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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十里扬尘

2016-09-01发布 4071字

风吹落枝头的梨花,青石小径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花瓣。

“云瑾,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缓缓跟在越云槿身后,沈碧颜唇角含笑,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年梨花树下,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年专注练剑的情景。越云槿微微回忆了一下,淡淡一笑,“记得。”

模样青涩的孩子举着家传玉佩,一脸腼腆地向眼前的女孩说道:“沈小姐,我想娶你,你可不可以嫁给我?”年仅十岁的沈碧颜已经出落得惊为天人,她眉头一皱,美丽的杏眸满是骄傲,“我沈碧颜未来的夫君,必定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你并不符合我的要求。”男孩垂头丧气地跑开了。越云槿本无意偷听他们的谈话,便转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练剑,而他也知道,他在梨树下练了一下午的剑,那个容貌绝色的女孩便躲在一旁看了一下午,后来他才得知,那个名叫沈碧颜的女子,便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

“你还记得……”沈碧颜正欲开口,却被越云槿打断了,“碧颜,你可知竹离子的下落?”神医竹离子向来漂泊无踪,居无定所。

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发问,沈碧颜向他投以疑惑的眼神。“我想找到他,让他帮忙为珞珞治脸。”沈碧颜想起沐珞脸上狰狞恐怖的疤痕,不免有些心悸,“那孩子的脸伤成这样,你还要带着她吗?”越云槿微微凝神,没有回答。

鼻尖似乎嗅到一股怪异的香气,沐珞没多想,便循着那股气味跑去,越过小楼亭台,她跑到一片莲湖边,湖中央建起一座三层高的木楼,门匾上雕龙画凤地刻着“朝凤楼”。那香味似乎就是从这楼里传出来的,沐珞正欲踏上吊桥,一记凌厉的鞭子甩了过来,背上仿佛有道火辣辣的灼痕。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擅闯我碧焰庄禁地!”沐珞跌落在吊桥边,抬眸望去,只见一个五官俏丽动人,容貌绝色的少女手持银鞭,面容凶恶地瞪着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丑八怪?”看见沐珞的样子,沈碧芷一脸厌恶,再度扬起鞭子,沐珞堪堪躲过,那鞭子打在她近旁的大树上,树干顿时被截断,沐珞心有余悸,若是那一鞭打在她身上,她肯定皮开肉绽,死的很惨。真是个狠辣的女人。“你有病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沐珞发怒,手中仿佛凝聚了力量,她用左手接住沈碧芷再次袭来的鞭子,反手一甩,便将她震落了莲湖中,惊起一声巨响。

“救命…….”沈碧芷挣扎着在水里扑腾,呛了不少水。沐珞恍惚着回了神,正苦恼着该怎么办,就看见一条树藤将沈碧芷的身子缠住,拉了她回岸。沈碧芷跌坐在湖岸边,用手拨了拨额上沾湿的刘海,抬起头便看见了那身姿颀长挺拔,容貌俊晔宛若天神般的男子,不由得晃了晃神。

“是她先出手伤人的。”看见君无心寒霜般的眼神,沐珞有些艰难地为自己辩解。“此事,我会告诉越云槿。”君无心负手站在她眼前,神色冷冽。摆明了不相信她,沐珞不屑地“哼”了一声,甩下一句“随便你”就跑开了,君无心正欲追去,不料被沈碧芷叫住。

君无心分明是对她有偏见,一心想要抓住她的小辫子,沐珞越想越气。忽地被人从背后袭击,顿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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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儿,你当真要这么做?”

“我已答应过魔尊。”

“罢了,此事便按你的意思吧。”男子幽幽叹息的声音传来,犹如风一般饱含疼爱却又透着淡淡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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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说话?沐珞恍然惊醒,不出所料地又看见了那三只。“你们下次找我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晕我?”她甚是不满地看着眼前戴着狐狸面具的墨袍男子。

“比起姽婳的十里香,这样你更快醒,”烈璃彧语气难得多了几分严肃,“给你的解药为何不吃?夺取澜雪剑一事你迟迟不肯下手,只好我们来帮你了。”他一把夺过那青白的瓷瓶,大掌捏开她的嘴巴,强行灌了下去。“我不吃…….”谁知道那是不是毒药,沐珞拼命用手推他,无奈根本无用,那药丸一下子被他推入她口中。

“姽婳,看着她。”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沐珞,烈璃彧便带着上官琉微走了出去。“你大爷的,果然要毒死我…….”剧烈的痛楚一下子蔓延到四肢百骸。沐珞只觉得骨头似乎要一寸寸断开一般,冷汗直流。“右使,姽婳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姽婳不免有几分不忍,虽然司空珞一直行为怪异,独来独往,但做事谨慎,惟命是从,这一回,倒真是很奇怪。沐珞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魇狱门,魇离,月溪珠,她都一一记起来了。

待沐珞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榻上,疼痛感渐渐褪去,她用手抚额,这是哪里?难道她又死了?还是又穿了?倏地,她看见自己的五指如葱般白嫩细长,这不是她的手。她急忙拿起一旁的铜镜。古铜色的镜面中,少女精致犹如花瓣般的容颜仿佛一尊粉雕玉琢的娃娃,湛蓝色眼眸宛若晶莹剔透的琉璃,乌黑如同丝绸般的长发映衬着她雪般剔透的肌肤,越发的清丽,而额上那一抹小小的,与眸色相同的花瓣印记,又为她平添了几分邪魅。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稚嫩而纯善,这才是司空珞的本来面目吗?沐珞并不陌生,与她的容貌很相似,又似乎不同,少了几分生气。沐珞指尖轻轻抚着那花瓣印记,司空珞的记忆,她大部分都记起来了,此次夺取澜雪剑,是司空珞主动提出自毁容貌,吞下噬颜草接近越云槿,而在行动那天,她却死了,而她的灵魂,恰好落在了她的身上。“右使,你醒了?”苏姽婳倚在门边,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顿时香气四溢。沐珞看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怎么只有你?琉微他们呢?”她再看了一眼镜面,发现不知何时那抹印记已经消失了。

“还不是因为你,”提起这个,苏姽婳便一脸哀怨,“大祭司要我留下来看着你,他们去碧焰庄了。”沐珞乌黑灵动的眼珠转了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姽婳啊,右使带你去凑热闹如何?”“这…….”苏姽婳犹豫地嘟起了嫣红的小嘴。

月色清冷,碧焰庄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屋顶隐匿的一角,上官琉微沉静地观察着大堂内的情况,忽地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来人从背后抓住他的肩头,他反手袭去,那人微微一闪,衣袂飘动落下,他看见了一张精致灵动的笑颜,微怔的瞬间,她便夺走了她手中的玉箫。“琉微,武器都被人抢走了。”沐珞湛蓝色的眼眸一派天真的笑意,见上官琉微呆呆地睁着眼望她,萌态十足,便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上官琉微,不要顾着卖萌,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她站在他刚刚伫立的地方,可以看见大厅内一片喧闹的热闹景象。只是这人来人往之中,似乎看不见越云槿的身影。

“公子,我已经吩咐云衍宫的人去找那个死丫头了,你就别着急了。”言漠跟上步履匆匆的越云槿,“沈盟主的寿宴快开始了,沈大小姐已经派人来请你过去,公子,大事为重。”他恳求道。越云槿抬眸望着这茫茫夜色,心里怅然若失。

“越兄,是君无心没有照看好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将她寻回。”君无心一脸愧疚,若当时他追了上去,沐珞也不会失踪了。“君兄,你也无需自责,珞珞不会怪你,我亦不会。”越云槿微微垂眸,掩住眼眸中的惆怅,“走吧,去大堂。”

“你们待会怎么做?偷?还是明抢?”沐珞转动着手中的玉箫,饶有兴趣地问。“我们此次不是为了澜雪剑而来的,月溪珠的碎片一共有三块,大祭司打探到沈白崖手中有一块,就藏在他的书房之中。”“那他去偷,你就在这儿放风咯?”沐珞隐隐觉得司空珞也是想要月溪珠,不只是为了所谓的命令,她伸了伸懒腰,“挺无聊的,要不我给你吹首曲子?”未等上官琉微出言阻拦,她便吹了起来,悠悠扬扬的箫声缓缓如流水般泻出。以前她没有课的时候,喜欢宅在家里练习乐器,犹爱笙箫古琴,哥哥每次出完任务回来,还要替她收拾屋子,可自从遇上了丁彧,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云瑾,我已经吩咐家仆去找那个孩子了,你不必担心。”和沈白崖打过招呼,越云槿落了座,便听见沈碧颜是话语。“多谢。”他礼貌地回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忽地,隐约传来一阵箫声,他想去细听,却被沈白崖的声音盖住了。

“各位远道而来参加老夫的寿宴,老夫在此感谢各位的莅临。此次,老夫接着寿宴将大家聚集于此,也是为了魇狱门一事。”

“魇狱门这个歪门邪道,根本就是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一个蓄着胡子的大胖子应和道。“多谢苍堂主,”沈白崖继而道,“这几个月来,魇狱门多次来犯我武林正派,为夺取澜雪剑三番四次对云瑾贤侄下手,可见其卑劣……”

“真无聊。”尹画蝶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言漠的衣袖,不料他却没反应。她奇怪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火大地掐了他一把。

“哎呦,你又发什么疯?”言漠本来在欣赏美人起舞,莫名被掐了一把,立刻回瞪她。“谁让你老是看她们,你再看,我就把她们的脸都划花!”“有病吧你,不可理喻!”言漠喝了一口酒,以平息自己的怒火。“好了,你们不要再闹了,”紫依低声制止,“不要再给宫主添乱了。”

“沈盟主,吾等定当同仇敌忾,同心协力共同灭了这魇狱门,为枉死的同仁报仇。”苍蒙大声喝道。

宴席众人便如云集一般响应,纷纷要讨伐魇狱门。沈白崖十分满意,举手示意众人停口,“此外,今日还有一事,小女碧颜自小便与云瑾贤侄有婚约,如今,她也到了适婚年龄……”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既然碧颜小姐这么想嫁,不如与我成亲,如何?”调笑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的语气,大堂前的石桥上,一袭墨色长袍的颀长男子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银色的狐狸面具在月色的映照下异常阴郁,仿佛带着一股邪气。

“来者何人?连我堂堂魇狱门大祭司都不认识,不是说要灭我满门吗?哇哈哈哈…….”“右使大人,你在做什么?”看着沐珞眺望着大堂里的情形变换着语调自言自语,上官琉微不由得奇怪地看着她。“配音啊,”沐珞看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剑拔弩张的气势,怕是很快会开打了,“就是看着别人的举动模拟他们的对话。”上官琉微似懂非懂,忽地瞥见那边开了战,欲起身飞去,不料沐珞又拦住了他。上官琉微不明白她为何三番四次阻拦,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沐珞灵动的眼眸泛着狡黠的笑意,“姽婳待会肯定会去帮他的,不如就让他们做反派,我们做正派,打入他们的内部岂不更好?”沐珞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有没有露过脸?”

“没有,门中人大多戴着面具示人……”他话还未说完,沐珞便远远地看见苏姽婳一袭紫衣,从空中盘旋而下,一脸娇媚笑容。沐珞挑挑眉望向上官琉微,上官琉微一脸尴尬地挤出几个字,“…….她例外。”沐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吧,该我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