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自制的凉茶,尝尝。”
楼书棋微笑着端给柏安然一个瓷杯。
柏安然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鬼使神差的走进了这家店,进屋了才知道,这竟然是一家“当铺”!在这个时代的“当铺”!
她也很尴尬,毕竟当铺不是卖东西的地方,自己进来……还真是没什么借口可说的。
老板,楼书棋。就是带金属框眼镜的男人。
今年三十五岁,家不在本市,无兄弟姐妹,至今未婚。
“谢谢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我一时……”
“没事的。”
楼书棋依旧微笑着回答她。
岂止是长相!
推眼镜的手势,端茶杯的手势,走路的姿势,对人客气的习惯,都和他那么像……
柏安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板,你真的没有兄弟姐妹吗?没有什么双胞胎失散多年……”
楼书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丫头,我真的没有,你的那位故人和我真的很像吗?”
简直一模一样。
可惜,柏安然很理智的知道,面前这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柏安然很想喝酒。
虽然明天还要上班,但是柏安然现在依旧很想喝酒。
“老板,有酒吗?”
“波尔多,可以吗?。”
柏安然到家时天都已经黑透了。楼书棋苦笑着把柏安然背上了楼。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喝这么多。
等他把柏安然安置好了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楼书棋正准备回家,柏安然的电话响了。
这么晚了,他本来不想接柏安然的电话,可是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起来了。
他怕万一要是有什么事。
“喂,安然,睡了么?”
“你是她的朋友吗?柏安然今天喝多了,现在睡着了。”
因为昨天帮柏安然搬家请了一天假,贺宇今天忙了一整天的活,到家连衣服都没换,就抽时间赶紧给柏安然打个电话问一下今天工作怎么样。
结果,这个老男人是谁啊?!这么晚了还和安然喝醉了在一起?!
“我是柏安然男朋友,你是谁啊?”
贺宇临时扯了个谎,他着实害怕柏安然出什么事。
“我是她楼下店铺的老板,在我那喝醉了,我就送她回来了,别担心。”
楼书棋一笑,柏安然喝酒的时候说了很多话,虽然有些无厘头,可是串联起来他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安然的男朋友?呵呵。
“没什么事你赶快走吧,我马上到。”
贺宇又扯了个谎。
楼书棋不说破,答应了就挂了电话,结果手机还没等放到床上,铃声又响了。
楼书棋一看,陌生号,果断挂断。
又来,又挂断。
第三次响起,楼书棋接了起来,这个可能是真的有事。
“喂。”
“这是柏安然的电话吗?我是贤艺校长章继凡。”
“奥,不好意思啊,柏安然现在喝多睡着了,您有什么事吗?”
楼书棋现在没办法替柏安然承诺什么,但是望着趴在床上熟睡的柏安然,又想起今天柏安然眼睛通红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突然一紧。
没有人能为她承担什么,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
楼书棋知道,喝醉了的柏安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她心中的那个人——何安。
可是,又能怎样呢?
他不是那种满腔豪气的傻小子,还会因为把自己错当成别人生气,现在,他就是想帮帮这个小姑娘。
“哦,我是想和她说一下明天她教课的具体内容和带的班,恩,还有工资的问题,主要是我刚忙完,没想到她已经睡了,那明天来的时候我再说也可以,明天八点之前要到校,和她说一声。”
章继凡有些憋屈,柏安然不知道明天要上班吗?不知道今天他要给她打电话吗?竟然喝这么多酒?!这是什么?庆祝找到工作?
章继凡对声音有着相当强的感受力,电话那边的男人一听就有得三十四五岁了,柏安然……章继凡很意外,他没想到柏安然也是这种人。
柏安然不认识章继凡,章继凡却知道柏安然很久了。
柏安然刚上大学的时候,章继凡马上毕业,同是吴教授的学生。
吴教授经常和他提起柏安然,当时的音乐小才女,吴教授几番大型的音乐会与交流会都想带她去,但是柏安然都给拒绝了,她非常不愿与人交往,以至于章继凡一直没有看见过柏安然长什么样子。
那时就是柏安然的这一首《帕赫贝尔的卡农》,章继凡托吴教授给录下来,单曲循环听了好几个月,他感觉,柏安然把这首曲子弹出了自己的味道,能触碰到心灵。
这是他一直追求的。
呵,也是那时候年轻,之后毕业了,他开始赚钱,就再也没办法追求那种纯粹的音乐了。
柏安然,可以说章继凡记忆中音乐的一股清流。
“好,有什么交代的你告诉我就好。”
“恩,没什么了……对了,那你就告诉她明天把《帕赫贝尔的卡农》的谱子带来。”
“好,再见。”
“再见。”
楼书棋扫了一眼柏安然并不是很干净的屋子,又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十分。
柏安然的手机没有密码,他给柏安然设了一个六点五十的闹铃,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柏安然的床头。
楼书棋叹了口气,手不自觉的拿起了门口的一个垃圾桶。
柏安然又做梦了。
那是一片深秋的大草原,草长得很高,都到柏安然的腰,叶子的边缘都有些微微发黄。风一刮有很响的哗啦声。
天空是暗黄色的,风很大,还夹杂着细沙,打到人脸上很疼。
柏安然站在草地上,十米外站着姐姐和何安,他们挽着手,都微笑的看着她。
天上盘旋着一群黑色的鸟,不时发出尖利的叫声。
柏安然很害怕。
她向他们跑去,可是无论柏安然怎么追赶,始终和他们相差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们在柏安然的前方微笑的看着她,姐姐说:安然,快点,快点。
柏安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加快了脚步,她用手背擦着眼泪,细沙摩擦脸上的皮肤被柏安然蹭出了血。
柏安然看见手上的血,她突然间感觉自己喘不上来气,口鼻都被灌进去了水。
周围不是草原,全是水。无边无际的水,没有姐姐和何安。
她不停的下沉,下沉。
柏安然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天还没亮。
柏安然摸到手机:三点二十六。
头痛欲裂,粘腻的感觉很不好,柏安然不想再睡了,光着脚下地打开了灯。
入眼的是一个相当干净整洁的屋子,柏安然眼前一亮。
自己这是……引来田螺姑娘了?
结果还没等柏安然细想,她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楼书棋。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柏安然怔怔的看了楼书棋一会儿,还是不自觉的把他代入何安。
楼书棋三十五岁了,她初识何安时何安才十五。
她记忆中的何安也是年少时的模样,温润的像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
楼书棋明显能看出来历经沧桑,可是他身上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像何安了。
要是何安还在,会不会也躲在城市的边缘开一家与这个时代脱节的小店?会不会每天坐在木制的桌前喝着茶看着书?会不会养一条非常小会撒娇的小狗?会不会……
柏安然连忙又把灯关上了,一拐弯进了卫生间打开了卫生间的灯。
楼书棋是听见六点五十的闹铃才醒的,睁眼时自己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厨房里传出乒乓的声音。
柏安然把菜端到桌子上。
“对不起,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遇到了我,要不以你那种情况真容易被人贩子拐走。”
楼书棋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的对柏安然说。
“昨天和你说了什么……”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是,我那都是心里话,从小到大都没和别人说过的,你……”
楼书棋也微微尴尬。
“恩,我知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叫我哥,我家就住在那个店铺后面,有事你可以找我。”
楼书棋一直微笑着,看得柏安然失了神。
“好。”
柏安然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齐语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自己身旁动了几下,翻身一摸枕边是空的,一下子惊坐起来,看见柳烨正赤裸的站在地中间穿衣服。
“干什么去?”
“恩?你醒了啊,回去。”
齐语辰一阵不安。
“柳烨,昨晚不是说……”
柳烨用手拢了一下短发,回头没有表情的看着齐语辰。
“昨晚?语辰,咱们之前话不都说的很清楚了么?床上的话不能信,昨晚,也就是咱俩最后一晚了。”
“柳烨!你别走柳烨,你听我说,我,我……”齐语辰也没管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赶紧下床拉住马上背包要走的柳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语辰,你别让我为难,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你知道我的……”
柳烨没说接下去的话,齐语辰却懂了。
七年之痒,他们已经认识七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她?
可是,他怎么又能轻易的放弃她?
“好。”
柳烨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深深的望了齐语辰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挎上包关门走了。
齐语辰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