿过来给凰大小姐看看。”
这株植物放在了凰月的手心,只见通体碧绿,全株无毛,叶子扁平。凰月没有细看,耳边只是听见石静示的稳重的声音。
“《本草图经》中注出五行草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凰小姐手上的这株便是五行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