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水深深的吸了口混杂着泥土味道的清新空气,看着路边的土里长出的碧绿小菜苗,一扫沉闷的心情,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简直忙的不可开交。
路边的一棵刚萌芽的草吸引了秦墨水注意,蹲下身体,伸手轻柔的摸摸小草喜人的嫩叶,指尖传来凉凉滑滑的感觉,令人感觉十分舒服,秦墨水摸上瘾了,直到李秀蝶叫她,秦墨水才依依不舍得站起身跟着李秀蝶一起走。
抱着李秀蝶的手臂,秦墨水看着路边的一棵李子树,树枝上抽出碧绿的嫩叶,嫩叶上余留下晨曦的露水,更显清新可人。
“丫头喜欢这些叶子吗。”李秀蝶观察秦墨水半天,发现秦墨水的眼睛一直粘着清新可人的嫩绿色,就问道。
秦墨水收回视线,看向李秀蝶,笑道:“常年生活在水泥钢筋的城市,到这里,总觉得这些绿色真好看。”连破旧的瓦房都让人感觉亲切,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李秀蝶温柔的笑着看向前方,眼神有些涣散,似想到了美好的回忆,悠悠说道:“曾经柯可第一次来这里时也这么说,她对这些事物都像你一样好奇,不像其它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女,对这里的一切都特别喜欢,也吃的来苦。”记忆中美丽如莲花般的容颜还是清晰如新,从未模糊不清过,那个命如纸薄的女人如果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孙女不远千里来看自己,心中肯定也会有欣慰的吧。
秦墨水听到李秀蝶的话,看着李秀蝶的眼睛,怔了怔,柯可,她的奶奶,在她十五岁那年,秦祥天才郑重地向她说了柯可,却闭口不谈她奶奶在哪里,也不给她看或描述奶奶的样子,只是偶尔隐晦的说她长得跟奶奶有八分像,到今天,她也只知道奶奶叫柯可,她长得跟奶奶相似之外,一无所知。
抿着唇瓣,盯着李秀蝶的脸半许,秦墨水启唇道:“李阿姨…你知道我的奶奶吗?”说完,仍旧盯着李秀蝶的脸颊,似想看出点什么。
李秀蝶缓过神来,看着秦墨水凝视着她,也不在意,转过头看向前方的景色,有些恍惚道:“认识,当然认识,不仅认识,你爷爷能和柯可认识结婚,还是我在中间做媒婆呢。”说着,扭过头对秦墨水微微一笑,笑中似夹杂着苦涩和悔意。
秦墨水不知道为什么李秀蝶会这么笑,却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故事不属于她,属于她认识的长辈,故事中的所有痛苦或欢乐她无法感受到,却莫名有种共鸣的悲伤,悲伤长辈们的悲伤,悲伤以后和她们一样老后回想到这一幕后惊觉她们已经离去,而自己却不能放下的悲伤。
秦墨水不知道的是,老年的她儿孙绕膝,叫王小军的男人一直陪着她到老,老年的她因为他连死时都带着笑意,而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我比你小,所以我很开心,因为这样你就能先死,你比我先死,悲痛全留给我,我带着悲痛一直守着你,直到我死去,与你同眠…”
所以老后的她,没有悲伤,只因为他…
李秀蝶望着秦墨水脸颊上滑下的泪,不语,有一天,你总知道全部真相,可是很抱歉,孩子,现在你不可能知道,只因为我们曾经的愚蠢和现在的自私…
脸颊上冰凉的感觉,让秦墨水猛地回过神看向李秀蝶,李秀蝶正笑着望着她,秦墨水连忙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讪笑道:“不好意思,想着想着就哭了,还真是…”
李秀蝶善解人意的拍拍秦墨水放在着手臂上的手,柔声道:“没关系,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们的田地在那边,顺便去摘些新鲜的蔬菜做午饭。”
秦墨水笑道:“好。”
秦远悉走在两人身后,相隔了一大段距离,两人说话声音小,他只能看到两人的互动,连秦墨水流泪都没看见,虽然跟秦墨水流泪的时间太短有关。
不得不说,秦墨水的情绪太过善变,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在笑了,秦墨水跟着李秀蝶一起走在路上,忘了刚才的事情,笑着跟李秀蝶一起向碰到的同村人打招呼,哪有先前的一丝悲伤样。
李秀蝶带着秦墨水几乎把村子转了个遍,中午时才到田里去摘了些当季的蔬菜,叫上秦远悉三个人一人抱着一大把回家。
到家时,只有秦远举和秦溪水在家,秦溪水一起来就被秦祥天斥责,让其在他出去时在昨晚睡觉的房间里面壁思过,秦墨水听完秦远举对她说她出去后的事情,有些好笑,笑望着正在客厅中蹦跶的秦溪水,秦溪水注意到秦墨水的视线,撇开头喝了一口饮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自顾自的看起来。
秦溪水已经换下昨天的脏衣服,穿着一身当季名牌新装,一脸傲气的坐在沙发上,好像她是女主人,周围的全是仆人似的。
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秦溪水皱眉道:“这电视怎么就这几个台不说,还没有连网,简直是垃圾!”说着,把遥控板甩到茶几上,指了指一旁的座机电话,看着李秀蝶,趾高气扬道:“能打出去电话吗?”
李秀蝶忽略了秦溪水眼中的鄙视,温柔笑道:“打不了,前几天村里的电缆断了,现在还在维修呢。”
“切,在这种地方住,简直可怜!”不屑的说完,掏出兜里的名牌手机,自顾自地玩起来。
秦墨水沉声道:“秦溪水,别太过分!”别人的家里也不消停,简直被孟美美惯的蛮横无理!
秦溪水冷笑着撇向秦墨水,不屑道:“秦墨水,你什么时候做太平洋警察了,管的这么宽,毛病!”说完,扭回头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对了,秦墨水旁边的是保姆吧!记得把我昨晚睡的房间清理过,不愧是乡村,房间都这么脏!”
秦墨水对秦溪水这么倒打一耙的话给气笑了,明明是自己弄脏了别人的床单,却偏偏硬要推到别人身上,不讲理还一脸理所当然,简直跟林更瑶…不,比林更瑶更无耻!
秦墨水想开口怒斥秦溪水,可李秀蝶却拉着秦墨水,朝秦墨水摇了摇头,拉着秦墨水走到厨房让秦墨水帮她洗菜。
秦溪水看到秦墨水同保姆一起看进厨房,不屑的冷哼一声,鄙视的撇了一眼秦墨水的背影,转回头继续玩手机。
秦墨水没有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已经习惯了,可是李秀蝶却用余光看见秦溪水脸上扭过头看向秦墨水时就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睛,脸蒙上一层阴霾,瞬间恢复,秦墨水顾着把菜放好没有看见,外面的人也顾着自己的事都没有看见。
秦墨水正认真的洗菜,李秀蝶看着秦墨水认真的小脸,欣慰的笑了笑,不愧是柯可的孙女,跟柯可一样不爱计较,不过得快点让祥天解决掉不相干的人,她绝不允许有人挡住柯可的孙女的路,特别还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的女人,看着都令人恶心!
仔细的清洗干净嫩绿可人的小白菜,将小白菜装进碗里,看向李秀蝶时,就看到李秀蝶脸上怪异的表情,李秀蝶注意到秦墨水在看她,连忙换上温柔的表情,说道:“不小心碰到手指啦,真是粗心啊…”说着,揉了揉中指,脸上带上一点不好意思。
秦墨水连忙看向李秀蝶捂住的中指,伸手拉过来看了又看,确认除了有点红外,没有受伤,秦墨水才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还痛吗?还痛的话找冰块消消吧。”李秀蝶对她好,她看的见,对李秀蝶她也潜意识里归纳为自己的人,李秀蝶受伤她也会紧张。
李秀蝶看着秦墨水脸上不作假的紧张,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却也不免心中一疼,如果她的孩子还在,今年也有二十二岁了吧,可惜命运如此,她又怎能与天抗争呢?
李秀蝶脸上闪过的一抹沉重的哀痛,秦墨水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安慰性的抚顺着李秀蝶的背,沉默不语,有的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只会徒增烦恼,倒不如闭上嘴,留自己一方净土。
从痛苦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李秀蝶惊觉自己失态了,歉意的朝秦墨水一笑,说道:“人老了,就爱回忆以前的事情。”
秦墨水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爷爷也爱这样。”顿了顿,又道:“快到时间了,我们得快点做午餐了。”
李秀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点点头,道:“也是,我们快点吧,一会儿他们回来了看着冷锅冷灶,会不高兴的。”
“嗯。”一想到爷爷和端木叔叔同时阴沉下脸的样子,秦墨水觉得特有喜感,不禁笑了笑,扭回头看向水池里的蔬菜,突然想到了莫思迂和林更瑶,昨晚实在太累忘了给她们打电话,今天晚上可得忆得给她们打电话,不然会被她们训斥的,想着,继续洗着池子里的菜。
秦溪水余光撇到秦墨水和那个保姆在厨房中相处的这么好,不禁鄙视的一笑,低贱的人果然只能和低贱的人在一起,她秦溪水为什么和秦墨水是姐妹呢,真是恶心,想着,秦溪水厌恶的看了眼秦墨水的背影,心中的恨意再次溢出。
秦远悉感受到秦溪水强烈的目光,转过头冷冷的看向秦溪水,秦溪水的视线跟秦远悉对上,连忙收回目光中的恨意,不屑的瞄了眼秦远悉就扭过头,秦远悉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的瞄向秦远举,秦远举木木的与其对视,秦远悉回过头皱起眉头,难道是他的错觉?
秦远举在秦远悉转回头时,露出玩味的笑,阴冷的撇了一眼秦溪水的后脑勺,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瞬间即逝。
中午两点多时,秦祥天和端木磊回来时,秦溪水听到敲门声,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警告的盯着要走去开门的秦远举,看到秦远举识相的停下脚步,满意的得意笑了笑,转身迅速向楼上跑去,“砰”的一声关门声,楼上归于平静。
秦远举才走到门前打开门,看到秦祥天和端木磊,恭敬道:“老爷,端木老爷午好。”
秦祥天看到秦远举,轻皱眉头,冷声道:“开门为什么这么慢。”说着,越过秦远举走进房内。端木磊瞄了一眼秦远举木木的脸,皱了皱眉,连忙跟上秦祥天的脚步。
秦远林恨铁不成钢的盯着秦远举,无奈的叹了口气,轻点道:“机灵点!”
秦远举木木的点了点头,憨憨的朝秦远林一笑,秦远林无奈的苦笑,拍了拍秦远举宽阔的肩膀,轻声道:“走,一起进去。”说着,越过秦远举进门。
秦远举呆呆的哦了一声,关上门,跟在秦远林身后一起进去,表情依旧,眼中却掠过一抹怪异的情绪。
看到秦祥天他们回来,秦墨水把端着的菜摆到餐桌上,看着进门的几人叫道:“爷爷,端木叔叔你们回来了,再等一下就可以吃午饭了。”说完,转身进厨房去端装盘的菜。
秦祥天微笑的看着秦墨水忙碌的身影,对旁边的端木磊说道:“你看,我的乖孙女很乖巧吧!”话气中满满的娇傲。
端木磊笑了笑,道:“这一点你倒是没说错。”这个孩子,总能让他想起三年前他可怜的孩子,最美的年华里,却香消玉殒。想着,端木磊一个七旬男人也不禁表露出哀痛。
秦祥天余光撇到端木磊脸上的神情,不动声色捅了捅端木磊的手臂,轻声道:“这里人很多!”
端木磊猛地回过神,撇了一眼秦祥天,道:“谢啦。”说着,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