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百无聊赖的戳着自己面前的一盘鱼,直戳的鱼身细碎,正准备转战另一盘鱼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如此未免有些无趣。接风洗尘自然得热闹些,不如臣妾先来舞一曲子助兴?”
西风除了皇后,后宫最受宠的就是这蓝妃,她这一提,自然是众人响应。
祁风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兰妃下去准备。
临走之时,兰妃斜睨着看了方逸一眼,似是挑衅的走到后台。
忽的,一阵琴声飘了进来,如慕如诉,倒是清脆悦耳。琴声渐强,一妙曼女子踏着节奏出场。粉色的广袖舞裙,面上带了一金色面具,藕臂微抬,白脂玉般的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晶莹,身姿妙曼,脚步极轻。
乐曲渐渐激烈,旋转,甩袖,下摆,行为一气呵成。乐曲缓缓放慢,身姿也随着柔软起来,水袖翻飞,抽出五尺余长,弯腰跪地,头朝后仰去,腰肢弯起,乐曲停止,一切都安静了。
“好!爱妃的掌中舞还真是妙极!”祁风似是十分满意道。
“皇上,这臣妾一人表演也太简小了,不如叫方妹妹也来舞一曲?”兰妃屈膝,媚眼微翘,似是娇嗔。
方云乾面色一凝,刚想拒绝,方逸已然起身笑道:“娘娘说的是,只是依依的舞姿怕是不及娘娘万分的。怕是献丑了。”
祁风见方云乾面色缓和,也是笑道:“无妨。依依可要先行下去?”
“不必。”方逸来时并未带太过飘逸的衣服,后宫的舞衣肯定繁琐,自己也懒得去换,不如就这身。
方逸朝着祁风和方云乾一颔首,就走到了宴席的正中,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唱道:“
芳雪落天际怜人歌楚凄
自古红颜多哭泣
泪落洗菩提
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昔
谁知明日是分离
台上望珍惜
我歌声与君兮何日再重提
君不闻曲相寄天下皆足矣
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昔
谁知明日是分离
台上望珍惜
唱一曲别离谁在君怀里
昨日相依今日又相离
歌伶笑泪滴
一出悲戏终离佳人老矣
唯戏幕里英雄美人在交替
笑谈千年传奇(取自《怜人歌》)
方逸腰肢摇曳,嗓音空灵,低低吟唱,带着些悲壮,身影流动,风吹仙袂,更平添几分飘然卓立,右足为轴,云袖舒展展,娇躯柔如柳絮,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闪着悲戚的水光,似是为那歌中怜人心痛,比那夜间当空的星辰还要摄人,桃花为色,羊脂为底,雪肌泛红,翻飞间若隐若现,更显勾人。
许是练过武的缘故,方逸的身姿更加轻灵洒脱,不似兰妃那般扭捏,随着最后一词落下,方逸呼吸微促,屈膝拜完。
席间初时静寂,还是祁风先反应过来,眼睛闪着极为赞许的神色:“好!依依这舞,可有名字?”
“此曲名叫怜人曲,舞蹈自然为怜人舞。”
好一个怜人曲!好一个怜人舞!
众人这时才算是回神,掌声雷动,孰高孰低,立刻即分。
兰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宫袖遮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陷在掌心,面上却装作一副和善:“依依这可真是绝美啊,本宫倒是抛砖引玉了。”
“娘娘严重了,依依不过是跟练过几年武,身子软了些,比不上娘娘的风情万种。”方逸不轻不重的回了过去。
“皇上,我西风尚文,武夫自然不占优势,不如臣妾作诗一首来助助兴?”
“哦?”祁风看方逸远远点头,也只得答应下来。
方逸似笑非笑的盯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又一妃子,比古诗?中华五千年的文化,古诗还不是信手拈来?反正这是一个架空的王朝,自然是不知道李白杜甫的,自己不妨就借来用用。
旁边不知谁说了句“不如就用这月夜为题!”
那女子点点头,略一思索:“星桥百枝动,月满雪山空。宴乐方嘤鸣,长门夜月明。”双句一押,倒是工整。说完后,女子洋洋自得的看着方逸,看样十分满意自己的诗作。
方逸递了一个不屑的眼神过去,“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好!”左席一男子折扇刷的一收,起身叫好。
那女子面色涨的通红,不服输的道,“我还有!别急!”说着眉头紧锁,似在思索。
方逸微微一笑,起身向前,“那娘娘先想,我倒是又有一首: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当下叫好声一片,这比刚才的那首好的可不是一个档次!说是千古绝作也不过分!
“好啊,依依这首..词,倒是让朕大惊,绝世名作也不外如是了吧!”祁风赞许着点头。
“是啊是啊,绝世名作!千古绝作!不外如是!”
“对对对,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众人争相议论着,其实方逸并不知道,启云大陆此时的文学水平,大抵是诗较多,对于词,四国都处于摸索阶段,方逸此际作出一首千古名词。实在是让众人太过惊讶。
那比拼的妃子脸上此际灰白一片,方逸的词作水平太高,自己就算是想破脑袋也决计是想不出来的。
她求救的看向坐席上的蓝妃,怎料蓝妃只是低头把玩这案上的琉璃杯,根本不顾及她的目光。
她跺跺脚,再次对上方逸似笑非笑的眼神,索性豁出去道:“不就是千古绝作?本宫也能做!”
“哦?那娘娘原来是在酝酿比我更高水平的词作,那娘娘可尽快了,我等可是洗耳恭听。”
方逸不屑的看了一眼这妃子,千古绝作?她才不信一个深宫女子顶得上她华夏五千年文化的精华!
众人见那妃子脸色一会红一会黑,自是知道她不可能作出更好的词来,也不在管她,反倒围到方逸身边。
西风尚文,这方逸早就知晓,只是如此热情还真是让她吃不消。多名文官围在案前,争着面红耳赤,无不是想让方逸把那此再说一遍。如此佳作,他们自然是想好好保存下来。他们又没有方云乾那般好的记忆力,只说一遍怎能记住?
方逸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求救般的望向台上的方云乾和祁风。
“诸位先回去,朕让依依把词作写下来即可,尔等切莫心急!”祁风在方云乾随时要爆发的低气压下赶紧开口劝道。他不可不想在宫宴上血流成河。
方逸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笔,微微凝眉,不羁的书法流淌在娟纸上。当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至此,方逸在这尚文的西风也算是立下了自己的名声,有了一席之地。
正休息间,一男子面色微红,似是十分害羞,起身在席间低声说道,“依依小姐,我方才见到依依小姐,想到一句诗,不知可否冒昧献上。”
方逸倒是落落大方,笑着点头。“那便多谢。”
男子羞赧地差丫鬟送来一把折扇,方逸展开,扇面上隽秀的小楷写道:“桃花脂作肤,夜上星为眸。”
四下无声,方逸开口道:“谢谢。”
说着面色淡淡的坐下,她对这种风骚文士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从那日晚宴起,“桃花脂作肤,夜上星为眸。”这句诗随着那首词一起传了出去。方逸也展开了她惊才艳艳的第一步。
方逸在来西风路上便跟方云乾商讨过,她此后想男装示人,化名方逸,方云乾自是不应,但方逸眼圈通红,泪珠莹莹欲坠的看着他,说自己在东华已经身败名裂,纯化名自是不可能,不如一身男装,也好过以前人们有色的眼光的盯着。
方云乾自是不愿女儿受一点委屈,方逸几番手段试下,方云乾终于松口,也是许了方逸的女扮男装。
自那日晚宴后,宫内宫外,方依依那精妙绝伦的伶人舞,堪称绝世的词作,众才子为之倾倒的美艳容颜,这一切在重文盛行的西风国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方依依被夸得近乎神化,
不过实在令方逸哭笑不得的,是这几天各部官员大臣,个个上书祁风,想要查探自己的底细,以便前来求亲,虽说被祁风一个个都挡了回去,但方云乾还是整日黑着个脸,不仅十分庆幸自己答应了方逸扮为男装。连带着对当初慕辰的恼怒也少了许多。
这些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风骚文士,哪里配得上自家女儿!
方逸在家躲避了几日,待风声稍落以后,才乔装打扮一番,去了盛京最大的奴隶市场。
墨发束在脑后,着一青绿色的簪子绾起,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桃花叶眉之下是一双闪着清澈水光的眸子,勾魂摄魄般带着笑意,眼角微微上挑,朱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显撩人风情,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方逸满意的抚了抚衣袖,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