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谈喃早起在书房里和林老爷子写着对联,每年一起写对联这是爷孙两个的习俗,林老爷子从来不会去外面买对联,总觉得落了俗套,每次都细细的研了磨,买了上好的红色的宣纸,然后提笔写上,林老爷子的书法是一绝,是以,每年春节前有些好友来向林老爷子讨一讨墨宝。
今年的对联是由谈喃写的,说起谈喃的毛笔字,那真是她的一大痛,小时候外公从来对她百依百顺,教她什么东西,她也都是一学就会,灵巧的很,可唯独这毛笔字把她难住了,那时候她人小,提笔没有劲,几个最简单的字也总是写的歪七扭八的,难看的要命,外公看了,也不说什么,就叫她一遍遍的临摹这些最简单的字,什么“一”什么“无”,明明最是简单的一笔一划,可是那笔杆子总是轻重不知,谈喃总是拿捏不好自己对它的力道,是以,她写连写最简单的“一”,把它写好,都练了好久,这是让谈喃第一次感觉到挫败的学习过程。她也问过外公能不能不学了,外公出乎意料的一定要她学这个,说是毛笔字这东西最能体现一个女生的涵养,到时候练好了连硬笔字都能好看的多,而且这个是最能够修身养性的。然后她就只能练。
想起小时候的种种,谈喃提着笔嘴角浅笑,手上动作,收尾。流利潇洒。
林老爷子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恩,不错不错,有进步,有这么几分外公年轻时候的风骨。”
谈喃拎着对联拿到门口挂起来,插着腰在门口欣赏着。
“谈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谈喃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火红色大衣的身影,顿时拔腿就准备往回走,你说这是谁?呵呵,谈喃当然是认识的,要说谈喃以谈喃的脾气来说,虽然也算不上太好,但也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可是对于身后的这一位,谈喃觉得自己好脾气会瞬间没掉,因为,如果你觉得一个女生楚楚可怜到处博同情就是白莲花的话,这一位最起码得恶心上十倍不止。吕盈的爷爷和谈喃的外公是当年的同一批知青,两个人是挺要好的兄弟,吕爷爷谈喃也是见过的,很和蔼的一个老人家,按理说,同岁的吕盈和谈喃不出意外是可以成为挺好的一对小姐妹的。可是,凡事都是有意外的。她和吕盈第一次见面是吕爷爷带着吕盈来自己家里,这第一次见面也给谈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时候她们都很小,她刚被外公接过来不久,性格很内向,不爱说话。可吕盈不是,她是家里的小公主,一向是被宠大的,骄纵的不行,吕盈被带过来以后,外公就叫自己和吕盈玩,当时她在房间里,有一个很多外公新买的礼物,很漂亮,她不舍的拆开,也不舍得玩,就抱着一个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就一个淡蓝色的小熊,那是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很漂亮。也是她唯一依偎的东西。然后,这时候吕盈就进来了。娇气的小奶音冲着坐在地板上默默地谈喃就发话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谈喃漂亮的大眼睛只看了她一眼,并不像和她说话,然后还是抱着自己的小熊,这时候的吕盈可不干了,她从来都是所有人的焦点,大家都夸她长得美,人聪明,这个人怎么可以不理自己?
“把你手里的小熊给我。”她继续发话。
谈喃还是没有理她,她抱紧了自己的小熊,背靠着坐在床边安安静静。
就这样,吕盈和她的第一架诞生了,抢小熊的手很快伸了过来,看到自己怀中的小熊突然没有了以后,谈喃愣了三秒,而后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个拿着小熊洋洋得意的身影,挑衅的表情就写在脸上。谈喃伸出手说了第一句话:“还给我。”
后者继续洋洋得意,“不给,我要就是我的。”谈喃放下手沉默了,然后下一秒,就把吕盈扑倒在了地上,抢过小熊,吕盈挣扎的指甲刮到了谈喃的手,渗出一点点血丝。她看了一眼,重新把小熊抱在怀里。而那头的吕盈撒了小辫子显然有些懵了。她确实没和人打过架,因为没有人和她抢东西,所有人都会让着她。她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客厅里的大人听到了动静冲进来看的时候,吕盈坐在地板上撒泼的放生大哭,而谈喃则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一言不发的抱着熊。
吕盈看见大人进来,哭声更大了,“爷爷,他不给我玩具,还推我。”吕老爷子显然没料到两个人玩会完成这样,他笑着抱起吕盈安慰她谈喃不是故意的只是和她闹着玩的,一会再去给她买新的。而林老爷子看着坐在一旁安静的谈喃走了过去:“怎么了?你打人了?”谈喃抬起头,眼眶有些红红的:“我没有,是她要抢我的小熊,这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小熊。”林老爷子显然也很心疼,而且他也知道老吕孙女平时娇气的样子,也知道谈喃并不会主动去打人,他摸了摸谈喃的头,安慰说没关系的,外公没有怪你。那天吕盈一路抽泣着离开了。而晚间吃饭的时候,林老爷子看见了谈喃被指甲刮得有些发红的手,更是心疼。总之,两人见面的第一次,就给彼此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而后来,这个人更是验证了谈喃学过的“冤家路窄”这个词的含义。谈喃从上幼儿园起就和吕盈同一个班,到小学,初中,无一幸免。而随着两个人一天天的长大,出落得也越来越标致,她和吕盈从来都是上学期间班里老师的两块心头肉,要不是她们从来都看对方不顺眼,真是双生花。吕盈性格泼辣外向,很讨人喜欢,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也是处的很好。而谈喃不一样,谈喃不太喜欢主动和别人交朋友,她性格一向比较冷淡,从来不喜欢和女生扎堆八卦,却又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喜欢她的男孩子不少,喜欢她的女孩子却是真的不多。所以在校园生活期间,吕盈简直是她上学的一个噩梦,永远都喜欢和她比较,成绩要比,每门课吕盈都要势必考的比她高才行;外貌要比,但凡有谁说谈喃长得比她好看,她就要翻脸;其他的样样都要比。谈喃一度觉得吕盈是个神经病,她觉得人生在世,有什么比做自己更好,为什么要一天到晚和别人去比呢,难道不累吗?她想不明白,没法理解她的这种思想,也阻止不了吕盈的这种行为。她觉得大概吕盈天生喜欢争强好胜吧,她也还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只要她不要打扰自己就行了,可,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谈喃彻底改变了她对吕盈只是争强好胜的这种想法,她低估了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起来的那种恶意。
那是她初二的时候,那天她刚吃完饭一个人从食堂出来,刚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就从旁边的班级里跳出几个男生,围着她笑嘻嘻的,她记得这几个人,和吕盈关系很好的几个学校混混,她厌恶的正准备走,却听到为首的那个人嬉皮笑脸的说道:“听说你爸妈离婚了啊?”
谈喃顿顿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可是后面的声音仍旧没又停止:“你是不是个没爸没妈的啊。”谈喃的脸色刷的苍白,楼梯口有许多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她拿着餐具的手攥的紧紧的,紧到她觉得没有知觉了。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后面的人却还要继续跟上来,她转过头,黑色的眸子透出冰冷:“如果你明天不想进办公室,就继续说,我不介意。”大概是被她的眼神的冰冷吓到,那个男生后退了几步,没有再跟上来。
那天下午回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这是她来到外公家第一次哭,她真的撑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承受来自别人如此的恶意,需要用她最深的伤疤来打击她,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不是吗?后来林老爷子在外面问了很久,说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她,她哭了很久没有回答,再后来打开门,她只记得她和外公说她要转学。外公没有问其他的,答应了她。再后来,她没有再见过吕盈。
回忆起往事,谈喃只觉得更加厌恶,不想和她多说任何废话,可后面的人却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她。谈喃反射性的甩开手,冷冷的声音:“干什么?”
吕盈看着她眉目冰冷淡然的样子,只觉得更加不顺眼:“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臭架子摆着。”
谈喃冷笑了一声:“大过年的我不跟你多费什么口舌,但我告诉你,你要敢在我家门前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也不介意陪你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