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相信人和人之间还有信任和真情，当我对这个冷漠的大都市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你给了我能够抵御世态炎凉的温暖。”

不知道唐静娴什么时候又说梦话了，在颠沛流离中，她趴在我的怀里又睡着了，安静得像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女孩，说着梦中的痴话。

我有时候也小睡一会，坐车真的很累，等到了深圳，下了车，我的身子都麻了，手脚都是麻麻的，唐静娴帮我揉捏了一会，才恢复过来。

等到了公明镇，虽然只是农历初七，但是大街上到处都是农民工，为了生计，他们没有在农村老家逗留，和亲人长相厮守似乎成了奢侈，而努力求一份高工资的工作是永远不变的渴望。

我帮张爷爷背着包，唐静娴走在他右边，时不时扶他一下，这让那老头有点不习惯，他不停地说：“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扶，你们小两口好好走，我跟着你们，不会走丢的！”

唐静娴红了脸说：“我和寻阳只是朋友，不是两口子，不过你这样叫，我也不怪你，反正在你们长辈眼中，处对象谈恋爱都是两口子！”

张爷爷笑了：“哈哈！不知者不怪啊！反正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早晚会成为两口子呢？”

唐静娴沉默了一会，笑着说：“爷爷，你来深圳准备找什么工作？”

我急忙抢过话说：“爷爷想去美琴饭店上班，他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他来深圳主要是找他的儿子！你在深圳时间长，一定要帮帮他啊！”

唐静娴点头：“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发挥我四通八达的人脉，一定把乞丐找一遍，挖地三尺也一定把爷爷的儿子找到！”

我听了哭笑不得，急忙打手势让唐静娴闭嘴，她说得有些邪乎，好像不是在找人，而是再找一个罪犯。

可是张爷爷没有生气，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说话的口气，我想在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寻子无果的时候，类似的冷嘲热讽，他肯定听多了，甚至比这更尖酸刻薄的话他也早已经领略了，无论别人说什么已经不能让他像刚开始那几年那样，一听到儿子的任何消息就心惊肉跳泪流满面，他在时间面前变得麻木了。再说唐静娴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所以老头还是点头微笑，不停地说：“谢谢你，我以前做梦都梦到儿子发财当了大老板，这是我望子成龙的心在作怪，你的话提醒了我，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变成乞丐呢？他要是命不好，别人暗算，打伤致残，变成乞丐也是可能的啊！不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儿子，我都会认他！”

唐静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安慰：“爷爷，你别想太多呀，我信口开河，不会说话。大哥哥怎么可能混那么差呢？你菩萨心肠，必有福报，我相信你的儿子一定能大富大贵的！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帮你找儿子的，我和寻阳也会到寻亲网上帮你查询，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定能找到的！”

我们正聊天呢？突然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拦住了我，满脸带笑地一边塞广告宣传单，一边说：“帅哥靓妹，你们刚从老家过来吧！还没上班吧！我们富士康正在火热招聘中，包吃包住工资待遇好，要不要试一试啊！”

我一看那个气啊，这两个人渣我认识，就是去年骗我去介绍所，把我钱都骗光的王八蛋。

我的头脑飞速地旋转，心想一定要想办法惩治一下他们，打打他们的嚣张气焰，不能让他们再打着名企的招牌，打着低门槛高薪水的幌子到处骗人钱财。

于是我假装很高兴地说：“谢谢谢谢！我们刚下车，等我们回到住的地方，收拾好，然后我们会来应聘的！”

那两个家伙一看鱼儿咬钩了，高兴得像吃了屎一样，摇头摆尾争先恐后地说：“这招工广告上有我们的电话，你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开车接你。我们是求贤若渴啊，正缺人才，欢迎加入我们呀！”

我不停地点头，笑得没心没肺一样，像个八万一样地说：“好，你们态度真好，像你们这样尊重人才的公司，我们真是求之不得，等一会一定给你打电话啊！”

那两个家伙高兴地点头：“好，好的，我等你们电话！”

稳住了他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之后，我们走开了。然后到了上石家村，租了一大间房子，稳定下来，洗了洗脸，然后买来锅碗瓢勺，先做了几个菜，包餐了一顿。

然后我给牛飞飞打电话，他一听说我回来了，兴奋得像一阵风，一下子就刮来了。见了面就是一拳：“行啊，又把美女带回来了，不过金屋藏娇要注意了，别——”

我拉着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老牛，我和唐静娴的事情，你一定要给我保密，我不想让美琴知道，她就是一个泼妇，大吵大闹的，我可受不了。不死也会掉层皮啊！”

牛飞飞笑得特阴险诡异，他转了转眼睛，似乎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了，然后对我说：“寻阳，你放心，我们兄弟什么关系呀！我一定会给你保密的。我们小时候在一起，又不是没做过坏事。可是这次我觉得有点玄，我心里也没底啊。纸里包不住火，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啊！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到底爱着谁呀！那个被毁了容的女孩虽然不差，但是美琴更好一点啊！一个白富美，又是你的初恋情人，知恩知底的，你不珍惜，你去找那个女人，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你这样早晚会引火上身，烧得粉身碎骨的！”

我激动地说：“老牛，不像你想象那样，我和唐静娴一起患难，我们都一无所有同病相怜，我不想残忍地对她，我不忍我做不到。美琴不一样，她八面玲珑春风得意，衣食无忧。所以我觉得暂时离开她，如果她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在她饭店里工作了，我想自己闯一闯，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我不想让别人说我靠女人吃饭，树要皮人也要脸，我想有尊严地生活着！”

牛飞飞气得脸都红了：“靠！朽木不可雕也，你把自己说得太伟大了，什么我不能我不忍心我做不到，你又不是慈善家。你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用，为了仅仅的面子，就去冒险闯荡，我看你不碰个头破血流你是不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我低了头，不回答了，因为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对是错，他似乎都是为我好，但是那些世俗的话和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又格格不入。这样彼此安静了一会，我想起要惩治骗人的黑中介，就对牛飞飞说：“老牛，你帮我个忙。我刚才碰到去年那对狗男女了，他们阴魂不散，居然没有认出我，又想把我忽悠到职业介绍所骗我钱财呢？你一定帮我出出这口恶气！他们说，只要我们打他们的招工电话，他们就派车来接我们！”

我说罢，把黑中介发给我的招牌广告宣传单递给了牛飞飞，那印刷质量挺好的，把富士康的厂房印刷得十分漂亮，看起来很正规一样。牛飞飞把玩着那招牌广告宣传单，看了看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你去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吧！”

我一听，心里可高兴了。但是我在传销组织里，电话丢了，急忙把牛飞飞电话拿过来，给黑中介那两个业务员打电话：

“喂，是新四通职业介绍所吗？”

“嗯，是的是的！请问你要找工作吗？”

“是啊，是啊！我就是刚刚被你们拦截的，我一安顿好就给你们打电话了，我这边还有几个要找工作的，你们能不能开车来接我们啊！”

“啊呀！要的要的，好的好的！你们在什么地方？”

“上石家十字路口！”

“好好好，五分钟就到，我开车来接你们！”

牛飞飞冷冷地笑了，骂了起来：“妈的，这些人渣，想钱想疯了！等一下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他们，让他断子绝孙！”

我对老飞飞说：“不要下手那么狠，打他们一顿就可以了，不要见血啊！”

牛飞飞说：“放心吧，我打架经验比你丰富！你记得吧，我从小就爱打架，也爱看别人打架，不说身经百战吧，但是经验肯定比你丰富，我就瞧好吧！”

不一会，果然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那两个业务员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牛飞飞立即热情地迎了上去说：“啊呀！弟弟妹妹呀！你们可来了，哥想死你们了！”

他们一头雾水，正沉浸在牛飞飞热情四溢的话语里，没有丝毫防备，牛飞飞飞起一脚，把那个男的踹了个狗吃屎，我也豁出去，飞起一脚，把那女骗子踹翻在地。

牛飞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出十几脚，那个男业务员的屁股上，腰上，肋骨上，都被踢了。

他疼得嗷嗷直叫，不停地哭喊着，抱着牛飞飞的腿，泪流满面，那是真哭啊，疼得受不了，他哭喊着说：“大哥饶命，大哥误会了吧，我们无冤无仇啊！”

牛飞飞劈脸扇了哪家火两个耳光，那鲜血顺着嘴角，一下子流了出来，牛飞飞一把揪着那人渣的衣领大骂：“畜生，人渣！我让你骗人！你一个黑中介的，冒充富士康招工，去年骗了我兄弟一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年居然还敢骗人！你阴魂不散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公明镇黑社会老大，豹子，听说过吗？他是我兄弟，他看见了我还低头哈腰的，你这个人渣，你什么东西，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条臭虫！今天你不磕两百个响头，然后去厕所喝尿，老子就现场为民除害，废了你！”

我也义愤填膺，顾不上男女有别，一脚把那个女业务员踹翻在地，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地裹了两巴掌，然后对着她的脸吞了一口痰大骂：“贱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去年骗了老子，今年居然把我忘了，看来你骗的农民工可不少啊！为了自己赚钱，不顾别人的死活，你笑里藏刀心狠手辣，想把农民工赶尽杀绝啊你！把别人的灾难当成你发财的工具，当成你享乐的捷径。你什么东西啊！天天想着不劳而获，想着多骗几个，我让你骗，你妈的，你妹的，打死你……”

我生平第一次打架，真迷恋这种感觉，真他妈爽啊，痛快！狠狠地惩罚女骗子，我使劲地抽她嘴巴，把她抽得满脸是血，她泪流满面地求饶，但是我没有同情她，仍然对她又打又骂。

最后那女的把兜里的钱，还有手机都拿出来，递给我苦苦哀求：“大哥，放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绝不在黑中介干了！我一定洗心革面不再骗人，否则不得好死，死了都要喂狗，死一万次喂狗一万次！”

她恶狠狠地发着毒誓，我瞬间蒙了，话说你也太毒了吧，我如果不相信，你丫要被狗吃多少次啊！

那男骗子也把钱和手机掏了出来，递给牛飞飞，毒誓发得更狠：“大哥，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骗人了，我一定洗心革面，洗头洗脑洗脸洗屁股，一定做个好人，绝不再骗人。否则我天天喝尿吃屎，全公明镇的厕所，全深圳的厕所，全中国的厕所，全世界的厕所，我都包了，天天吃屎喝尿！做免费清洁工！”

牛飞飞也蒙了，骗子的眼中，没有任何尊严，脸皮不是脸皮，简直就是屎尿做成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让人不寒而栗。听了他们的话，浑身发冷啊。

牛飞飞和我递了个眼色，然后商量一下，让两个骗子把行骗的理论和资料都交代清楚，然后我们留底。并对他们拍照片取证。

牛飞飞说：“老子今天放了你们，如果你们还敢骗人，小心你们的狗命。我等下就把你们行骗的证据发给焦点访谈和全国各大媒体网站，你们的新四通职业介绍所肯定完蛋，要玩就玩狠的，釜底抽薪。所以你们也别报什么幻想了，别想着回黑中介继续行骗了，好好找个工厂打工吧，否则等着坐牢吧！”

那两个骗子磕头像小鸡啄米，向我们保证：“好，好的！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骗人了！”

我们这才把他们放了，然后大摇大摆，去一个饭店喝酒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