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这次之所以坚持要留在成都过年,原本是希望关海峰能够回来找自己。去年两人在西岭雪山度过的那段欢乐时光还历历在目,今年春节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没有关海峰的任何联系方式,她不知道关海峰是否已经忘记了自己。她找不到这个人,就只能默默地等他,等他想起自己。林语觉得自己活得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有可无。
每天,她都仔细翻看着手机,生怕自己漏掉哪怕一个电话,翻看自己的呼机,害怕错过一条留言。但到正月初三了,关海峰什么电话和留言都没有。林语心底里残存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也渐渐的被失望所替代。她知道,关海峰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郑志浩因为没有补到火车票,就只能坐着长途大巴,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转折回成都。这样,就比他原来坐火车需要花的时间还要多。
春节报社只休刊三天,正月初四大部分的记者都必须得回到报社去上班。
这一大早,尽管是宿醉未消,但是林语和陈翔宇两人还是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餐。在早餐之后,赶紧回到报社。
对于他们这些家不在成都的人来说,报社就是他们的家。
对于在成都有家的人来说,除了在外面跑采访的时间之外,呆在办公室的时间,比呆在家里多;跟同事见面的机会,比跟家人还多,林语不知道他们都是如何维持自己的家庭关系的。
今天经济新闻部的人除了郑志浩以外,基本上都回来了。林语一进办公室,就见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外面欢天喜地的过年气氛,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语看了看自己手上现成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写不出什么像样的稿子来发。呆在办公室里又觉得有些烦闷,她就和摄影部的两个实习记者跑到街上去,看能不能采写一组人们是如何过春节的稿子。
这一出去,就一直弄到天黑才回报社。当林语不慌不忙地打完稿子,正准备收拾背包回家的时候,小实习记者从外面回来了,一看到林语,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非常暧昧地向她凑过来,嘻皮笑脸地问:“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浩哥呢?我好想他哦。”
“你想他干嘛?有林语想他不就得了。”陈翔宇落井下石,也趁机起哄,气得林语恨不得一巴掌打掉这两个家伙脸上的坏笑。
张哥不知就里,接过话说:“林语,你这个师父春节以后还没露过面,也该回来上班了,你去和他联系一下,看他回成都没有?”
“好,我马上打电话问问他。”林语不想去理会陈翔宇的调笑,拿起座机听筒来,给郑志浩打电话。
电话通了,郑志浩说他已经回到成都,明天就回报社上班。林语放下心来,给张哥汇报着。
张哥听到自己的爱将已经回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就走了。
张哥一走,林语就赶紧拿起自己的外套,在陈翔宇和小实习记者的取笑声中,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林语想昨天晚上自己一定说了很多废话,这下可好,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可别人却记得清清楚楚。酒这东西真他妈的误事,林语心底里暗暗地骂了一句。
那天晚上,林语去报社楼下唯一开着的一家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她觉得自己的头仍旧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昨晚醉酒的原因,今天一直都不太清醒。
林语昏头胀脑地向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她刚走到东风大桥的桥头,一个人影就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林语只觉得自己脖颈上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就被抢跑了。林语吓得两脚发软,等她意识到跑去追时,那人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年都还没有过完,小偷就又开始出来找钱来了,林语气得简直要发疯。她本来想报案,但是她自己每天跑新闻,知道像丢手机这种案子,即使报了,被追回来的几率也很低,就放弃了去派出所报案的念头。
林语看着散落一地的相思豆,那是小偷扯断手机挂绳的时候,顺带挂掉了郑志浩送给她的挂在手机上的那个心形手机吊坠。她有些心疼当初关海峰花那么多钱给她买的这个手机,也心疼那落满一地的红色小豆豆。
当林语心情郁闷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想到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头,她拿出钥匙来开了半天门,都没有打开。林语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拿错钥匙了,楼梯间里没有灯光,她只好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试。当她把最后一把钥匙都试过了,但是没有一把能够打开。
林语正在纳闷间,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林语的第一个反应是,可能自己走错门了,她正准备道歉。一个四十来岁穿着一套棉睡衣裤的男人探出头来,流里流气地看着林语。他的棉睡衣敞开着,露出了腰间一堆白花花的肥肉。
林语借着屋内射出的灯光,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门牌号码,确认这是自己所租住的房子。
她跟那个男人几乎是同时问对方,“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林语先开口。
“房子是我的,我当然在这儿。”那个男人手把着门,不让林语进去。
“你是怎么进去的?”林语很惊异。
“我的家,我当然是用钥匙进来的。”那个男人一副老脸皮厚的样子,一脸的恶心相。
“不可能。”林语记得很清楚,自己前段时间搬家的时候,郑志浩亲手帮她换的锁芯。新换上去的锁,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钥匙。林语仔细地看了一下门上的锁,果然有明显的被撬过的痕迹。
“这房子是我和老婆离婚的时候法院判给我的,我刚离开了几天,门上的锁就被换了,我是喊锁匠给我打开的。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左右邻居。”那个男人不依不饶。
“我搬进来的时候,里面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是你的房子?我是从胡天萍手里面租的房子。”林语也不甘示弱。
“胡天萍是我的老婆。”那个男人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林语。
“可这房子是胡天萍租给我的。”林语也给他回瞪了过去。
“那你去找她啊。”那个男人听到林语的话,就准备关门。林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门框,不让他关。
林语刚想给胡天萍打电话,让她来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她低头一看,手机没有挂在胸前,她这才猛然想起手机刚才已经被人给抢了。
林语明白,今天晚上自己是不可能把这个男人赶跑了的,更不可能住在这儿。
但是她仍旧要向那个男人表明自己的立场,她用手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大声说道,“你说这房子是你的,你拿什么来证明?胡天萍把房子租给我的时候,是给我看了她的房产证的。我只知道现在这房子是我花了钱租的,我就有权利进去住。”
“那你就只有跟我一起睡喽。”那个男人嘴里开始不干不净。
“睡你妈的头。”林语气急了,骂了一句脏话,松开了紧抓住门框的手,转身就走。
在楼下,林语用公用电话给胡天萍打了三个传呼,她都没有回,林语气急败坏地摔掉电话。
她像一只离开了战场的斗鸡,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和勇气。
这么晚了,自己能到哪儿去住呢?刘彤和方琳早就离开成都了,除了她们自己又没有别的朋友,报社其他同事的家她也找不到。再说了,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去打扰人家,林语为自己今天晚上的住处犯了愁。
她想来想去,只有找郑志浩。毕竟在他那里,她还曾经住过几晚,环境稍微熟悉一点。
林语用公用电话给郑志浩打手机,电话刚响了两声,就听到他的声音,林语像所有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郑志浩不知道林语发生了什么事,听她哭得那么厉害,一下子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林语怕他着急,忙忍住哭声,大致给他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形,郑志浩说他马上就过来接她。
林语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多少有些“送货上门”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了,她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郑志浩很快就过来了,他陪着林语上去想找那个男人理论一番。这次,无论他俩怎么敲门,那个男人就是不开。
林语和郑志浩只得悻悻然地走了。
回到郑志浩的家,林语才发现郑志浩才刚回到成都,墙角的行李都还没有打开,还大包小包的放在那里。
林语觉得自己一身满是尘灰,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又遇到这么些倒霉的事情,让她累得几乎站着都可以睡着。她只想迅速地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林语没有任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她只好全都用郑志浩的。
当林语洗完澡,穿着郑志浩宽大的棉衬衣从浴室里出来时,郑志浩已经帮她铺好了床。他自己拿了一床被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当“厅长”。
林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郑志浩安慰她说:“今天晚上你就先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我找个时间去帮你把房子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