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了几个看守后,何怀绪忧心忡忡。
他不知道究竟那个面目全非的人究竟是受了莫婉清的蛊惑,还是赫连煜暗中派来的人。现在那个小妖女逃了,也不知道是否回到了赫连煜的身边。这一宿他都没有合眼,天未亮,便着好了官服往宫里去了。
若是那小妖女真的已经回到赫连煜的身边儿,朝堂之上,赫连煜一定不会饶过他。可是,与其心惊胆战地在家呆着,还不如去宫里看看虚实......
“皇上,您看,咱们的皇儿都会笑了。”看着一天比一天长大的孩子,何玉锦心里不禁有些嘀咕,皇上为何只字不提立储的事呢?
赫连煜接过孩子,一逗,孩子乐呵呵的直笑。那笑起来的模样,他怎么也看不出来像他,或者像皇后,反倒是更像另一个人。
“是呀,这孩子长得多俊呀。”
何玉锦眸光闪闪烁烁地看着他,
“是啊,这孩子日后定可以将北冥发扬光大。”她边说边注意着赫连煜脸上细微的变化。
赫连煜微斜唇角,
“明日,我便将立储之事搬上议程。”
她的那点儿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怕只怕,到最后她会后悔莫及。
南国的夏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混浊,可是这里地处水泽,姑娘的皮肤们都比北方姑娘们细嫩。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刘从有些许迷茫。但是,他坚信自己一定不会饿死在这异国他乡,毕竟自己有一技之长,毕竟自己曾是宫廷御医。可是眼下,逃亡所还的盘缠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要盘一间铺子,进些药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从袖中掏出最后一点儿纹银,咬了咬牙。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沿待乞讨。
当初逃出平都城时,他与妻儿走散,之后派人找过,可是却没找到。只希望他们不要被皇后的人抓住就好。
于是,他拿着那一点儿纹银去买了纸墨笔砚,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写了张文告:本人刘丛,本是医药世家,医术高明,有妙手回春之技,奈何家道中落,流落于此。现下身无银两,饥不裹腹。因此,摆摊于此,行医诊病,疑难杂症,皆可寻问。只须押一文钱在此,若是无效,当全额退还,若是有用,下次问诊,自行加一文......
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人贪便宜之人,哪里都有看热闹的人。
没想到,他那文告往地上那么一铺,人往摊儿前一坐,不过眨眼时间便围满了人。
有不识字的人问他是做什么的,他毫不谦虚地告诉别人,专治疑难杂症。
也有明白人直接把手递给他,让他诊断。他搭过手去,直接号上那人的脉博,道,
“先生此乃虚脉,虚脉举指迟大软,按之无力又空洞,精神气血都伤损,病因虚法,汗多中......”
那一人听,顿时目瞪口呆,
“神医啊,真是神医啊,我问过一位郎中,他也是这么说的。先生只是片刻,便诊了出来,可是有法子治?”他当即掏了两文钱放在那文告上。
刘从微微一笑,挥笔写下药方递与他,那人拿着药方高高兴兴地挤出人群,却忽然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拦住。
他抬头一看,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那人黑着一张脸,两眼一瞪,能把把半条命给吓没。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方,拿给旁边站着的一位贵公子模样的看,那贵公子看了看,又递给旁边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看。那老者边看边微微点着头,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很欣赏开这方子的人。
那贵公子看了眼那老者,似乎得到了什么肯定,便迈开步子往人群里去。
那大汉忙走到前面开路,将那些围观的人群霸道地拨开,
“先生,真乃高人。”刘从抬眸一看,那人竟丢下一块儿金子在他面前。“先生可愿意做学生的座上宾?”他抬头一看,是位贵公子模样的人。
刘从眉心微蹙,有些不明其意,
“公子这钱我不能收。”
那贵子笑了笑,
“先生这文书上不是写了吗,为了讨口饭吃,怎么就不可以接受我的钱跟邀请呢?”他顿了顿,“我请先生去,可不是要把先生供起来的。”
刘从还是不明白,
“公子能否把话说明白点儿。”
“呵呵,学生有家药铺,除了卖药之外,就是给百姓们看病,刚好缺个好郎中,今日得见先生,不得不说是缘份。”那公子谦和有礼,始终以礼相待。
刘从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
“好,既然如此,我可以随公子走一趟,可是这金子,我还是不能收......”
那公子又是抿唇一笑,示意身边的随从收起金子,并连同他的文书一并收了起来。
“先生请随我来。”......
今天已经是她们守在在揽月阁外的第三天了。
除了如此守株待兔,莫婉清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见到赫连煜。
但愿他已经知道她逃离了何怀绪的魔爪,但愿他不要再受他的威胁。
正当两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匆匆一晃,闪进了揽月阁内。他的身手太敏捷了,根本来不及看到他的模样。
“他进去了,怎么办?”那怪人沙哑着声音问道。
莫婉清瞥了他一眼,
“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去试试看。”说着,她起身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往揽月阁走去。
她东瞧瞧,西望望,忽然把目光落在了揽月阁三个字上,然后理了理情绪向门口的两个打手走去,
“请问,你们这里还要姑娘吗?”
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将她一瞧,忙厉声道,
“不要不要。”
“咦,你们这里不是揽月阁,不是风月之地吗?怎么会不要姑娘呢?”她继续问道。
“不要就是不要,快走快走!”他们边推搡着她边吼道。
莫婉清故作恼火的样子,
“怎么着,是闲我丑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准儿就有喜欢我这种丑的呢?”她故意大声道。
那两个打手一听,这娘们儿根本就不是来求职的,根明就是来找事儿的。
两人横眉一怒,撸起袖子就朝莫婉清围拢了过去。
莫婉清一看,忙撒起泼来,就地坐在了地上,又哭又闹。
“外面怎么回事?”越来越大的动静终是让在楼里谈事的赫连煜有些燥了。
“回主子,是一个疯女人。”苏厉回道。
“疯女人?把她哄走不就好了,怎么越闹越厉害了。”赫连煜很是不满,但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那女的,她,她实在是太难缠了,打她吧,一群大老爷们儿似乎说不过去,骂她吧,她那嘴真是一个赛仨。”苏厉有些无奈。
赫连煜一听,微微叹了口气,撩起衣摆走了出去。
站在揽月阁的二楼走廊往下一看,不禁呆住了:我没有做梦,没有看错吧。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那就是婉清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下又惊又喜又意外,
“苏厉,将她带进来。”
那两个打手正欲将莫婉清拖走,忽听身后传来喝斥,回头一看是他们的头儿,便把莫婉清给放了。
莫婉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白了那两人一眼,大摇大摆地朝苏厉走去,
“是不是有人想见我?”
苏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给她带路。
这揽月阁的整个格局与百花楼没有太大的区别,似乎就是重建。所以,莫婉清对这里并不算是陌生。
跟着苏厉拾阶而上,到了二楼最横排最里间的房门口时,他推开了门。
“进去吧。”
莫婉清看了他一眼,愣了片刻,整了整衣衫,遂迈步走进去。
一走进去,屋子中央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背对着她,身材高大挺拔,墨发高绾,赤色锦袍依旧红艳似火。
“皇上是不想见我吗?”就这样彼此站着,僵持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莫婉清才淡淡道。“皇上放心,我并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只是想支会你一声,我已经从相国府出来了。皇上不用担心了。”看来,这赫连煜真的是不想见她,打从进门起,他不仅没有只言片语,而且至始至终都给她朝着背。“告辞!”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留。
说罢,她便决绝转身。不料,一回头却看到了另一袭赤色红衣,眉清目朗,唇红齿白,
“好久不见!”赫连煜眉目含情,深情满满道。
那一刻,莫婉清简直想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好久不见。”可终究她还是只说了这四个字。
或许,这就是天意。
他不知道她被南泽皇帝带回南泽后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又回到了北冥,回到了他身边,这才是事实。
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她从他身边离开了。
“婉清,你知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他一个箭步奔过去,紧紧地拥住她,心中百感交集。
可莫婉清却依然如初般,僵硬地,淡淡地,没有任何回应。
赫连煜明白,她心里头装着另一个人,无论是爱是恨,那个人都占据着她的整颗心。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了,即便爱得再深,如今也都变成恨了。
终有一天,他会让她从心进而接纳他,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暖暖的拥抱。
他会等她,一直等,无论今生,还是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