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不久即将离别,庾燚的眼圈顿时红了,“萧兄,天下之大,四海茫茫,不知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嗨,四海之内,何处不可为家,跟着兄弟们瞎闯荡呗。”萧正峰大喇喇地说道。
“那好吧,以后萧兄,只要来到豫州地头,但凡有什么事,小弟一定鼎力相助。”庾燚向萧正峰拱手作揖拜道。
“你这是干嘛嘛?”萧正峰赶紧扶住庾燚,不让他拜下去。
“只是感念萧兄的恩情而已。”庾燚抬起头,眼里似有泪花,“王世伯也许还有事与小弟商议,小弟就先行告辞了。”
“好的,好的,后会有期。”萧正峰拱手告别。
“后会有期。”庾燚脚蹬马鞍,飞身上马,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他倒是个多情的男子。”蛋花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萧正峰的身旁,眼圈红红的,将脑袋耷拉在萧正峰的肩头。
“你,你干嘛?”蛋花亲昵的举动吓了萧正峰一跳,他急忙跃开一大步,一甩马鞭,指向蛋花。
“人家难受嘛!”蛋花跺了跺脚。
“你难受你的,别骚扰我。”萧正峰朝旁边走去,与一旁的狗蛋肩并肩朝前面的客栈走去。
“嘁,没情趣。庾燚看上你,真是白瞎了眼。想我蛋花,貌美如花,怎么就没人爱呢?庾淼淼、庾燚,你们活该苦痛,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蛋花一路走,一路咕咕浓浓的,引得路人尽相侧目。
刺史府外的中军大营中,王恭高坐主位,脸色难看。诸位将士分列两厢坐着,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什么。
“啪啪啪......”王恭将军令牌敲得震天响,“诸位将军,不知道商议出什么来了,倒是说出来,让我也好有个决断。”
“禀主公,前不久我们才发兵清君侧,只诛杀了一个王国宝就偃旗息鼓。现如今我们又要发兵,如此反复,属下们怕惹天下人耻笑。况且反复发兵,天下人会说我们蔑视朝廷威权,或有不臣之心哪。”参军孙无终,站起身拱手禀道。
“放屁!”王恭气得将手中的军令牌扔到案桌之下,突然发现自己的言语举止失当,顿了一顿,向左手第一位的紫赤脸膛的将军问道,“牢之,你怎么说。”
刘牢之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缓了一缓,坐着拱手说道:“大人,您是朝廷的国舅,会稽王是天子的叔父,本是一家人。而且会稽王自秉政以来,并没有得罪主公。前不久还为了主公杀掉了他所宠爱的王国宝,对主公您已经很尊敬礼让了。况且这次朝廷只是割庾楷的地,于大人您,又有什么损失呢?”
“唉,牢之啊,你是不在其位,不能谋其政啊。”王恭见北府军的主要将领刘牢之也反对自己出兵,顿时矮了下来,但是他注意已定,还得说服他们为自己出兵才是。
“朝廷今天向庾楷割地,明天就会吞了庾楷,那后天它想加强力量,它问谁要地,那就会落到我王恭的头上啊。而这割地削藩的想法却不是皇帝的想法,只是几个权臣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弄出来的把戏罢了。”
王恭见手下的大将还是一脸漠然,继续说出他心中的想法,“豫州、兖州都是边境地带,朝廷不加强此地的防卫力量也就罢了,反倒想削弱此地的边防,加强腹心州郡的实力。
“说句诛心的话,他们这是想削弱边境的防卫力量,阴谋暗通燕、秦、魏这三个北方的敌国,好让他们趁着我北方实力削弱之际打过来呀。出这种注意的权臣不是国贼又是什么,我既然身为当朝国舅岂能置之不理。此次联合豫州出兵,势在必行,你们不必再有异议。况且我已经修书通知了荆州的殷仲堪与桓玄,相信他们不久即有回信。”
王恭的话说到这种份上,底下的将军们也都不言语了。他的意思很明白,现在发兵清君侧,那就是报国,如果不跟着他发兵,那就是误国,叛国,是卖国贼。想来这种高帽子,是众人承受不起的。
诸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刘牢之,刘牢之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各州郡地方与朝廷中央的权力之争。自己以及在座的诸位只不过是极少数权力者手中的棋子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的出身好,权力高,连长得都好看,说出的话更是冠冕堂皇。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刘牢之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站了起来,拱手对着王恭说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属下遵命就是了。”
“好,要的就是你的这句话。”王恭一拍桌案,环视了一圈诸将,冷声道,“你们呢?”
众将军呼啦啦地站了起来,个个拱手,齐齐称道:“属下遵命!”
“哈哈哈......”王恭狂笑,心情舒畅无比,“来人啦,通知下去,今晚在我的府上设宴,我要好好款待诸位将军。”
夜晚,酒阑人散,刘牢之带着八九分的醉意,扭扭晃晃地骑在马上,由一名仆人牵着马,回自己的军中驻地。
街道上清静得很,除了刘牢之这一主一仆外,周边再没有别的人影。一条小巷处,一条黑影渐渐闪现了出来。黑影的后面跟着一名秃头的大汉,秃头大汉两眼无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去,佛鬼,把前面的两人给我干掉。”黑影向名叫佛鬼的秃头大汉命令道。
佛鬼低低嘶吼着,不似人声,得到命令后,双目变得血红。
“大人,大人,你看,你看。”为刘牢之牵马的仆人急急地喊道。
“看什么呀?”刘牢之在马背上含糊地说道。
“他,他,他朝我们奔过来了。大人,你看,你看他的眼睛。”仆人看佛鬼像一头牛一样朝自己奔过来,他牵着马缰的手发抖了。
“站住,我说站住,马上骑得可是广陵相、鹰扬将军刘牢之大人。你别过来,别----我可喊人了啦。”仆人颤颤巍巍地叫道。
佛鬼对仆人的话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奔了过来。还有五步、四步、三步……
“聿----”刘牢之身下的坐骑仿佛也感到了危险,腾起前脚双蹄长鸣了起来。刘牢之猝不及防,摔下了马背。仆人赶紧丢开马缰,扶起刘牢之。
“妈的,畜生......”刘牢之骂骂咧咧地由仆人扶着站了起来,本待再骂几句。这时,又是一声“聿”,这一声不再是嘶鸣,而是哀鸣。
马儿巨大的身子轰然倒了下来,右边的马脸上凹陷下碗口那么深,正在突突地冒着血泡。
刘牢之看到这种景象,立马酒醒了一大半,抓住仆人的手,沉声说道:“跑啊----”
仆人的脸完全变了颜色,双腿直摇摆,裤襟处滴答滴答地发出滴水的声音,脚边已经湿了一大片。
刘牢之低头望到仆人的状况,知道不能指望他了。只得一咬舌尖,跌跌撞撞地朝与佛鬼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
大晋朝的人,每天只吃两餐饭,这一点饮食习惯,萧正峰实在受不了,所以到了夜里,他都要另外给自己加一餐,作为夜宵。不然肚子空空,无法安睡。吃完夜宵后,萧正峰还有个习惯,就是趁着夜色到外面溜达一会----消消食。
夏季烦闷,夜晚倒是清凉了一些,萧正峰找来狗蛋和蛋花,陪着自己一起溜达。
“道成,这大晚上的,你非出来瞎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出来到底逛什么呀?”蛋花埋怨地说道。
狗蛋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突然他闭上眼睛,停了下来,“前面有人,速度还不慢。”
“什么啊,我怎么没看见。”蛋花疑惑地说道。
“没有呀。”萧正峰同样疑惑地说道。
“不对,有人。”狗蛋依旧坚定地说道。
“嗯,好像是有人在喊什么,他在喊救命!”蛋花一跳三尺高蹦了起来,“嘿嘿,有好戏看了,我们走。”
蛋花说走就走,没等狗蛋和萧正峰答应,已经在五十步开外了。
“花子,慢点,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也许有危险。”狗蛋关切地说了一句,急急地跟了上去。
萧正峰心里好笑,这个狗蛋平时看着冷冷的,其实心里还是挺温暖的,他对蛋花的关心就可见一斑。
当萧正峰转过几道巷口,来到另一条街面上时,眼前的情景让萧正峰顿时愣住了。只见一个胖大和尚,不顾死活地朝着蛋花与狗蛋冲来撞去,想冲破两人联手的包围圈。
一位紫膛脸的大汉在墙角边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胖大和尚。
“道成,过来帮忙,这和尚打不死,还力大如牛。”蛋花撒着嗓子喊道。
“来了。”萧正峰捋着袖子奔进了战圈。
“咦,花子,你怎么吐血了啊。”萧正峰非常诧异,蛋花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轻易地不会让人伤成这样。
“嗨,还不是托大了,让着个和尚给撞得。”蛋花用手抹了一把脸,将手中的血甩向胖大和尚。
“和尚?你们看,他像谁?”狗蛋一边说,一边揪住了胖大和尚的左手臂,使劲地一扭,就听得骨骼咔嚓一声,断了好几截。可是大和尚就像毫无知觉般,继续甩着胳膊,想挣脱狗蛋的两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