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旦至此除,来年换新岁,是为除夕。
虽然未必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但杀域和腐海虫潮大陆之外的七叶世界其他地方,都会在这一天用各种方式除旧迎新。要么借此机会与家人好好团聚;要么盘点一下忙碌一年的得失;要么送别过去的365天,为来年更多、更大、更好的收获祈福。
小孩子是盼望除夕到来的,这一天意味着美食、新衣、热闹、新奇;对大人却意味着花销、忙碌、付出;老者往往不喜欢除夕,这意味着又老了一岁,日子又少了一年。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孩子会变成大人,大人会渐渐老去,老人终有一天要告别这个世界,谁都无法改变。
龙界,仰天城,吐火灶。
今年的除夕,玲珑、慧山唱主角,两个小孩子仿佛短短数月就变成了大人。新年来临的这一天,姐弟俩早早就起来把店里的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玲珑这一年长高了不少,不知不觉出落成了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的阿姐,已经有了几分小美女的芬芳;慧山倒还像个没长开的土豆,憨头憨脑,什么都听姐姐的。店里的伙计两天前就领了工钱各自回家置办年货了,父亲今年照旧不能回家团圆,店里如今只有姐弟俩,却独独不见了火娘。
火娘病了,而且病得很突然。去年龙柱大典回来不到一月,一位伙计某天早晨发现老板娘躺在地板上,店里顿时乱作一团。玲珑年龄不大却很是沉着,不像弟弟似的只知道哭,她急急命人去请大夫,还把四邻喊来照顾母亲。火娘可是这片的主心骨,她这一病就惊动了所有街坊。可老邻居都不是专业医师,即便有几位龙族老战士,也只通晓战地急救,火娘却根本没有外伤,他们也只能束手无策。
两姐弟心急如焚,终于盼来了大夫。在七叶世界要当大夫,除了寻常病症,还要通晓魂能诊治。这些医者都在各军团挂名,平日在医院坐镇,战时是前线军医,大都经历过常人未见的疑难杂症。
大夫先仔细望切一番,又问起众人火娘之前有无异状?大家于是七嘴八舌讲起自火娘的养子去从军一事,说她从那之后就经常魂不守舍……种种事例全都详详细细告诉医生,生怕遗漏细节,误了火娘的诊治。
听完他们的话,大夫不再用寻常手法。先把所有人请出去,众人在楼下焦急等待,就感觉火娘的屋子里传出阵阵让人不舒服的压抑感,不自觉地都退出了吐火灶,去街上站了。过了好一会,大夫出来告诉了他们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结果——“恐血症”!
这是啥?字面意思听得懂,却是谁都不明就里。这位医生倒是负责,遣散无关人等,只留下跟火娘有一同从军经历者细问,玲珑、慧山作为亲属当然可以旁听。
一番详谈之后姐弟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母亲在龙盾军服役时曾遭遇异族包围,她是那场战斗过后唯一的幸存者,而自己的父亲是赶去救援的小队中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母亲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战友阵亡,打那之后就见不得血,不得已才从龙盾军团退役,到仰天城开起了酒馆。
医生已经知道他们的哥哥带走了锞囊却一直没有魂系的事。他据此推断,恐怕是酒言在外厮杀后,把带血的兵刃放进了锞囊,这就是他们的母亲突然昏厥之原由。
要治恐血症只有有两个办法,要么再不见血,要么见惯血。第一种办法现在不可能做到,毕竟谁也不知道酒言在哪?除非火娘醒过来主动解除跟锞囊的魂系。第二种看起来更不可取。不过大夫说了:这恐血症也算不得大病,只是惊吓,静养就好。走前他给火娘开了几幅安神补魂的药。
从那之后,吐火灶的老板就变成了两个小孩。玲珑、慧山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打理生意。街坊邻居、店中伙计都是厚道人,没少帮助两姐弟,这几个月就这么挺过来了。
只是今年的除夕夜前所未有的冷清。虽然玲珑、慧山已经有几分小大人的风貌,却终究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外面已经是爆竹声声、火树银花,两姐弟却在空空荡荡的店里闷头咽饭。
母亲仍旧昏迷不醒,不可能起来准备年夜饭,姐姐的手艺虽然不错却无心下厨。其实兄妹俩的心思根本没在年夜饭上,他们只希望母亲早日康复!父亲快点回家!在外经历生死的哥哥能平平安安……他们再不会不懂事的哭哭闹闹了!刚说了不哭,可想到这里姐弟俩却又呜咽落泪……
姐弟俩正失落、难过,吐火灶忽然有人敲门,玲珑急忙擦干泪去迎。门一打开,玲珑、慧山就看见一张张热情洋溢又无比熟悉的脸
——他们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还有吐火灶的伙计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喊着: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接着又纷纷拿出礼物——红包、头花、爆竹、盛饭的提笼……还有人打趣:老板娘!还不让我们进去?
玲珑、慧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把众人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街上让进店里,一时间吐火灶的冷清一扫而光!
就在吐火灶喧腾热闹的同时,远在㞭㟶峪另有连场隆重仪式正在举行。龙族新年庆只有半月,可㞭㟶族的“神锻大典”却要持续到第二年的六月底,因为这个大典分了四部分:神锻大典,锻术大比,锻宝展,拜师礼。
神锻大典祭奠的是㞭㟶宗族。每年的除夕,㞭㟶各地都会组织盛大的仪式,不仅进献锞矿中出产的特等晶石,还要祭出族中镇宗之宝。各位长老也会全部出场,一同诵读㞭㟶魂炼术上阕精要,还有大赦天下、医治疾患、体察民生等等活动,会连办十五日。
半月一过,㞭㟶各支的灵匠、魂师就要辞别家人赶赴锻山参加锻术大比,这才是新年庆典的正戏。这场大比是㞭㟶族人最为看重的“国考”,要想在魂炼术上更进一步,就看你能不能在这场持续四个月的比试中充分展示自己的技艺了。若是能在这锻术大比展露头角,就可晋级更高一层的修行;如果失败,就得抓紧剩下的时间为来年准备。几乎可以说——㞭㟶族的生活就是围绕着锻术大比展开的。
锻术大比结束之后的六月上旬,是参比者最忐忑、各支长老最忙碌的时候。为什么这么说?只因那持续十五天的锻宝展。会展期间将先发布直接胜出者的作品。这就好比张榜,头榜的胜出者毫无悬念可以成功升学,各方当然无比重视。同时还会举办一场小范围补选——这就是㞭㟶各支长老要忙活的——因为这补考人选都是武圣坛会议上讨价还价来决定。事关族中许多年轻后辈的未来前途,必然不能把机会拱手相让。于是每年六月,飞屸、奉锤、金㟶、土㟶、封省崖各位长老都会齐聚锻山,为珍贵的补选名额展开唇枪舌剑。
等第二榜张出,神锻大典就进入了最后环节的“拜师礼”。此时所有成功通过锻术大比的人,连同其他有资格修习㞭㟶魂炼术的初级学徒都已安排好师傅、所属院系,接下来就是新生入学季了。至此,忙忙活活半年的神锻大典才算结束。
今年神锻大典的除夕祭祖,峰凯带了女儿一同参加,可所有武圣都有些魂不守舍。之前的两个多月,他们连续搜索了㞭㟶西南,甚至进入了封省崖,却根本找不到失踪的第二武圣寰氐,她的圣器“化形辰”也彻底失去了联系!㞭㟶武圣,包括各族长老紧急召开特别会议,可商讨再三只明确了一点——㞭㟶西南恐怕又要出大事了!
峰凯清楚,寰氐这么长时间都不现身,连她的圣器都没能传回任何信息,恐怕第二武圣已经身死……可他就是不能接受!那个与他青梅竹马,强大又机敏的寰氐怎么可能就这样陨落了?!
难以置信……愤恨交加……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缠着峰凯,让他这些天来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其他武圣的状况比峰凯好不了多少,各位长老也都是忧心忡忡。
峰怜数月来一直跟随父亲,常与㞭㟶高层人物打交道,她也感觉到了异样。那个仰慕已久的“化形辰寰氐”没在任何一次会议现身过,连神锻大典这样的重要场合,她都不曾露面,恐怕是出了大事!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既不知如何安慰父亲,也不晓得这样的局面该如何自处。
武圣、长老的私下表现,峰怜都一一看在眼里:面对㞭㟶族众,他们装得若无其事;一离开公众视线,个个都变得沉默寡言。第二武圣失踪,对㞭㟶来说可算是惊天的消息,一旦公开,㞭㟶族很可能民心不稳!更何况现在是神锻大典,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拖得一时算一时。
对身边发生的事无能为力,峰怜讨厌这种感觉,她强迫自己把心思转移到盛大的锻术比试上。她已获得学习㞭㟶魂炼术的资格,今年就要开始修行,越早学到本领就能早日替父亲分忧,正好借这个机会增长见识。峰凯瞧女儿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也强打精神尽心指点峰怜。
有父亲的点拨,这场全方位展示㞭㟶魂炼术最高水准的比试,峰怜更看得津津有味。在十岁小女孩的眼中,场上那些修行者各个都显得高深莫测!
事实上,能坐在锻术大比的考场,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没谁敢到这种场合丢人现眼,尤其还牵扯到家人、族人以后的脸面,所以参赛者必须具备几个起码的条件。比如魂能深厚、体魄强健。试想,一场持续四个月的比拼,没有深厚的魂力,强健的体魄怎么可能支撑下来?就算㞭㟶族是石头做的也不成!
㞭㟶魂炼术的博大精深,从这些参赛者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他们要么选材精妙又炼法独特;要么对普通炼材精雕细琢,以平凡铸就非凡。有些人驾驭魂能的本领、魂炼术掌握的火候都足已登堂入室,经年累月、千锤百炼后的动与静,都透着说不出的潇洒!
等到六月初一,锻宝展的第一批精品公之于众,同时也展示㞭㟶圣库中选出的一些佳作。峰怜又一次大开眼界!这些作品或古朴厚重、或华丽精巧、或杀伐之气扑荡……各种功用的魂器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最让峰怜惊叹是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圣器!峰怜真是惊叹这些㞭㟶工匠的奇思妙想,若拜在他们中任何一人门下,自己都开心死了!不知拜师礼当天,自己究竟谁会成为自己的入门师傅呢?
视线离开㞭㟶峪,转到龙界风雪湖,我们的酒言少爷可是头一回在这种境况下过冬。在银海掀翻的风雪湖,和两头凶猛的风雪兽共处狭小山洞一起迎接新年,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酒言被成年风雪兽堵在这个洞穴已经过去了将近俩月。起先只有一头母兽,后来竟然又来了一只体型更庞大的公兽!这两只风雪兽一只出去打猎,另一只就死死看住酒言,让他彻底断绝了逃出去的念头。
好在酒言与它们相处日久,也算摸到了窍门。那母兽每天都要回来哺育幼崽,酒言就拿那三只幼崽做护身符。每交还一只幼兽,就赶紧抓起另一只。两头风雪兽打猎回来,总会分给可恶劫匪一半食物,如此酒言才能活命到如今。在这种好比坐牢的日子里,唯一能让酒言高兴的就是宝蓝的情况。
身处温暖山洞,又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宝蓝一天天好了起来。几天前的夜里,她终于再次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趴在洞口的风雪兽,差一点把她吓得又昏死过去!
酒言忽一察觉到宝蓝的动静就赶紧安抚她,口中轻声道:“别怕,别怕,这是邻居。”
邻居!?嗯?酒言!你还在啊?宝蓝昏迷了太久,一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唱哪一出呢?
于是酒言就把前前后后的事讲给她,宝蓝听完之后真是对酒言既感激又佩服。这个曾经的软脚虾带着重伤的自己,忍饥挨饿与战魔族周旋了足足三个月!最后还出人意料的找到这么一处虎穴藏身,并且成功与两头风雪兽相处数十天,想方设法帮自己恢复……宝蓝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奇迹!奇人!只能这么想了!
既然主心骨已经醒来,就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谁也不知那些战魔族、虫族是不是已经回家过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搬开两头拦路虎。
宝蓝听他这么一说,却噗嗤一笑。不说那战魔族、虫族根本没有过年的传统,眼前的风雪兽智商可不低。你抓人家的孩子威胁了它们俩月,现在想拍屁股走人,这两头聪明的猛兽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不过有它们在,酒言、宝蓝的安全倒是有了保证。想必那战魔族绝对不会料到酒言藏到了这里,只要他们有些常识就肯定不敢轻易招惹上这两头山大王。如今要做的就是安心休养,等宝蓝恢复如初,这风雪兽完全不用担心,她自有妙法,到时候酒言就瞧好吧。
再过几日,山洞外又是奇花六出。恰逢除夕夜,这个特别的日子总会让人生出些别样情愫。
四个月前酒言还是少不更事的浪荡儿,如今已经尝过了刀口舔血的滋味,不知火娘和吐火灶的众人现在怎么样了?想必正在忙活着庆祝又一个新年吧……
宝蓝已经不再昏迷,精神一天天好起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酒言正扶她饮水。倚靠着酒言,风煦宝蓝静静注视着洞外散乱珠箔,她的心也随着漫天银鳞越飞越远。
身后的人已经可以信赖,如果不是这个男子,恐怕自己尸骨已寒,早葬身于这片茫茫雪域。现在被酒言环抱着,宝蓝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安然,心中忽得生出个奇特想法。如果没有肩负的使命,她愿意跟这个男子就这样终老山林,此生亦无憾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宝蓝忽然觉得脸上发烧,转头定定看着酒言。被宝蓝这么盯着看,酒言开始很有些忐忑,想起曾经做的“好事”他就心虚。边躲闪宝蓝的目光,边小心观瞧。这三撇两瞧,他看出了宝蓝眼中的特殊意思……“渴望”?……没错……是渴望!这一下,酒言的心湖里好像猛然抛进了一块巨石,又像是烈酒碰上了火。四目对望,他再也挪不开视线。
两人就这么看着,心都悄悄融化。酒言的气息慢慢变得粗重,环抱宝蓝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他下意识慢慢低头,往怀中人那玲珑香唇凑过去……宝蓝眼帘半垂,微不可查又难以抑制的去迎合他。洞中的暧昧氛围一时浓到了极致,爱欲的温度逐渐升腾起来。
就在激情的火花立刻要化作熊熊烈焰的关口,一声不合时宜的兽吼传来,惊飞了一对小鸳鸯。
那母风雪兽带着一头肿角雪鹿回来了,可发出吼声的却不是它,而是公兽。母兽把猎物拖进洞,就一下趴倒在地上,难过得低声呻吟,雄兽则焦急地在它旁边转圈。
被搅了好事的酒言、宝蓝,一看明白状况,之前的遗憾全抛得无影无踪——半截断角从母兽侧腹部的骨甲缝隙中斜探出来,鲜血还在不住地滴淌。这母兽被猎物重伤了!看那鹿角断裂的位置,起码有尺许还留在它体内,而且伤的位置非常危险,这位母亲能够支撑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
风雪兽一家立刻乱成一团。公兽试图拔出那根鹿角,可它刚一触碰立刻牵动了伤势,疼得母兽全身狂抖,刀爪狠狠嵌进石壁里;三头小兽已经能够晃晃悠悠爬行,它们供到母亲身边,不住地哀鸣,显然也明白母亲出了状况。
酒言一看公兽那鲁莽举动差点飞身过去阻止,却被宝蓝先按住了。他正急着开口,就看宝蓝从随身的锁形锞囊中取出一块不大的刻字方石。宝蓝不顾身体依然虚弱,魂力还未完全恢复,开始给石块充能。那东西立刻亮了起来,渐渐变得流金溢彩,光华愈盛,最后照得整个山洞有如白昼。
公兽一察觉他们的举动,以为宝蓝要趁机发难,马上警惕起来。先沉吼几声以示威慑,看她不肯停手,就作势欲扑,酒言赶紧取出魂钢剑护在宝蓝身前。这一人一兽眼看要打成一团,雄兽却忽然愣住了,撇开酒言焦躁的转头四下搜索,又过一会,它竟然衔住两只小兽,返身出洞去了!
这搞啥呢?酒言发呆的功夫,那奇异方石突然灭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去看宝蓝。魔蓝龙女已是满头大汗,胸前起伏不定,但宝蓝略一喘息,就招呼酒言扶她去看那母兽。
母兽这时已经没了动静。宝蓝不敢耽搁,强打精神,赶紧救治。对于精通魂能二阶御能技巧的宝蓝而言,全盛时挪座小山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半截鹿角?虽然刚刚大伤初愈,这点魂力她还是有的,而且宝蓝对灵能的驾驭非常精妙,不至于失手要了这母兽性命。她闭目伸手,放出魂能在母兽伤口周围仔细探查一番就着手处置。
时间流逝,宝蓝的汗水沿着面颊滑落,连秀发都湿成一缕一缕。酒言小心翼翼帮她拭去,又生怕打扰到她,弄得前功尽弃。所幸过了大半天,雌兽外伤已经痊愈,再努力一阵,这个坚强的风雪兽母亲终于重现生机,宝蓝却再也坚持不住,向后一歪就昏倒在酒言怀里。酒言扶宝蓝躺下,先渡了几口水给她,用心擦去她身上的汗水,再把这些天得到的兽皮全给宝蓝盖上。
酒言忙活的时候,那母兽醒了过来,一眼看不见它的孩子,就着急呼唤。外面的久候的公兽早已急不可待,一听见伴侣声音,赶紧进来,先放下幼崽,再去查探母兽伤势,看到它已无大碍,终于放松下来,靠着母兽趴伏,两头风雪兽好一通耳鬓厮磨。幼崽们可是饿极了,嗷嗷叫着赶走了它们的父亲。公兽先安静看一会母兽哺育幼崽,就转头朝两个异类步去。
酒言只关心宝蓝去了,看见低头阔步而来的公兽,才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他的护身符没在手里!这也太……刚救了你老婆,转头你就翻脸不认人!真是畜生!不!畜生不如!
骂也没用,他赶紧取剑护住宝蓝!不过那公兽一看酒言紧张戒备的样子就驻了足,反而转身去把那肿角雪鹿拖过来,然后拱了拱,推到酒言面前。母兽喂完三只小兽也踱步过来,蹲在伴侣旁边看着酒言,时不时还对他短叫两声,同时朝雪鹿点点头,似乎在表示感谢?
酒言大概明白它们的意思,可被这样两头猛兽直勾勾盯着,谁敢动弹?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那三只幼崽边嬉闹边跑了过来。它们可是酒言从小“抱”到大的,跟这个怪模样的家伙一点都不见外,聚在一人两兽中间玩耍,还时不时往宝蓝的被窝里钻。
公兽见幼崽走到异类身边,显得稍稍紧张。酒言倒也不好再抓人家的孩子继续威胁——毕竟它们都对自己示好了——场面一时有点僵。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握住了酒言的魂钢剑,是宝蓝。她示意酒言把剑给她,然后取剑在鹿身上切一条肉下来塞入口中,略一皱眉,咽下肚去,又朝两头风雪兽颌首,它们也同样回应,低吼几声,听上去好像挺欢快。
经历过之前的事,风雪兽已经无意与龙族战士为敌。如今它们正与酒言、宝蓝同享那头雪鹿,这就是他们的“年夜饭”。
似乎感应到了新年的气氛。饱餐一顿后,公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伴侣一起留了下来。它们时而互相搔痒,时而逗弄小兽;小家伙们只要醒着就不肯安静,在洞里欢乐地追来打去,滚成一团,闹累了就挤在一起睡;而酒言、宝蓝吃完“年夜饭”就一直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一家子。
人有人的思绪,兽有兽的安详。一时间,这龙界北地群山的小小洞穴中,奇妙地充斥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