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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或者宿命(1)

2016-09-04发布 3113字

从表明心迹的周三到过完周末的几天,除了上班两人的关系保持为同事,一下班就都避开众人腻在一起。吃饭,兜风,游玩,回来高敬鸿宿舍睡觉。张梓虹拒绝了所有的外出,甚至电话,经常把手机关机,为的就是和她热爱的这个男人安静地相处;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搞不完的怪,表不完的情,一旦没有什么暴露的危险就要贴着他,表达着她的热乎劲。

除了两人的关系没有公开给众人外,张梓虹其实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女子,待人接物大方爽气,不过当然脾气也有,只是也不会对着高敬鸿发。她心胸坦荡,有什么说什么,对自己的过往情史也毫不隐瞒,经常是没有发问她自己也会有感而发;对高敬鸿的情史好奇得不行,总想掘地三尺深挖不辍。高敬鸿还真有点受不了她的黏糊劲,只好尽量地独力把握着相处的安全距离。

关于两人的关系没有公开,张梓虹可能有她的考虑,而高敬鸿是认为时机还不够:两人还不稳定,发展得太快。他想的是等稳定下来时机合适再和陈勇他们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同事说下,再请大家小聚吃个饭表示表示。无论各自的理由是什么,选择不公布恋情是很默契地达成一致的,所以恋爱就秘密地进行着。

这个周末过完后的一周就是清明,张梓虹本想安排出游,不过她才提出这个假期初步打算的时候高敬鸿就和她说了要回家去订套房子的安排,也说了是过年回家被家里要求的。讲起这个他都有点惭愧说本来积蓄就不多,却要考虑在家乡买房子,而主要是因为自己是家中长子,父母一直住在小规模经营的殡葬店里,来个亲戚朋友都不好安排,还要安排去住旅店。他本以为作为女友可能会对男友这样的购房安排有异议,毕竟他自己长年生活的地方都没有自己的住房,还是挤在单位的小公寓里。但是张梓虹还真不是一般人,她对这些全无所谓,说他的事情自己安排就好。倒是好像是心血来潮了她说你家在韶关又不是很远,我在家也是闲着,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高敬鸿本来是认为两人的发展还不到回去见家里人的程度,但是难拗她的热情主动就同意了。于是就有了第一次入住蓝湾的经历。而要是高敬鸿自己一个人回,就会将就住在家里,睡在殡葬店上方放杂物的阁楼上;但有客人自然不可能住那里——之前带宋媛回去都不可能,更别说张梓虹了。

张梓虹从小在深圳长大,偶尔回过的老家也是市级城市,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农村。清明这次和高敬鸿一起回来,虽然是住在源江县城的蓝湾,但是清明当天是一早就赶回老家去上坟的。脚踏实地地亲身感受乡下的一切,她还是觉得很新鲜,所以上午跟着高敬鸿和一大家族人,男女老少齐出动的怕有四五十人,一起到村庄附近各个山头找到自家的祖坟拜祭了,回高敬鸿堂大伯家吃了午饭已经都3点多了,她还不觉得累,还非要去爬看上去满山是映山红的山坡。她的热情和孩子气感染了高敬鸿,他就带她去了。爬山摘花回来已近天黑,两人就在堂大伯家吃了晚饭才返回县城。还在吃午饭的时候,几乎所有聚在堂大伯家的族人亲戚都在品论张梓虹,赞赏她爽朗大方的性格,对比去年来过的过于沉静的宋媛,大家一致看好这个有着典型湘妹子性格的开朗美女。大家的话给了高敬鸿不小的压力,因为对于两人的关系,他还不是很有底。

返回深圳上班两人还黏糊了一周多,然后张梓虹的不适应就慢慢出现了。先是她偶尔下班的时候不能和高敬鸿一起晚饭,说有姐妹要一起逛街或有什么事情要去做。而对于她那边的亲戚朋友,高敬鸿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有强求要张梓虹带他去认识,她不主动他也就没有多问,由她去了。他周末也经常有这样那样的活动,但是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开始的时候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总是有自己安排,匀不到时间,久而久之,也就问都不必问了。她自己去参加活动,更是从来没有要高敬鸿一起去的意思,他也不多想,该怎么地怎么地。

晚上出去开始几次张梓虹都还比较早返回,还是留宿在高敬鸿宿舍,逐渐地外出时逗留的时间越来越晚。刚开始深夜不归时,高敬鸿还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电话询问得知没有什么事,只是还没有玩够!以后他就不打电话了。他那个一直都有的没底的黑洞越垒越大,越积越深。他虽然无助无望,也还算比较冷静地坐下来好好分析了下两人的相处背景、现状以及可能会发展到的未来——但他不能不承认,得到的结论是非常不容乐观的。

没错,张梓虹可能是对他高敬鸿有些感情,除了性的吸引,可能是还有点正常青年男女之间那样的异性间相互爱慕的意思。但是这个感情不深厚,不足以使她心甘情愿地和他彼此相守过平常的日子。她一方面依恋着他,一方面却又不肯放弃之前过惯的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这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有根本的原因是两人的成长背景相差太远了!和宋媛成长在内地省份的市级城市比都远远不如的高敬鸿,和张梓虹成长在一线城市比,那更是天差地别。而且,虽然没有听她说起她的家庭,也没见过她家人,但是从她开个上百万的跑车代步及平日生活的用度也可以知道,她家里经济条件相当好。至于会有多好,高敬鸿想象不到。而她是习惯了那样环境生活的人,要她为某个人改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高敬鸿自己,也不是可能把自己揉扁搓圆了去迎合他人的那种人。他有自己的的原则,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还有自己很在意的一些东西,比如自尊,自重,自爱,甚至有多少的自恋!所以他不可能做到委曲求全,更不可能去曲意逢迎把自己压弯了缩小了去做厌恶之极的那些违心的迎合。

事情一经分析就很明朗了:两人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来的方向不一样,去的方向也很可能是不一样,现在只是偶尔的相遇,来了个交叉点而已,但是分开甚至越走越远就是注定的,所以,现在的交会就只是短暂的,用诗人的话说就是你我相逢在漆黑的海上在什么交会时发出互放的光亮。

高敬鸿回头想想,自己会接受张梓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宋媛的离去。

那样脆弱的时候,他真的太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最好是一个女人。而张梓虹是个好说话的女人。她无疑是乘了这个最恰当的时间闯了进来。她自己可能浑然不知怎么这么容易就俘获了这个大家眼里既优秀又高傲的男人,高敬鸿自己却很清楚就是时机的问题;而要是换作寻常时,他就算单着,长时间没有女伴,他都不会接受张梓虹这样的女人。

既然都可以想到这些,高敬鸿对两人关系的走向就比较从容了。成就成,不成拉倒;能维持多久就多久,否则要结束就结束:一点都不勉强。

这样一想开,高敬鸿也就释然了。于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强求,顺其自然。

倒是张梓虹,当她第一次两人在一起后夜不归宿第二天回来还惴惴然地给他说理由下保证时,是那么不自然,还一再申明:决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高敬鸿认真地看着她,也很仔细地听着她说,却不急不恼,等她说完了就来一句: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他尽管不喜欢被放单,但是也尊重她的去向。

张梓虹欢喜他的大度和宽容,又没心没肺地一通瞎侃,还要拉他到处去找好吃的作补偿,还要送他这样那样的东西。看她那样的表现,高敬鸿便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太高期待,否则就真的很可怜了。

果真,在家安静地呆了三两天的张梓虹,禁不住电话召唤又出去了,继续的夜不能回,电话也没打只发了个短信说今晚在某某处住。——所谓某某,都是她的姐妹,高敬鸿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家住哪里。信,他看了就看了,知道了是这样的情况就算了,也不用回,睡觉时间到了就上床休息去。他这样的态度还使张梓虹以为他生气了,每每过后回来都要说明加保证又大大地补偿一番。高敬鸿能感觉得到她也尽力了,也不多言,就由她这样进行着。

就在这个阶段,他被提拔为了市场部的负责人,接受了公司安排的相关培训,开始参加了公司更多的核心会议,接触多了些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对公司的了解也就更多了些。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中才听到原来张梓虹的父亲和姑姑就是美时集团最大的两个股东!而他们所在的教育投资公司的总经理陈总、那个每周都和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召开核心业务会议的中年美妇女更是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