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凰月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下了床榻,直接跪在了地上。
“月儿,你才刚好过一些现在跪在地上做什么?”
薛氏忙要去扶起,却被凰月抓住。
“母亲,平日里女儿并未女儿并未与人结仇。不知道是谁心肠如此恶毒,月儿想求父亲为月儿做主啊。”
说完,凰月苍白的面上流下了一行清泪。凄楚娇弱的模样,令人看的生出几分心疼。
凰凛大步上前扶起了凰月,威严的面孔软下平时难得的关心。
“月儿你放心,父亲一定为你做主。”
“多谢父亲。”
掩着泪坐到床上,琴儿即拿来了软枕靠在凰月的身后。
凰凛站在他们的面前面色威严,闪着精光的眸子快速的打量了一下他们每一个人。
噗通一声,屋子的奴婢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众人皆屏气敛声,丝毫不敢大声出气。
“琴儿。”凰凛微含凛冽的目光落到琴儿的身上。“小姐今天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琴儿跪在地上赶紧回道:“回老爷,小姐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凰凛的目光逐渐深邃。
这什么都没吃,凰月怎么就会变成了这副样子。扭头,凰凛看向了方渊源。
方渊源自为凰府看诊以来不下十年,平日里也是深得凰凛的信任。此刻,凰凛虽然是家事也没有让方渊源退下。
“方大夫,不知道方大夫可有什么想法?”平日里,对待方渊源凰凛也是可是客气的。
隔着薄纱制成的屏风,方渊源正好看到那双犹似清泉的双目正在看他。灼灼的刺痛他的眼睛,方渊源心头一震。突然想起白天凰月说过的话,当时他只是想着独善其身便答应了。但是现在想来,这个凰家大小姐是不是已经算计好了。如果他现在反口,这事情的发展或许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他方渊源只是一介郎中。
一步走到凰凛的面前作揖道:“凰大人,大小姐中的是杏花皮的毒。此毒,是经过呼吸进入人体的。而且绝非一日之功,需要长久积累。”
凰凛皱眉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方渊源回道:“方才进来之时,在下便闻到了大小姐房间里一股很浓的杏花皮味道。方渊源自幼从医,杏花皮的味道我绝对不会闻错。”
“杏花皮?”
凰月靠在软枕上,凰月的面色依旧苍白,只是唇瓣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微激动的抓住了薛氏的手,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因为顺不过气来轻咳了几声。
薛氏忙为凰月抚背,好歹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番样子还是忍不住令她感到一丝揪心。
“月儿有话慢慢说。”
好不容易顺口气,凰月急切说道:“父亲,母亲,女儿一直用惯了安凝香。这杏花皮是我安凝香中的配料,我怎会杏花皮中毒呢?”
凰凛的眉宇皱的更紧,斥声道:“拿安凝香来!”
即刻,屋子里更是一片死静,只有凰月掩嘴的几声咳嗽。
琴儿拿着紫金鎏纹香炉递到方渊源的面前,方渊源揭开盖子蘸点了微末递到鼻尖闻了闻。面色顿时一变。
“凰大人,在下很肯定这炉里面的杏花皮添加的异常浓烈。这安凝香中添加少许杏花皮可管人安然入睡,若是添加过量这人体吸多了可是会死的!前几日在下为大小姐诊脉时,大小姐便说自己近日头疼。在下也觉得颇为疑惑,只当是大小姐当日头部撞击所致。现在想来还真的就是这个杏花皮了。”
凰凛锋利的眸下骤然变得阴沉,石青色的袖袍一甩,怒声道:“琴儿!画儿!”
琴儿和画儿闻言一抖,赶紧膝盖步到了凰凛的跟前。
“平日里大小姐的近身事宜都由你们在管,这杏花皮是怎么回事?”
琴儿趴在地上,惶惶的说道:“回禀老爷。前几日小姐正好安凝香的香料用没了,命奴婢去采。出门时候,奴婢与宛若闲聊了几句吃了宛若给奴婢的一块桂花糕当时便是闹了肚子,以至于后来这香是宛若采的。”
“宛若?”凰凛的眸子眯了起来,闪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说到宛若,薛氏心中倒是有几分印象。不禁问道:“琴儿,你说可是杂房的低等丫鬟?”
琴儿忙不迭点头应是,这下薛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宛若前几日正好被凰苑要了过去,她当时没有多想便也就允了。现在想来,这凰月出事是否与她有着牵连?可是这丫头不至于蠢笨如此,竟然光明正大的去谋害自己的姐姐。
屋子里响起凰凛强劲有力的声音。
“命二小姐带着宛若带去戒律堂!”
转而,薛氏慈爱的握住凰月的手。安慰道:“月儿放心,你父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若是那个真叫宛若的奴婢做的,母亲一定严惩她!”
凰月垂眸,苍白的脸上展现微微的笑意。
“月儿谢过母亲。”
凰凛关切的看了一眼凰月,铿锵有力的说道:“月儿好生休息,父亲今晚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转身,凰凛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薛氏爱怜的拍拍凰月的手,也跟着出去了。
看在地上跪成一片的丫鬟婆子,凰月轻声说道:“起来吧,都出去吧。”
屋子的人差不多都清空的时候,凰月注意到正要走出去的方渊源。
“方大夫。”凰月开口喊住他。“我现在觉得身子好过一些了,可否再为我诊脉。”
隔着屏风,方渊源看不真切凰月的模样。
只得点头应道:“自然。”
看着方渊源坐在屏风的那一头,琴儿拿过红线系在了凰月的手腕上。凰月望着琴儿微微颔首示意,琴儿点头明白。
“方大夫,今晚还真是多谢你了。
方渊源摸着红线,本想开口的时候便看见琴儿朝他走了过来。手里还多了一袋囊鼓鼓的钱袋子。方渊源身子一愣,屏风那边传来了凰月的声音。
“方大夫,今晚多亏方大夫了。”
方渊源原本是想要拒绝的,思量片刻,终究是伸手接过。
“方渊源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的脉相已经好多了,等会按照在下的药方服用好生修养两天,这身体就会逐渐好转。”
“有劳方大夫了。”
屏风后,方渊源看见凰月微微莞尔的笑容。
待到手上的红线收起,凰月看了眼琴儿说道:“琴儿,等会儿送大夫出去。”
夜已深沉,灯罩中的烛火微晃。画儿走过去,挑了灯芯。
嗒嗒响起廊上的脚步声,这屋子里好不容易是静了下来,凰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耐不住胸口翻涌一股血气,顿时咳嗽了起来。
“小姐,这身体这样折腾可怎么得了。”
画儿说完上前为凰月捧上了清水。
凰月笑笑,用清水漱去口中的异味。
白日里她便命琴儿画儿在这屋子里熏上杏花皮,晚上更是用了浓厚的安凝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凰月唇边勾起了笑容,凉凉的,薄薄的,笑颜如花却隐露蛇蝎的美艳。
前世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可是最后却受尽欺辱而死。这一世,谁欺她一分,她便要还对方十分!她发誓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做一个好人,一副身子对她来说又能算的了什么!
今日的这凰府,除了她这茗欢园,其他地方都要热闹了。
靠在软枕上,凰月觉得周身乏累。
“画儿,我休息一会。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第二日,凰府上下便传遍了凰苑要害她的消息。
画儿说昨晚的戒律堂可是热闹,凰苑跪在戒律堂前梨花带雨的声声喊冤。声称只是看中宛若做事灵活才把她要了过去,这一来倒是跟她被杏花皮毒害的事情牵扯上了关系。
宛若更是抵死不承认当日自己递了一块桂花糕给琴儿,更是说采香当日她连这凰府的门都没有出去过。本是尴尬的场景,偏偏是冲出了一个小丫鬟,说是当天宛若采香之时她是亲眼看见她出去凰府的。
这一来,倒是变得有趣了。凰苑为了推开自己的过则,赶紧反咬宛若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宛若竟然闷不吭声的承认,这当场便在戒律堂自尽了。最后凰凛倒是罚了凰苑一个闭室一个月的过则。
晨起梳妆,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如流云般的贴在雪白的亵衣上,一张尖削的小脸上还微微泛着苍白。略施粉黛,双颊打了层胭脂,倒是显得有精神气多了。
经过昨日的事情,薛氏特地吩咐人来让凰月安心休息,以至于这几日的请安都可免去。一律府上最好用的东西都送到了凰月的房中,就连平日里不大接触的几位姨娘这礼送的也不少,其中还包括凰赋的。
打开锦盒,里面倒是放着一串精致的珊瑚手钏和一只白玉雕花金蕊簪。
画儿梳着凰月的长发,一络络盘成了美丽的发髻,鬓边别上几朵雅致的珠花,插上了白玉雕花金蕊簪,更映的丝发如绸,面如白雪映着两片娇羞的胭脂,真是杏花微润了。
“画儿,过会把翠竹要过来放在屋外做个二等丫鬟。”
昨晚在戒律堂上冒出来的丫鬟是凰月事先安排好的,其实她根本没有亲眼看见宛若出府。只是这做了亏心事的人,一旦受到惊慌便成了惊弓之鸟,自然一切便会不打自招了。
怕是凰苑一开始只是无声无息的想要害死她,定是没有料到她会不惜自己的身体来反击她。
但是为什么要害她,凰月权当是她的嫉妒之心在作祟。前不久用了自己的身子害了凰袖罚进闭室,谁知道却阴差阳错的正好让安在公主带进了宫中,还得到了太子的宠幸。她素来喜静,人前不多言不多说,可是这心思却比谁来的毒辣。
“知道了,小姐。”
屋外传来琴儿急急忙忙跑在廊上的声音。
“小姐,老爷把二小姐关到闭室去了。下人们说今早二小姐就上吊了,幸好是闭室的婆子发现的早,不然二小姐就去了。现在在屋子里发起了高烧不退,正上吐下泻呢。”
琴儿喘着大气说道。显然是跑得急,额头岑岑的往外冒着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