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聊天。
吕兵对岳母说:“妈,你厂里太忙又抽不出时间多陪一下老爸,我倒有一个办法叫你轻松一点。”
岳母不吱声,眼里一个问号。
吕兵说:“把你厂资产评估一下,再让工人入股,成立股份制。入了股,厂是大家的,都是主人,是为自己干的,干好干坏,反正你是大股东董事长,也吃不了亏,大家心往一处使,你不就不那么辛苦了。”
岳母说:“如果有人拿不出钱入股或者不愿入股呢?”
吕兵说:“一切凭自愿,拿不出钱的用工资抵入股,非常困难的,一月工资扣一点折入股,如果效益好,年终按股分红,谁不干呢?”
“好,”岳母说。“我家兵兵不该当警察,还有这么好的经营头脑。”
回心说:“是我教他的,才这么能干。”
岳母说:“你是什么人,我当妈的还不知道?”
回心笑了,说:“反正,我的兵兵能干就是我能干,么样?”
岳母说:“你哪是守着个小商店,你是守着吕兵。”
好没面子。回心生气了,竟一屁股坐到吕兵怀里,说:“就守,就守,我守我丈夫有什么不对,我一个女孩子养活自己就行了,要那多钱做什么。”
岳母说:“金钱说明能力,说明人生价值,你懂什么?要嗲,回家去嗲,不像话,”说完她要去厨房做事去了。
回心忙起身说:“妈,我替你收拾厨房好了。”就这会儿,客厅电话响了,吕兵拿起话筒,没等他“喂”一声。电话那一端的人急喘喘地的,说:“回心,不好了,老林捉到派出所去了。”
吕兵说:“你讲慢一点,你是谁,老林又是谁?”
“啊,错了,”电话那一端压了。
吕兵才放下电话,又响起,他又拿起,仍是同一人,说:“你等一下,”忙喊,“回心,电话。”
回心从厨房赶过来接了,说:“韩二天,什么事?你哥一天呢?”
电话里的韩二天说:“我哥送老林的丈夫,不,她男人,也不对,送她从前的男人老王到医院去了。”
“老林,是为什么事呀,还捉到派出所?”
“老林的她老王看见我哥和老林在一起,就打老林,老林就拿菜刀砍了她老王一刀,就这,听说你老公是公安的,叫他去一趟石港派出所,可别让人打了老林。”
“派出所打人,不会吧。”
“我说的是联防队的人,捉她的时候就甩了她一耳光。”
回心说:“好,这就让我老公去一趟,我压电话了。”
对方韩二天说:“谢谢了。”
吕兵问:“什么老林,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被抓到派出所了?”
回心说:“她什么一大把年纪,才40岁,老林是我八姐妹的老大,她就叫老林,人长得嫩着呢,从前的厂,她是车间的线长。她男人汹酒,离婚了,一喝酒就打她,现在还这样,你就去一趟石港派出所,叫联防队的莫打她,行吗?”
吕兵问:“那她今天为什么呢?”
回心说:“和她男朋友韩一天在床上,被她的男人老王见了,就打她,她急了,砍了老王一菜刀。”
“不是离了吗?你还说是她的男人。”
“我俩也离了,那你就不是我的男人了?乖,去吧,怎么离,你不也是我的男人吗?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要是看到你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我打不打你呢?”吕兵就像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打打,往死里打,这老林也是的,她女儿都读高中了,她谈什么男朋友结婚,韩一天有什么好,不就有一个小小的装饰公司?”
吕兵“哎”叹了一声说:“好,我去,我就不明白,你玩得好的姐妹咋都是离了婚的呢。”
回心说:“管你什么事,乖,只要我爱你就行了。”
吕兵慢悠悠地步行街上,到石港派出所时已近三点。所门外的台阶上有一帮子女人,吕兵认识其中两人,一个叫麦甜,是回心干姐妹里的老二;一个叫来吾,似乎是老三,他和回心结婚布置新房时,她来过,后来又来过家里一次。
老二麦甜,原本叫麦田,传说她妈是在麦田里生下她,就叫她麦田;麦田长大后说名字不好听,后改叫麦甜。这会儿不由吕兵多想,已到这一帮子女人跟前了。
“麦甜二姐,”吕兵以回心名义小声地喊了一声,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这是礼貌。
“麦甜二姐,这声麦甜姐好亲热啊,”来吾捏腔拿调逗乐子,嬉戏。吕兵到了面前了,她说:“咋不亲热一下我这个三姐呢?”
在这帮子女人面前,吕兵顿时觉得好没面子,虽恼不能火,一字一板说:“怎么亲热,要抱抱你吗?”鬼知道为什么,他擎起胳臂就要将来吾揽进怀里,直羞得来吾红脸,后退一步惊呼:“呀呀……二姐你看这老实砣子,”她后退碰跌了一个报纸遮脸的女人,一个踉跄。吕兵一下子呆了,这女人又将报纸遮住自己的脸。他抓过报纸死盯着她:“你是宝瑶?”
来吾说:“二姐,他疯了,还包要嘞。”
麦甜上一步拖一下吕兵,说:“你没见过她的,叫杨思兵,排老六,对了,是你儿子的班主任。你进去吧,问一下所里,看老林该怎么处理?”
吕兵又问杨思兵:“你是宝瑶?”虽然十一年过去了,但他真不信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宝瑶——他初恋的情人。
杨思兵只是摆头否认。吕兵还了她报纸骂说:“那个坏女人咋这么像你呢?”就进了派出所。杨思兵又用报纸遮住自己,来吾一把夺下她手上的报纸说:“他进去了,你还捂什么捂,你咋怕他呢,你又不认识他。”她发现杨思兵眼眶红了,情况不对,来吾又把报纸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