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颜穆尔登格自宴会被央梧灌酒之后,宿醉整整两天两夜,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驿馆里,她的侍女给她揉着头,兀颜瞬心疼的递给她一碗清粥道:“折腾了两天,喝点水都吐,这会好些了先别吃别的东西。”
“我早晚用鞭子抽死那娘们儿!”兀颜穆尔登格推开粥碗,咬牙切齿道,这句话这两天她说了不下几十遍。
“一直不吃东西会更难受。”兀颜瞬劝道。
兀颜穆尔登格听了她哥的话,接过粥碗喝了几口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那个绮月皇帝也是故意的吧!”
“是。她就是有意要让咱们出丑。看她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有心机!”提起这茬,兀颜瞬气就不打一处来,却还是忍住怒火,沉着脸告诫道:“穆尔登格,你之后最好小心一些,绮月的人最是阴险,把她们惹毛了对咱们没好处。”
兀颜穆尔登格不屑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她还敢杀了我。”
“你别乱来就是了,咱们尽快把事情办完然后立即回武烈。”兀颜瞬甚至自己妹妹惹事本事,生怕她在做出些无法收拾的事来。怕万一和亲不成,到最后他们兄妹甚至可能都没机会走出绮月王城。
“哥,你咋变得这样胆小了?那么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片子,连鄂林珠都不如,我们怕她做啥!”兀颜穆尔登格说着,咧嘴一笑道:“她不是想让人与我和亲么,那我就和她的男人和亲好了。”
“胡闹!她是黄毛丫头不假,可她背后是整个绮月王朝!你和她抢男人,你疯了!”兀颜瞬只觉得头大如斗,训斥道。
兀颜穆尔登格不以为意道:“在咱们武烈,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不介意让那个姓央谷的做妾。”
“你脑子拎清楚点,这里不是武烈!绮月的皇后,你想都别想,乖乖的娶了那个央禹,然后我们回家。”兀颜瞬斩钉截铁道。
兀颜穆尔登格闻言,直接就把手里的粥碗砸在地上,怒道:“我偏不!除了他谁都不行!你要是勉强我,我就直接把那个叫央禹的杀了,看他怎么跟我和亲!”
兀颜穆尔登格自以为是的认为央禹配不上她,所以她说要杀了央禹。可她没想到,央禹已经在她之前下手了。
“走水了!走水了!”
兀颜瞬正欲开口继续训斥兀颜穆尔登格,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他不懂“走水”是什么意思,但此时也隐约闻到了浓烈的烟尘起。瞬间反应过来,拉起还在床上的兀颜穆尔登格便向门口跑。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火势蔓延的极快,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窗便都猛烈的烧了起来。
兀颜瞬当机立断,脱下外衣裹在兀颜穆尔登格身上,然后拉着她不顾一切的往外冲去。
“陛下,刚刚有人来报,南城驿馆走水,火势极大,根本来不及救援,此时整座驿馆都快要烧没了。”扶桑有些快步的从勤政殿门外走到屋子里,对央谷未末躬身急促道。
“怎么才来禀报!”央谷未末闻言,重重搁下朱笔沉着脸问:“兀颜兄妹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无甚大碍。只是吵嚷着要出城去找护送他们来的那队武烈兵将,被驿馆的人拦下后,大发雷霆说定要陛下给他们个交代,否则和亲之事免谈。”扶桑如实回道。
央谷未末皱眉,想了一下冷声吩咐道:“把他们带进王城来,安排个住处。驿馆那边起火的原因无需深究,随便找个人,当着他们的面只说是不小心,认罪了便是。”
扶桑犹豫了一下,最好还是问道:“恕奴婢多嘴,陛下知道是谁做的?”
“谁做的都不打紧。”央谷未末面无表情道:“你这边只管做好这些,剩下太师会处理。”
“诺。”扶桑领命退出房间。
央谷未末继续提笔伏案批朱,可没一会儿便又放下毛笔,一脸的烦躁。
她对那对兄妹没有半点好感,尤其是兀颜穆尔登格。粗鄙无礼、狂妄自大,这些她原本以为是汉族人故意丑化外邦人的形容词,在兀颜穆尔登格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若只是如此,央谷未末也不至于这般冷漠。最让她厌恶排斥的是,还那天兀颜穆尔登格在宴会上公然表现出的,对商牟烛词的觊觎之意。
商牟烛词就是央谷未末的逆鳞,除了这点之外,央谷未末都可以忍。她之前可以为了商牟烛词不顾江山社稷。同样的,她已经想好,这一次如果兀颜穆尔登格住进王城之后敢有任何试图染指商牟烛词的行为,她不介意放弃这次和亲!
“让我进去!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就敢拦我!”
“郡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来人,把郡主请回召霖宫!”
“放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央谷未末下定决心之后,便开始继续批阅奏折。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她刚想休息一下出去走走,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之声,便道:“齐克,让她进来。”
外面的人听到吩咐,示意侍卫放行。来人冲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踹来勤政殿的门大步走到央谷未末前面,大声道:“你别以为随随便便找个替罪羊,这事就能糊弄过去!我告诉你,如果不给我们合理的交代,这事没完!”
“放肆!”齐克跟着她进门,听到她如此对央谷未末说话,顿时怒斥道。
央谷未末却没什么反应,她表情不变淡淡开口道:“驿馆内的杂役不小心引着了火,惊扰了兀颜郡主和世子,孤已下令重重处罚,郡主还想要什么交代?未经召见,深夜闯宫乃是大罪。孤念郡主刚来绮月不懂规矩,这次便不计较了。齐克,送郡主回宫。”
“诺。”
齐克刚要对兀颜穆尔登格说话,便听得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明明是有人故意纵火害我和我哥!依我看,说不定就是你!”
“若当真是孤,郡主以为尔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兀颜穆尔登格站着,央谷未末坐着,所以两人说话的时候央谷未末必须仰着头,不过这似乎没有影响到她的气势。央谷未末嘴角微微勾起继而道:“其实,孤到是也不介意兀颜郡主和世子的身份是客人,还是人质。”
“你!”兀颜穆尔登格双眼瞪大,抬手指着央谷未末却说不出半句话。她居然敢威胁她!
“孤之前提醒过郡主,然而郡主似乎没听到。不过不要紧,既然郡主不想走,那便留在这吧。只不过孤手上还有些奏章要批,现下还不方便招待郡主。”央谷未末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和语气:“齐克,你便先带兀颜郡主到殿外等候片刻,别忘了顺便为郡主烹壶好茶,代孤略尽地主之谊。”
“诺。”齐克这次没在给兀颜穆尔登格说话的机会,直接扯着她拖出殿外。刚出殿门便有侍卫将她压住死死按跪在地上。
“是你们绮月请我来和亲的!如今,你竟敢这样对我!卑鄙无耻的小人!放过我!放开我!唔……”兀颜穆尔登格一边挣扎一边大骂,却不知为何骂着骂着突然噤了声。
“咱家劝郡主一句,下次说话做事之前还是三思为妙。”齐克俯身低声说完这句话后站直身体,顺便不动声色的甩了一下衣袖,心想,这茶可以烹的久一些。
经兀颜穆尔登格这么一搅合,央谷未末也没了出去的心情。索性便便继续批阅奏章,直到三更时分才在后殿的榻上和衣睡下。
翌日清晨,央谷未末在一干宫人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推门而出时瞥见兀颜穆尔登格仍旧跪在殿外的台阶下,没有丝毫动容,只面无表情的留下一句:“兀颜郡主茶也喝的差不多了,齐克,送郡主回宫吧。”之后便拂袖而去。
兀颜穆尔登格盯着她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恨意,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那个叫齐克个老阉人轻轻点了她一下之后,她便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了。所以,她此刻只能在心中默默想着:“既然你欺人太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郡主,请吧。”齐克俯身道。
兀颜穆尔登格发现她可以动了,可双腿此时已经完全麻木,没人扶着她自己根本没法站起来,她对齐克重重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咬牙道:“狗杂种!”
齐克也不恼,象征王城之中万千宦官之首的绛红色袍子袖口微微鼓动几次,同时撇头看了一眼旁边原本要上前扶起兀颜穆尔登格的宫人。宫人立刻止步,默不作声的收回手后退而去。他微微一笑,无视兀颜穆尔登格,举步跟上央谷未末。
他齐克是个阉人没错,他也不介意被人看轻,俗世的规矩道理在他看来都是放屁。他这一生的道理只有一个,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世。先帝曾与他一饭之恩,所以他自宫入了王城,护着先帝,护着如今的陛下。但若有人辱他一时,他便必要对方偿千次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