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这条道路上走过一遭的陆承风等人这一次可谓是轻车熟路,离那个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亲人的家来说这一次回家真的没有太多的热切和期盼,如果非要把陆承薇算成他的亲人也不为过,只是有些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开始变了模样,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不知道是陆承风有意为之还是天意如此,陆承风每次赶到一个地方都是在黄昏,这是一天之中景色最为迷人的时刻,也是暮气最重的时候,但是陆承风喜欢这个时刻,他看到的只有他的美而没有衰败的暮气。
陆承风他们到了白霓镇,可是他们却没有直接去陆家,而是稍稍的改变了一下每个人的容貌然后住进了一家客栈,因为在刚刚踏入白霓镇的时候王二本能的嗅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味道。这间客栈的名字叫做同福客栈,就是当年小卓也是陆承薇住过的那间客栈。
客栈和以前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客流量并不大,要说最大的变化便是门口少了那个一直笑脸迎人的店小二小辉,当然对白霓镇镇上最大的客栈来说只要客栈依旧在就算老板换了人也无所谓,何况一个打杂的店小二。但是有些人却还是挺还念他的,比如客栈的老板,人称八两老板的老头此刻正在怀念小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像他那么优秀的店小二在这个世风日下的年代已经不多见了,走一个就少一个。
当老板看到陆承风一行人走进客栈的时候他收起了苍老皱脸上淡淡的悲伤笑脸迎了上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几个人绝对不平凡也不好惹,他必须得招呼周到,自从他在那个雨夜见过陆承清的满头白发之后他就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这驱使他在以后的工作中越来越小心谨慎。
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的,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将马匹交给客栈的专职人员办理好入驻手续,陆承风一行人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房间,陆承风一个人一间,娜拉和罗兰仙子共住一间,王二和甘正明住一间,金狮和银狼住一间。本来王二是要求他们四个人住一间就行了,可是陆承风实在是太执拗了,他们只得分开住两个房间。
在这个临近寒冬的季节,长时间的旅途之后来一个舒适的热水澡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和惬意的事情,至少娜拉和罗兰仙子此刻是这种感受。
对于陆承风和其他四人来说餐风露宿虽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也不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情,要行走大陆就得习惯这种生活。
所以当娜拉和罗兰仙子欢乐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陆承风他们五个人已经坐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白霓镇的特产。
陆承风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白霓镇人,但是他这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酒,这酒给他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逝去的双亲。
温热的酒刚入喉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酒就像她那位操劳一生却思念成疾不幸早亡的可怜母亲对他的爱,同样的温暖,微甜,细腻,柔滑,绵长。
当酒涌入他的胃里时他只觉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就像一个在空中飘荡久了终于把双脚踏在大地上的那种感觉,就像他那个一辈子不管怎么努力却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兄弟俩命运的可敬父亲,他虽然给不了他们太多但是却给了别人永远也无法替代的东西,那便是厚重和深沉的父爱。
娜拉坐在陆承风的身旁,看着沉醉中的陆承风道:“这酒真的这么好喝吗?”
她拿起陆承风放下的杯子自己倒上一杯酒,当她慢慢尝了一点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喝,于是直接把酒全部倒入她的樱桃小嘴,醇香浓郁的酒水随着她上下滑动的喉咙流向她的胃,良久她放下酒杯把最嘴到陆承风的耳边道:“风哥哥,你是不是在想念你的家人了?”
陆承风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娜拉继续道:“我也想母亲了。”
娜拉不知道为什么一杯真正的酒下肚之后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后来当他再和陆承风一起喝酒的时候她似乎懂了。
陆承风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道:“我知道,等一下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娜拉的脸瞬间羞涩的红了,红的不可方物。
华灯初上。
陆承风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的天色,站起身来道:“二叔,我想去看看双亲之后再去陆家。”
王二道:“一切听你的。”
陆承风道:“金叔,你如果现在急迫的想去见木叔的话就先去陆家。”
金狮道:“承风,你的事才是大事,正事,木猴等等再见也无妨。”金狮虽然急迫的想去见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兄弟,可是相比陪陆承风去他父母的坟前祭拜,自己的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
陆承风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两座坟墓离这里并不远,只是有些偏僻,在这空旷的旷野显得有些冷清,冷清但却不孤独,因为他们有彼此的扶持和依靠。
坟墓周围的野草已经干枯的伏倒在地上就像罪人跪倒在地上一样。陆承风看着这方圆仅有的两座坟墓没有任何迟疑的跪倒在坟前,娜拉见陆承风跪下也随着一起跪倒在地。
王二与金狮银狼三个人和上次一样默契的成扇形分开守护在周围,甘正明和罗兰仙子站在陆承风和娜拉的身后。
陆承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额头上满是泥土,娜拉也学着他的样子认认真真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陆承风挺直身子道:“爹,娘,风儿带娜拉来看你们了,你们高兴吗?”
娜拉道:“叔叔,阿姨,我陪风哥哥来看望你们啦。”
陆承风继续道:“爹,娘,你们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让你们在别人面前窘迫难堪,我已经变强大了。大哥,我也会找到的,我发誓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和他一起回来看你们。还有,娜拉她是个好姑娘我会好好对她的。爹,娘,这一次离开真的可能很久也不能回来看望二老,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不孝的风儿。”
一行清泪在夜风中随风洒落在坟前泥土中消失不见,娜拉低声的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风哥哥的。”
甘正明看着跪倒在地的陆承风心里一阵心酸,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双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是不是还硬朗,是不是天天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自己回去,是不是……甘正明不敢往坏处想,他怕万一二老真的已经离他而去,自己这么多年只顾着在外面流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可是有些东西是不等人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可是悲哀的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甘正明沉默的低下头,罗兰仙子倚在他身旁紧紧的握着他有些颤抖的手。
陆承风站起身仰头看着稀疏的星空,良久,拉着娜拉的手道:“回去吧,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娜拉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一下。
陆承风对王二大声的道:“二叔,该回去了。”
天上的星星并不多,也不亮,半弦月还如处子般害羞的半遮半掩的躲在纱幔一般的云层中。
陆家大院中。
铁燕还是和平常一样对着夜空发呆,这是他留在陆家之后养成的习惯,没有铁燕夫人的陪伴一切是那么的单调和孤独,他还是不能忘记她,忘不了她那么多年默默对自己的支持。什么宿命,什么祖辈传承,现在等到了又能怎样,失去了她的铁燕等于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铁燕拿起一个酒壶拔开塞子就往喉咙里灌,任溢出嘴角的酒液四流。
陆展宏每天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履行自己的诺言,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每天在祠堂里面打扫卫生,其余时间就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忏悔自己的罪过并且诵经替陆家祈福。一个人觉得自己有罪并且下定决心去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是一件好事。
陆承鑫在每天的某个特定的时间总会偷偷的站在祠堂外面紧紧的盯着在祠堂里面一直诵经的陆展宏,虽然他知道陆展宏并不是他的亲身父亲,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的感恩,虽然有时见面有些尴尬,但现在的陆展宏已经是一个看破红尘生死的人,一切都已经影响不了他的心境。以前一直不大喜欢喝酒的陆承鑫现在已经爱上了喝酒,每个不下雨的夕阳他都会斜躺在屋顶的一角一个人喝上一壶。
哀莫过于心死,这上面的三个人的心都已经死了。
木猴和他们的情况刚好相反,他现在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在这里所有的人对他都还不错,虽然他会怀念还在外面奔波的大哥金狮和已经逝去的二哥水牛但是他知道生活中并不全部只有伤感和悲伤,而他们也不希望他活在过去的悲伤的。所以他在这里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他已经融入了陆家的日常生活之中,并且其乐融融,更令他开心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姑娘,而那个姑娘也对他芳心暗许,就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他们相爱了。而现在忙完了一天事情的木猴正和那位姑娘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自从陆展飞重新接管陆家之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变革,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倒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而他此时正站在他的案桌前思考着什么。
陆家的大门紧闭着,对于白霓镇这种城镇,入夜了关门是很正常的,没关门的大致不是客栈,赌坊,就是妓院。
两个写有陆字的硕大灯笼高高的悬在大门的一左一右,灯笼虽大,灯光却不是特别明亮,在这深秋的夜晚显得有一些昏暗。大门上的油漆不久之前被重新翻新了一遍,鲜红色的大门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股妖艳的颜色,也许鲜红色的红漆并不适合这庄严的大门。门前没有像石狮子之类的石雕塑,对于陆家来说这种表面工程的确是一种浪费。
此时,有七个人站在陆家大门前面的官道上,他们身上黑漆漆的长袍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黑了。
七个人分成两排站着,第一排有两个人,左边稍高的黑衣人沙哑低沉的道:“就是这里?”
右边微矮的佝偻着身子的人道:“是的,三令使。”这声音赫然是陆承韫的。
三令使道:“那好,你去敲门。”
陆承韫道:“就这样直接去敲门?”
三令使道:“当然。”
“我们还是小心点。”
“虾米,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看在你之前表现得还不错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计较,若有下次我会让你消失在我的面前。”三令使冷酷得犹如一条不停吞吐着信子的毒蛇。
虾米是一次在淫乱之中大令使给陆承韫的称号,那一次陆承韫受到了作为一个男人前所未有的侮辱,而且这个侮辱将会便随着他的后半身,但是他不得不忍耐,为了报复他什么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