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薇走了,踏着凌晨的寒风走了,她早就准备离开这里去帝都的,只是一直拖到现在,一来是因为帝都的初雪虽然下的早,但也要等到立冬,二来吗,她仍想在离开的时候再见陆承风一面,即使回不到过去,再见一面也是无妨的。
现在,冬天就要来了,陆承风她也见着了,也该离开了,何况她还看见了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孩陪伴在陆承风身旁,她催促自己必须得离开了,晚走不如早走,总是要走的,何不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
骑在一匹黄色母马上的陆承薇看着太阳高升的蓝天以及几朵懒散飘荡着的白色云朵,觉得一切并不是太坏,伤感的心情也就没有了刚出来的那么浓。
但当她低下头看见道旁零散着不少在深秋中还来不及盛开就枯萎的菊花花苞时伤感又随之而来,她勒住马走到那些枯萎的花苞旁小心翼翼的把她们一朵一朵拾起来聚在一堆,很快一座由花苞堆积起来的花堆出便现在她面前。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这把精巧轻灵漂亮的小匕首是她干妈送给她的防身器具,当然它那美轮美奂的外边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装饰物。她用那把匕首在坚硬的土壤上挖了一个坑,坑不是很深,但是绝对可以容得下那些提前凋零的花苞。
她收起匕首,将收集起来的花苞一朵一朵很小心的放入那个坑中,官道旁来来往往经过这里看见她的人都在不停的讨论她,其中不乏有骂她神经病的,当然也有几个好心的女性侠客在路过的时候给她一些安慰。但她全然没有感觉,她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一堆本该美丽盛开却过早凋零的菊花上。
终于,当她将最后一朵花苞放入坑中的时候,坑已经被填满了,她用手一抔一抔的把那些硬而冷的泥土重新填入坑中掩盖那些不幸者。
伴随着最后一抔泥土洒下的还有她的泪水。
泥土冰冷,泪水温热。
陆承薇喃喃的道:“风哥哥,我埋葬的不仅是那些可怜的花,而是你我之间犹如他们一样还来不及盛开就凋零的感情,以后,誓不再见。”
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只留下那达达的马蹄声。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
铁燕终于睡醒了,愈合后的伤口没有任何的不适,整个人的精神还算可以,只是看着显得太过消瘦。
甘正明的身体在经过大半天的走动和能量的补充已经没有开始的那么乏力。
夜幕又开始降临了,陆展飞依旧没有找到离去的陆承薇,焦急的他没有办法只得放弃寻找,毕竟天大地大,要寻找一个自愿离开的人那是何其的困难,加上家族内还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处理,特别是被血煞杀手杀死的那几个包括二长老在内的长老的丧事,所以他不得不停止对陆承薇的寻找。
他只能在内心为自己这位不幸的女儿祈祷,希望她不要再有什么事情,早日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是他又怎能知道,一个痴心已死的人要重新找到他的幸福是多么的困难。
陆家的所有事情,陆承风一概没有参与,陆展飞也没有找人来通知他们,他们互相知道他们已经彼此再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关联。只是陆承眭和陆承辉两人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这些不快他也只能烂在心里,没有绝对的实力就不要惹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木猴似乎已经融入了在陆家的生活,在和金狮互道兄弟思念之情后,他来回的穿梭在陆承风和陆家之间,这一头有他的大哥,那一头有他的意中人。这一切金狮看在眼中,同样的陆承风也看在眼中。
加入了铁燕的团队,陆承风才觉得这个团队整齐了,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的缺失他都会觉得不圆满。特别是再次经历过生死的陆承风对此特别在意。
人齐了,氛围也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互相之间的话题也逐渐的展开了。
金狮突然开口问道:“承风,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话一出口,众人都停止交谈,他们也非常的关心这个问题。
陆承风看了看大家,知道他们都有同样的疑惑,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王二,他似乎对此并不关心,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陆承风看了看金狮,又偏过头看了看木猴,最后目光在甘正明和罗兰仙子的脸上不断的穿梭,沉吟的道:“娜拉,你猜一猜,我们会去哪里?”
娜拉看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陆承风注意到他的眼神在甘正明和罗兰仙子两个人身上流离,笑道:“要我猜啊,那我猜对了有没有奖励?”
陆承风笑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娜拉调皮的道:“那我不猜了,还是让正明叔叔来猜吧,正明叔叔,你的家是不是在帝都?”
陆承风没有说话,王二微微的笑了,金狮恍然大悟,银狼似乎也懂了,木猴有些怅然,铁燕面无表情,罗兰仙子面露娇羞,甘正明一脸茫然。
他尴尬的问道:“娜拉你怎么要我来猜呢,虽然帝都那些人的脑子都贼精贼精的非常聪明,可是你们是知道的我的脑子并不好使啊。”
娜拉道:“正明叔叔,你又在逗我们开心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甘正明面露无辜的道:“我怎么逗你们玩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陆承风站起身正色的道:“好了,既然大家都知道要去哪里,就抓紧时间休息,我们明天大早就走。”
见计划已定,众人便各自离开准备自己的事情,起身的甘正明问道:“罗兰,你知道明天去哪里吗,我怎么还不知道?”
罗兰仙子回头瞪了一眼依然迷茫的甘正明没好气的娇喝道:“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呆还是假傻?”
甘正明怔怔的跟在她的身后道:“也许呆了一半傻了一边吧。”
众人对于甘正明的回答唯有愕然,然而很快就释然了。
金狮走在最后,他似乎有话要说,陆承风看着欲语还休的金狮叫住他道:“金叔,是不是在为木叔的事情纠结?”
金狮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陆承风道:“你都把一切写在脸上了,我又能怎么看不出来呢?”
金狮愕然道:“真的有那么明显?”
陆承风笑道:“太明显了,是不是,二叔。”
王二依旧站在门口并未离去,木猴和铁燕并没有留在这里他们回去了以前在陆家呆的地方。
王二道:“是的,太明显了。”
金狮看着王二苦笑道:“王二,连你也这样。”
王二道:“我只说实话。”
陆承风道:“金叔,木叔的事你不必担心也不要纠结,我想把他继续留在陆家,我想这也是你的想法吧。”
金狮点头道:“不错,我本来是想和你说让他留下的,之前我还忐忑不知该怎么开口,现在你既然都决定了,我就直话直说,虽然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但我现在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像在大觉山脉一样三兄弟天天呆在一起,水牛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了,我不想让他再有什么意外,就当是我的自私。”
陆承风拍了拍金狮的肩膀道:“金叔,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当初你和木叔一起和我下山,我真的非常感谢也感动,所以从那一刻我们就是一个整体,谁出了意外都是我不忍心看到了,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你们,但是后来我也知道要保障每一个人都完好无缺那是不可能的,大陆处处是险恶的,何况刚刚和我们结怨的黑衣人就不是我们轻易能对付的,以后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让木叔退出是最好的选择,他不适合跟着我们到处流荡,而且他在这里似乎也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打破他的生活。”
金狮整个人激动的看着陆承风道:“承风,我……”
陆承风道:“金叔,你什么都别说,我们都懂,今夜就好好休息,想想明天分离和有什么话要对木叔说。”
金狮感激的走了,王二却没有离开,陆承风坐下道:“二叔,喝上一杯?”
不需要说话的时候王二绝对不开口,这非常的让人头痛,有时甚至就像一个站在黑暗里的一个影子容易让人忽略。
娜拉坐在陆承风的身旁道:“风哥哥,你现在越来越爱喝酒了。”
陆承风刚刚给王二倒上一杯酒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似乎就是想喝上两杯,二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二拿起酒杯道:“这个你可是问错人了,你不觉得我也越喝越多吗?”
陆承风道:“既然解释不了就不解释了,先喝说上一杯再说。”
娜拉看着他们一杯接一杯好奇的问道:“风哥哥,酒就真的那么好喝吗?为什么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对于只尝过两次酒的娜拉她很好奇,而且还有一次是被热过十八次之后不能称之为酒的酒,所以她再次向陆承风问了这个问题。
陆承风笑道:“我也说不出酒是不是真的好喝,只是每次喝的味道感觉都不一样,你那么好奇,要不要来一杯?”
娜拉连连摇头道:“我才不要喝。”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忍不住的道:“风哥哥,也给我一杯吧,看你们喝个不停的,挺诱惑的。”
陆承风只是微笑着抬手给娜拉倒了一杯,道:“这一次喝慢点,细细的感觉酒水在嘴唇,舌尖,口腔和喉咙间的味道。”
娜拉小心翼翼的拿起杯子,试探性的用嘴唇沾了一些溅在杯沿上的酒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她接着用嘴巴小口的抿了一下,当酒水由舌尖滑满整个口腔后,她突然把整杯酒咽到嘴里一咕噜滑下喉咙,良久她才慢慢的放下酒杯双颊绯红的一句话不说。
陆承风问道:“尝出来了其中是什么味道没有?”
娜拉摇了摇头道:“每次的味道似乎都不大一样,但又具体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当酒下了喉咙之后整个人的感觉似乎变得不一样,风哥哥,是这酒有魔力还是我产生幻觉了。”
陆承风摇晃着还剩半杯酒的杯子,道:“二叔,看来娜拉在酒这方面有很深的天赋。”
王二道:“也许吧,我第一次喝酒什么感觉都没有,喝多了才慢慢的感觉到了酒以外的味道。”
娜拉的脸更红了,娇羞的道:“风哥哥,你又在欺负我。”
陆承风喝下那半杯酒道:“我可没欺负你,你没听二叔说吗,你的悟性真的很高,不管酒内还是酒外。”
娜拉迷糊的问道:“喝酒不就是喝酒吗,怎么还分酒内和酒外?”
陆承风道:“你以后会懂的。”
娜拉道:“你现在懂吗?”
陆承风道:“我现在也不是很懂,二叔也许懂得多一点。”
王二道:“不早了,我也该休息去了。”最后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句话“生活就是一坛最浓最烈最绵长的酒。”
陆承风握着酒杯一言不发。娜拉沉吟一一阵道:“我似乎懂了一些,似乎又什么都不懂。”
陆承风道:“哪有那么容易,来日方长,我们一起品尝。”
娜拉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切,遥望远方细声道:“一起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