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当张渐凝睡醒，他依然有点不大相信自己就这么和一个大胸御姐美女合租了。

这似乎是多年前自己的一个终极梦想，只不过当年和哥哥张渐烈说起来的时候，无数次被他嘲笑过，张渐烈的眼里是男人要推倒的就应该是小萝莉，还必须是推倒了之后不可以叫“不要不要”，而是问“你要干神马”的那种才行。

对于走习惯强势男的哥哥这种态度，张渐凝表示这就是大家节操的差距。张渐烈听了之后再次嗤之以鼻，说：“他妈的，你不过是毛没有长齐的少男综合症罢了，这也不算是病，过两年就好了。”

其实准确一点说，朱夜卿的长相气质并不归属御姐路线，她只是那种对付张渐凝时候的满不在乎和高高在上，不是御姐又是什么？若说御姐的话，估计楚行云更加贴切吧？

想起昨天的不平等五条，张渐凝颇为无奈，尤其是第五条，本间歇期必须呆在家里，真是让他非常无语。但是打不过人家，有什么话说？打不过……唉，霍小野、李旭然等诸位……你们死的不冤……

张渐凝揉了揉头发，懒散地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出房门拐到洗手间门口。

张渐凝一拧门把手，锁了。哦，应该是朱夜卿在里面吧。

张渐凝正打算转身去喝杯水，只听“砰！”的一记枪响——子弹堪堪贴着张渐凝的脸穿透了洗手间的门，直接射进了他身后的墙壁里面。

“你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在里面。”

“靠，我说，就我们两个住，你不在里面谁在里面？”

“同时我打算告诉你，我不希望你站得这么靠近。”

“行，我走还不行吗？还有啊，你上个洗手间也要带枪的啊？”

“少废话……如果你打算透过枪眼往里看，保证你会瞎掉。”

张渐凝非常利落地转身就走，别说他刚睡醒还有点晕乎，就算是他精神头十足的时候，他也没有打算去瞄这些同租福利，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就目前看来，其实很危险。无限世界的道理和拳头成正比，张渐凝在昨天签订不平等条约的过程中，已经非常清楚地明白，暂时来说，自己是打不过朱夜卿的。

中歇期可以歇息多久，在这段时间可以做什么，为下一次任务世界该提前做一些什么准备，是张渐凝现在急切需要了解的事情，可是眼前的朱夜卿似乎除了把自己当做临时手头紧冲抵房租的冤大头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懒得和自己交流。从《警察故事》世界回归之后的十天来，白水路428号305房内两个人之间最经常发出的声音，是朱夜卿那随时随地会响起的枪声。

比如某一天张渐凝和朱夜卿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说：“来到这个世界还可以看NBA不？”说着，他看了一眼敷着面膜，两眼还贴着黄瓜片的朱夜卿，伸手摸向了电视遥控器。他才刚刚伸出手，朱夜卿想都没想也瞄都没瞄，直接一枪打在茶几上电视遥控器的前一寸位置上：“收回你的爪子，我等一下要看《甄嬛传》。”

当然，朱夜卿偶尔也会帮张渐凝一点小忙，比如某一天张渐凝被逼着去做饭，站在炉灶前等着焖排骨，随手掏出一根烟叼住了，一摸身上才发觉火机留在了客厅，刚想转身去拿，朱夜卿坐在客厅里眼睛还盯在《丽人》杂志上，却已经毫不迟疑地抬手又是一枪，子弹轻轻擦着张渐凝嘴里的烟飞出窗外，正好把烟点着。就在张渐凝吓一跳的时候，朱夜卿还是那么毫无烟火气地说话了：“别浪费时间，好好做饭。”

张渐凝私底下评估过朱夜卿的资料，估计是一个走高精神及高感知路线的人，从她枪械的运用能力来看，应该也是习惯了走热兵-器路线的人。鉴于她经常看都不需要看就可以分毫不差地击中目标，张渐凝怀疑她有类似于热感应或者平面拓展地图之类的脑感成像技能，这对于使用枪械的人来说，简直和开外挂没有两样。张渐凝自己有“真实计算”的技能，对于这一类辅助手段在实战中的促进作用可谓食髓知味十分了解，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应付不来技能的消耗——而朱夜卿这种连自己在厨房要找火机都能立即知道，只能说明，这个姐姐是无时不刻开着技能进行全领域内监控的。

一想到这一点，张渐凝就十分气馁，看一个人家底如何，相当重要的一个参考指标，就是看他是怎么花钱的。因此，掂量再三之后，或者说被若干次枪响吓唬了之后，张渐凝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白水路428号305房内，必须安安分分低人一等的事实。如果说还有什么念想的话，那就是赶紧中歇期结束，赶紧做任务去。

至于中歇期本来就是让穿越者休息调整而设置的，以避免任务世界出生入死精神太过紧张，但是张渐凝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心里想着我这算是什么事……难得中歇期休息，却摊上了这么个女王……完全没有休养生息的感觉啊！正想着，一颗子弹从客厅穿过厨房，打在窗沿上一反弹，自上而下掠至阳台，把张渐凝嘴里的烟直接打散了，只剩下一个过滤嘴还叼着，接着朱夜卿的声音渺渺飘来：“赶紧端饭菜，我饿了！”

违约又违不起……打架又打不过……如果不是稳重起见，张渐凝还真想露宿街头一下，看看强制社区劳动究竟会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朱夜卿也不是一直强势地奴役张渐凝，偶尔心情好也会削个苹果给张渐凝。每次，当张渐凝看着朱夜卿惊心动魄地从乳沟里掏出小刀的时候，都是眼眶中饱含着泪水，然后当张渐凝内心激动地咬着苹果，心里想着朱夜卿真是一个好人的时候，一个悲伤的名词终于不期而至划过了张渐凝的脑海——斯德哥摩综合症。

这是以前经常被张渐凝笑话为神经病的一种心理病症，现在如此具体地印证在自己身上，张渐凝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但是斯德哥摩综合症强大的推动力之下，张渐凝的确是觉得就这么一个苹果，尤其是看掏出小刀的那一秒，都会有一种极其悖逆理性的幸福感，所以吃完苹果后，张渐凝竟然神使鬼差地自动自觉去了阳台拿起笤帚开始扫地。

所谓斯德哥摩综合症，最开始来源于一个抢劫银行的案件。1973年8月23日，两名歹徒在意图抢劫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失败后，挟持了四位银行职员，在警方与歹徒僵持了130个小时之后，因歹徒放弃而结束。然而这起事件发生后几个月，这四名遭受挟持的银行职员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甚至还为他们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他们都表明并不痛恨歹徒，并表达他们对歹徒非但没有伤害他们却对他们照顾的感激，并对警察采取敌对态度。最令人发指的是，人质中一名女职员竟然还爱上了劫匪，并在服刑期间他妈妈的跟劫匪订了婚。

后来，各种你们知道的专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研究这个奇怪的心理，然后像所有西医找不到病理原因，就把病征相似的症状捆绑起来叫综合症一样，专家们给这种受害者对加害者产生感激甚至好感的心理体验，起了个非常没有创意的名字——斯德哥摩综合症。

一般而言，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基础条件有大致四点，张渐凝对此非常清楚，一一对照之后发现的确是对应得上。

首先，是要你切实感觉到你的生命受到威胁，让你感觉到，至于是不是要发生不一定。然后相信这个施暴的人随时会这么做，是毫不犹豫——朱夜卿那随时随地会打过来的子弹难道有犹豫过吗？

其次，这个施暴的人一定会给你施以小恩小惠，最关键的条件。如在你各种绝望的情况下给你水喝——嗯，该死乳沟小刀削苹果，简直就是加强版的。

再者，除了他给所控制的信息和思想，任何其它信息都不让你得到，完全隔离了——本间歇期必须呆家里，除了《甄嬛传》张渐凝没有获得任何有关空间的信息。

最后，让你感到无路可逃——你能逃哪里去，这是无限空间啊……

有了这4个条件下，人们就会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符合这4个条件，张渐凝觉得自己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如同打完甲午海战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期间的中国——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这个……

还是无限流世界吗……

我怎么感觉似乎打开的节奏有点不太对啊……

张渐凝在窗前默默地抽烟，内心里惆怅异常，感觉自己的路突然之间变得好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