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辞新年。
过年了,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祥瑞。
独独林小田院子,愁云惨雾,挺不得劲。
以前是个穷小子,没敢想,也没心思想那么多。
老话说的好,每逢佳节倍思亲!二十多年了,林小田一直想不通,自己没病没灾,为什么爸妈生下自己后,又选择抛弃自己。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不生。
空落落的院落,坐在一男一女,各藏心思。
一个是有家不想回,一个是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听着别人家的鞭炮声落下后,林小田举杯,惨笑道。“来,大妹子,跟哥碰个。”
张慧没喝果汁,自个儿倒了一杯,跟林小田碰了一杯。继而,又低头夹菜。张慧不懂得做饭,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都是林小田一人操办的,他乐衷此道。
饭菜很香,可吃进嘴里,却满满都是苦涩。
吃着吃着,这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潸潸滚了出来,打湿了温玉般精致的脸颊。
张慧的事儿,林小田听说过一些。
“呼!”
吐出一口气,林小田摸出电话,递到张慧面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这么大人,太不懂事了,离家出走这么久,大过年的,家人得多操心啊?子女不在身边,下落不明,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而且还是个女孩儿,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个人流落在外边多危险啊?
“不回去也行,打个电话抱个平安,别让家人担心。”
张慧没接电话,气鼓鼓道。
“呸!他们才不会担心我,他们巴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让我离他们越远越好。”
话虽如此,提到家人时,张慧更忍不住,热泪盈眶,低着头,羞于让林小田看到软弱的自己。
张慧一向给人乐观开朗,骨子里却是软弱的,她渴望理解,渴望真爱,更渴望家人理解自己。
为了家族的利益,就牺牲自己,把自己嫁给一个压根就不喜欢,连认识都谈不上的男人?
那男的,长得恶心就算了,还到处沾花惹草,这样一个男人,张慧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他?
爹妈这样对她,让张慧很是伤心,竟然他们都不在乎自己了,那自己还在乎他们的想法做什么?
然后,张慧就离家出走了。
林小田把电话搁在桌子上,徐徐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吧?”
张慧抬头,眼中掠过一丝诧然。
可不是嘛!
来这干了好几个月了,除了林小田带来的邵哲珍之外,没见他身边有半个亲人。林小田不说,张慧还以为林小田家人不在这,毕竟那么大老板,总不可能让家人跟他一块住乡下吧?
林小田的别墅还在建,这破房子,实在不适合大老板家人居住。哪儿会想到,林小田竟然是个孤儿。要不然,这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去跟家人过年,在这跟自己一块喝闷酒?
“你,你真是个孤儿啊?”
“嗯!”
林小田自嘲的笑了笑。
“听村里人说,大概是一岁吧!也可能是两岁,总之我自己是不记得了。人贩子把我卖到这儿,然后跟一个赶猪配种的老头相依为命,一直活到了现在。”
“跟你不同,你有家人却不乐意回去,成天跟家人置气。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家人好好商量嘛?真心的,哥劝你,给你爹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回去没关系,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你现在是安全的。人老了,身体不复从前,哪一天,像哥这样,无依无靠,没人唠叨你高兴?”
张慧泣不成声,脑子想着,消失这大半年时间,爹妈过的怎样?会不会真像林小田说的那样,因为担心自己,牵挂自己,伤心过度,然后导致身体……
张慧不敢想象,虽然老是说气话,怪他们对自己不够好,可她心里清楚,爹妈是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想到这,张慧不敢再耽误下去,忙抓过电话,到院子外边旷野上,给家人打电话去了。
林小田脸上挂着笑,替张慧高兴。
小孩子脾气,有家人不知道好好珍惜,笨蛋。
一个电话就能联系到家人,要是自己也可以一个电话……哎!
林小田垂头,一个人喝着闷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慧拿着电话,眼眶红肿,嘴角扬起,嬉笑道。“愣着干嘛?我脸上有花啊?喏!你的电话。”
说开了,也就好了。
张慧不是不想念,只是没有勇气,说到底还是落不下那个脸,感觉自己先给他们打电话,就怯弱了。认输的话,回头他们还让自己嫁给那个可恶的男人怎么办?
林小田给了她勇气,让她敢于面对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心里,张慧很是感激。
这家伙虽然色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我的电话?”
林小田狐疑,接过电话。
是张强打来的,邀林小田一块去他们家过年。
张强挺惨的,老婆孩子都没了,好几个月都没能走出困境。呆在家乡,总是忍不住想去他们,后来干脆,他把家业全卖了,在县里买了一套房子,给岳父岳母安家。然后在岳父岳母的鼓励下,张强又重新开办企业,做起了生意,也是在他们的撮合下,认识了一个姑娘,听说最近发展不错。
人家一家子人过年,他一个外人总是不好。
林小田回绝了张强的好意,心里很高兴,替张强高兴。
刚撂下电话,又响了。
电话刚接,那边就传来王心怡气势汹汹的声响。“我说老色鬼,大过年的,你是不是又搂着哪个美女瞎搞啊?打半天才接电话,呢什么,我爸妈说让你晚上过来吃年夜饭,你来不?”
如果不是林小田,整不好,王大山过年这会儿八成在监狱里过了。知道林小田一个人,大过年挺寂寞的,便邀请他一块过年。再说,他跟王心怡这关系,早晚还不是一家人嘛!
一个礼拜没见面了,林小田倒挺想去,不过,有张慧在,他总好把张慧一个人丢这儿,自己跑去跟别人一块过年吧?跟王心怡一块倒没什么,再添两个老人,多少有点不自在。
“还是算了吧!不叨扰你们,等过完年我再去找你玩哈!”
“好吧!”
王心怡知道林小田不太擅长跟老人相处,让他过来自己家,肯定跟个白痴一样,坐一边半天不敢吱声,完了还浑身不自在。
挂电话前,王心怡忙喊道。
“等等,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王心怡能告诉自己什么事儿?大概是哪地方开了个新电影院,或者哪儿有一家西餐厅味道不错,所以林小田不是很上心,且不知,王心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彷如一道惊天霹雳,震的林小田久久无法言语,脑中一片空白,独独那一句话,久久反复重放。
王心怡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林小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