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方逸还未出声,方云乾已经是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哦?这湖边女子不少,不知慕公子为何独邀我一人?”方逸无语的瞅着方云乾,这十足是女儿控啊。
“女子虽多,但像小姐这般的...却少。”慕辰眼角一扬,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摄人的暗芒。
方逸心头一震,这男子刚才的眼神给她一种他已看穿她身体的一切的恐惧感,自当佣兵以来,这种感觉便很久不再有过,方逸兴味的勾唇看着他,微微启唇:“像公子这般的,也不多,就是不知公子的画舫,能否装的下我?”
一旁的方云乾不悦的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阻止就被方逸打断“爹,你今日出城为的是那件东西吧,你先去,我自会回去,不必担心我。”说完朝方云乾促狭的眨了眨眼,拉着慕辰就向不远处的画舫走去。
方云乾看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刚想起步去追的腿又慢慢放下,恨恨的转身离开。谁让依依不跟他走!
慕辰看着方逸好似轻车熟路的朝着湖边最豪华的画舫走过去。好笑的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画舫是我的?”
方逸嘁了一声道:“就你这满身红色的招摇样,自然要配最招摇的画舫了”
方逸此言倒是不虚,慕辰一身招摇的红色长袍,玄纹云袖,长及腰间的黑发,发丝如黑色锦缎般在后背恣意铺染,飞扬的眉角,微勾的唇线,微风吹过,墨发张狂飞扬,加上衣袂飘飘的妖娆,谁不出的极致魅惑,而画舫,远远望去,就是一座金船!两角微翘,上雕金雕,舫顶漆着金漆,船柱雕梁画凤,画舫的护栏上也雕刻着栩栩的金兰,那前门的珠帘却又是艳俗的大红色,跟慕辰身上的衣服倒是相得益彰,整个画舫,就如慕辰本人一样,张扬至极!
慕辰听罢倒是笑了笑并未反驳,显然方逸猜对了,二人就着湖边的驻台,弯腰踏进画舫。
刚抬起头,方逸就被眼前的布局一惊,她本以为这外表极尽奢华的船舫,内里也应该金碧辉煌,但眼前的装饰却是极其雅致,淡蓝色的靠垫,乳白色的地毯,正中的方桌也是低调的木色,只是在侧边有淡淡的暗纹装饰,与华丽的外表简直大相径庭!
慕辰满意的看着方逸的反应,谁说他只会招摇的?
方逸情绪瞬收,自来熟的坐在垫子上,清冽的眼睛盯着慕辰,似在等他说话。
慕辰朗声一笑,却又压低嗓子的开口道:“姑娘,未必姓方吧。”
说的隐晦,但二人明显都懂。
方逸瞳孔一缩,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我叫方依依。家父方云乾。”
慕辰颔首,并未多言,有些话,点到就好。
按照他所得的情报来看,方依依应该是一个唯唯诺诺,细语如蚊的深闺女子,跟眼前这个气息凌冽逼人,言语干脆利落的人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他知道方依依因七出罪被投入大牢,在天牢里换个人出来并非难事,只是他不知道为何方云乾却没有丝毫怀疑般的带着方依依,他也没有那闲心去告诉方云乾,只是看着方依依前后性格大变着实有趣,想过来试探一番而已。
方逸表面淡定,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一个之前从未谋面的男人都能看出自己不是方依依,那朝夕相处,身为父亲的方云乾为何一直没有怀疑?方逸本以为是自己装的过关,现下看来,方云乾怕是早就看穿了。不担心是假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具身子的确是方依依的,再怎么试探,只要自己咬定,绝对不会出事。她可不信这世界还有人能检验灵魂。
“既然今日邀小姐前来游湖,不如赏玩一番?”慕辰好似已经忘记刚才的事情,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口道。
“那是自然。”方逸抬手将帘子撩起。也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专心赏起景来。
水天一色,浩渺无边,清风阵阵,不远处的荷叶临风微倾,白莲袅娜,深吸一口气,满满的清香沁人心脾。
二人就这般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舫外的湖景,只是方逸沉醉的是景,慕辰探究的是人罢了。
虽是静谧无言,但画舫内的气氛却出奇的和谐。待到方逸回神时,已然是暮色时分,方逸匆匆向慕辰告别,话刚说完就开始纠结自己等会要怎么回去。这一路大半是方云乾飞来的,她自然不记得路。问路人的话,恐怕自己这个方家小姐又要给百姓多点饭后谈资了。
“天色不早,不如我送小姐回家可好?”
“好!额,谢谢!”方逸一口答应,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不过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出现方逸担心的百姓围堵,慕辰不知从哪里找的一个马车,也算是舒适的到了方家。
方逸迅速的推门进去。将百姓好奇的目光挡在了门外,刚松口气,一抬头就看到方云乾站在不远的地方好像在等她。
“父亲?”
“嗯,依依,晚饭在前厅。”方云乾说着转身向前走去。
方逸压下心中的忐忑感,听话的跟在方云乾身后。
饭桌上的方云乾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方逸低低的埋着头,她怕一抬起头方云乾问的就会是和慕辰一样的话题。
“依依,你以后尽量不要跟慕辰来往。”正待方逸忐忑万分想要和盘托出的时候,头顶上方云乾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哈哈哈,父亲!”方逸猛地抬头,待看到方云乾一脸纠结的盯着馒头,眼神左闪右闪的飘忽不定时,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慕辰他不行!”方云乾又丢下一句话后瞬间转身飞走。留下方逸在桌子上笑的花枝乱颤。
方云乾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既想方依依改掉以前的怯懦性子,多跟外人接触,想要她有一份平平淡淡的爱情,又不希望她太早离自己而去,投入某个小子的怀抱。
方逸慢悠悠的吃完饭,缓步回到了房间,她是知道了,眼下方云乾这个看穿的因素,自己可以暂时放心了,方云乾简直脱离不了女儿控的设定。这样的方云乾,自己只要稍加“哄骗”,他是不会看穿的。
方逸消除了威胁,很快睡了过去,倒是方云乾坐在长廊上,提着酒壶纠结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方逸早早的坐在前厅,她盘算好久了,今天一定要跟方云乾提一提学武功的事。
方云乾虽是熬了一夜,但精神却没有丝毫的萎靡。看见方逸,还未待开口。
“父亲,我想跟你说件事情。”方逸先开口道。
“学武不行。”方云乾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淡淡开口道。
“为何?!”方逸整个惊讶的问道。
“方家多至刚之术,你一个女子不可。”坐一会左肩膀会很疼
“那轻功呢?”方逸不死心的问道。
“可以,但是你骨龄已大,会苦。”方云乾一反之前的疼爱。答应了方逸的要求。
“没关系!”方逸内心狂喜。轻功就轻功!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简直不能再方便!至于苦累什么的,前世雇佣兵的经历早就已经磨练出坚强的忍耐力,这些她倒是没放在心上。
“嗯,今天开始?”方逸怔愣之际方云乾已经开口问道。
“可以!”方逸满口答应刚想吃饭,就被方云乾要求先去外面绕着池塘跑10圈。
方家池塘的外围一圈大概300米,三千米的距离下来,方逸也是惊讶于方云乾的严格。这点训练虽然对以前的方逸来说顶多算热个身,但这可是方依依啊!一个柔弱无骨的深闺女子!
其实倒不是方云乾不疼她,毕竟轻功一途,她本就开始的晚,此时的骨头已经基本成型,想要恢复柔韧有力,就必须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方云乾虽疼她,但这一次的事情过后他也清楚,方依依现在需要一项技能护身。方家心法大多适合男儿,个别的女子心法又过于阴柔,不适合方依依的修炼,眼下也只能教她轻功用来逃命。轻功独步天下也是好的。
前三圈方逸倒是轻松跑下来。后四圈就已经十分实力。再往后的三圈已经完全是靠顽强的意志力。方依依的身子太差了,方逸实在是有心无力。待跑完后,方云乾一句可以了方逸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丝力气了。
“五心朝天!”方云乾冷冷的一声吩咐,让方逸彻底愣在当地。
五心,朝天?这是什么东西?心法?武学?她不懂啊喂!
方云乾看着方逸愣愣的呆在当地,也是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把方逸抱住,大步的走到软榻边,低低说了句算了,慢慢把方逸放在榻上,伸手抵住方逸的后心。
方逸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刷的流向全身,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暖洋洋的,肌肉也已经没有了酸痛感,只是隐隐的惫累,这应该就是那什么内力的效用了。
连着半月,方逸都是围着池塘每天跑10圈,虽然方逸认为自己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更多的训练,但每次一想开口,方云乾就会黑着脸,冷声冷气的说一句只能这么多。
方逸站在池塘边伸了个懒腰,仰着脖子长叹一声,早饭后方云乾交待让她跑完步后自行休息就匆匆的离开,方逸懒得多问,只是心里万分庆幸今日他不在,自己也终于可以适当锻炼之前的本领了。
方逸眯着眼,略微平复了下呼吸,再睁开已经是四溢的杀意,简单的一个起手式散出的却是逼人的凌冽。小臂、膝盖、双手、脖颈。小到每一个身体关节,细到一丝一毫的肌肉拉牵。一拳一脚无不充斥着一丝不苟的认真。方逸一直认为,武道一途,贵在不苟,力气从内在发出,顺着胳膊发到手掌需连贯不断,这般打在人身上才能造成事半功倍的效果。丝毫的放松换来的都会是花拳绣腿的空架子。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慕辰稳稳的落在树梢,仰身一躺,红衣在树杈间交错,煞是勾人。
慕辰本是路过,心却像被什么牵动了一样鬼使神差的向里看了一眼,一眼便再也离不开。
一身干练白衣的女子立在水边,长发随意的高吊在脑后,古怪却又十分利落,虽没兵器却自可化手为刀,一起一合间都是干脆的杀招,没有一点花俏的意味,脸上也不再是那日初见之时的随性,摄人的冷情,只是几个身法后,女子便鬓角沁湿,薄唇微抿,面色也带了些气踹的潮红,不再似冰山雪莲倒像是池边芍药。
方逸气息落定,细喘了几口气,慢走几步后坐在了石凳上。这几日的锻练还是有效果的,照以前方依依看,自己这套身法还没打完就该昏迷了,如今却犹有余力。
“你这身法不错,方云乾教的?”慕辰旋身落到方逸面前道,
“不是,自学的。”方逸对慕辰的突然出现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这个世界多数会武,方家此际无人,慕辰这种武功高手自然是来去自如。至于他为何而来,倒不在方逸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其实方云乾早在暗中布下了十多个暗卫高手护在院内,只是暗卫们看方逸没什么危险,并未出手罢了。
“也是,你方家多纯阳心法,你一女子的确不适合。”慕辰一手托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来有事?”不可否认,慕辰长得的确很妖,但这骚包的性格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出乎方逸的意料,这一次慕辰没有很快的接话,反而沉默良久,慕辰垂眸,一双桃花眼流离百转,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追随内心的悸动跑来的吧,倏的,他得意的勾着嘴角,有了!
“我有事路过,看你在里面练功,空有招式凌厉却无气力,过来看看。”
“哦?”方逸倒是没有怀疑,自己的招式在现代那是以一当十,可在这内力主导的古代,自己的招式就有点鸡肋了,再怎么有力也肯定比不上他们以气运力的劲道的。
“这样,我想方云乾应该可以教你轻功类的身法,不如,我教你武法?”
“武法?算了,我一弱女子,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
“无妨,待到你能回报的时候我自会来要,如何?”慕辰嘴角微扬,他对这个性情大变的方依依确实大有兴趣,在兴趣耗尽前,先消磨下也好。
“可以。”方逸满口答应,能回报之时?鬼知道那时候他在哪,她在东华绝对呆不长,他要是找,就来这方宅找吧!
“你应该没练过武,我之前机缘之际得到一部枪决,虽狂放但却洒脱,刚柔相合,你可有兴趣?”慕辰打从树杈间第一眼看方逸练武的时候就觉得长枪,是最适合这个女子的兵器,飒爽的气度,凌厉的眼神,利落的风格,身法又开步如风。确实适合枪道。
“枪?!兵中之王?!”方逸虽是个现代人,但对古代兵器还是有些了解的,自从前世,她就对古代的枪十分艳羡,神枪既出,百兵莫启,那种精妙独到,一寸长一寸强的枪法,简直令她痴迷。
“错了!枪虽有兵王的称号,但最符合的,还是它‘兵中之贼’的誉称。”慕辰好笑的看着她,因为激动,脸色更带潮红,配着额头上淡淡的汗珠,平添些韵味,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也带了一丝惊喜,长发在背后熨帖的铺散着,慕辰再次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枪讲究扎、刺、缠、点、波,缠绕圆转,灵活多变,收放极快而令人防不胜防,故而有枪中之贼的称号。”看着方逸渴求的目光,眸子星光点点,慕辰没有多吊胃口,最后确认了一句。
“你要知道,年拳,月棒,久练枪。若真的像练枪,凭你现在的状态,啧,你确定?”慕辰斜眼睨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当然,他也是用了一点激将。
显然方逸很吃这一套。慕辰话音未落,方逸就兴奋的开口:“没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要练枪决,自然需要枪,你今日如此即可,待我明日过来找你!”慕辰眼神一变,旋身离开,扔下方逸整个愣在原地。
不过马上方逸就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出去许久的方云乾已经到了拐角处,不过随后出来的女子却让方逸眼前一亮,淡紫色纱裙裹紧周身,显出前凸后翘的诱人身段,肩头微低,春光在外,露出白皙的肌肤,衣裙走动间暗暗蓝光,被一血红色玉簪挽起的乌发斜插入云,眼角微翘,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闪着勾人的流光,朱红色的唇色微微泛着光,柳梢般的眉毛微微上扬,整个一个妖艳!
方逸暗暗佩服,这身打扮在古代应该足够惊世骇俗,但眼前的女子却仍旧慵懒至极,好似并不在意他人眼光。
方云乾看着方逸好似入迷的眼神,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道:“痕兰,你去准备要用的水。”
身边的女子缓缓启唇道:“爷,你让人家来,就是提水的?好吧,那人家就去咯。”声音十分娇媚,尾音微翘,像那羽毛般在耳边拂过,煞是魅惑!痕兰媚眼如丝的看着方逸,娇笑出声:“小姐稍等。”说完在方云乾即将爆发的时候快速消失。
“父亲,这是?”方逸揶揄的看着方云乾,如此尤物实乃艳福啊。
“你啊,她是手下人,她来比较方便。”方云乾无奈的伸出手,揉了揉方逸的头发,柔声解释道,
方逸不以为然的点点头,紧跟着方云乾进了屋子。
方云乾一个闪身,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提了一个大大的包袱,露出的一角是形状各异的药草。他出去这么久原来是去弄药草去了。
“你身子开骨太慢,体内污垢太多,我弄了些洗经伐髓的药草,等下痕兰会来。”痕兰仍旧柔媚无骨的倚在门边,低声应是。
方逸看着眼前一桶花花绿绿的水,她要在这里面泡?纠结的踏进去,坐在里面。
方云乾早已出去守在门外,痕兰仍旧一把一把的加着药草,看着方逸嫌弃的眼神,好笑的开口道:“小主子,这可只是药草,等会要是你一身脏污的,你不得更受不了?”
“啊?!”方逸豁出去的闭着眼,“来吧!”
痕兰闷笑出声,小主子可比方云乾那个面瘫可爱多了,也不枉方云乾基本把阁里的洗经药材搬空了,多少天材地宝啊。
方逸坐在里面,不觉一会从小腹处升腾一股热流,顺着周身游走,只觉得小腹膨胀,十分难受。
“小主子,你倒是坐下啊。”方逸疑惑的眨着眼睛,她坐着啊、
“五心朝天啊!”痕兰无奈的开口要求道。
方逸无语的皱着眉毛,又是这五心朝天,她不是古代人啊喂!五心朝天是什么鬼她不知道啊!
痕兰见方逸仍旧一脸懵圈的看着她,只得再次无奈的坐在地上,演示起来。
这下轮到方逸扶额。五心朝天?!这跟现代的盘腿坐没多大区别啊喂!你就告诉我盘腿坐会死么!还五心朝天?!
方逸勉强将腿盘起,感觉体内的气流熨帖了许多,当下松了口气。
痕兰瞅准时机,猛地伸手抵在方逸颈后,方逸身子一震又一软,佣兵生活让她条件反射的想反抗,但痕兰明显是在帮她,只得又顿住。
痕兰感受到方逸的异动,眼神一暗倒是没有开口。
倏的,一阵剧痛从后心传来,方逸闷哼一声,刚想伸手去捂就被痕兰冷斥在原地,痕兰一改吊儿郎当,严肃的说道:“洗经伐髓不是那么简单的,本就逆天,自然不会舒适,你若这关都熬不过,学武自然是笑谈!”
方逸闻言,生生压制住想要反抗的双手,无声的承受着。
痛,充斥全身的痛,方逸已经分不清痛源在那,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处在剧痛中,她狠狠地咬着牙,双手握拳,大力之下指甲深深的陷在手心里,但这种痛与周身的疼痛比起来倒是不值一提了。
方逸周身的肌肉绷紧着,眉头紧蹙,嘴唇紧抿,本绝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她已经不顾形象,她的意识里,只剩下疼。
渐渐的,那股疼痛消失了,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方逸只觉得周身一轻,这个人舒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