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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雨中赏景之后,伊蓝与陈烬在别人眼中就名正言顺的成了一对恋人,不知多少对伊蓝有意思的年轻小伙恨得陈烬咬牙切齿。
在恋人的细心滋润下,陈烬的伤势恢复的越来越快了,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陈烬已经是生龙活虎了,只不过伊蓝赖着陈烬不让他返回部队。
但美好的日子终究是难忘而又短暂的。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急匆匆的走进了疗养院,在大厅里到处喊着陈烬的名字,不断找人询问着。
伊蓝正好经过听见了陈烬的名字,便走了上去问道:“你找陈烬吗?”
传令兵跨着一个大包,满头是汗,听见有人认识陈烬,急忙说到:“你认识陈少尉吗?”
“嗯,我是照顾他的护士。”伊蓝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觉,忐忑的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传令兵高兴的说道:“上峰的急令,需要我亲自面交陈少尉,麻烦你带我去见他吧。”
“好吧。”伊蓝失落的答应道。
伊蓝带着传令兵走到了504病房门口,自己留在了门外:“陈少尉就住在这间病房。”
传令兵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请进!”正在床上看书的陈烬看见一个急匆匆带着下士领章的士兵走向了自己,他赶紧下床问道:“兄弟,有什么事吗?”
传令兵敬了一个军礼,递出一个文件袋和一个签字板:“陈少尉,这是上峰的急令,请您当面签收。”
陈烬还了一个军礼,拿起笔利索的签完字接受了文件袋:“多谢了,兄弟。”
“不客气,陈少尉,如果没有疑问的话我就走了。”
“没有了。”
传令兵再一次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烬揭掉了文件夹上的印泥,取出了文件:
国防部,陆军参谋处,19380417196号命令。
委任陈烬少尉为国防军第七集团军17师106团23连副连长职务,请在接到任命书后五日内赶赴朝鲜仁川第七集团军军部报道,一应证件于第七集团军军部领取。(截止日期以该命令签发之日为准,逾期未到者将受军法严惩!)
1938年4月17日陆军参谋处签发
内附,车船票共计两张,以及3、4月未发放的军饷支票一张,支票面额为78华元。
车票是今天下午五点的火车票,从青岛到威海的硬座票,船票则是由威海港直达仁川的轮船二等舱票。
陈烬叹了口气,收起了文件,从床底取出牛皮箱,脱下了自己的病服。
打开箱子陈烬望着那身崭新的军官服心中五味陈杂,伸出手抚摸着肩章上面那颗代表着少尉军衔的菱形(◇)尉徽,摸过那颗锃亮的铁星勋章,以及多彩的资历章,陈烬不禁在心中默默的质问着自己:“看看吧,这一切不都是你一直所追求的吗?”
“你要走了吗?”伊蓝走进了房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已是泪光闪闪。
“今天下午五点的火车票,坐到威海,然后坐轮船直达朝鲜。”陈烬再次恢复那张永远沉默的表情。
“是哪支部队?”伊蓝问道。
“第七集团军,17师,在朝鲜,估计马上回去日本。”陈烬语气平淡的说道,就好像即将奔赴战场的是别人一般。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伊蓝眼中的泪水从脸颊不断的滑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很抱歉,伊蓝。”陈烬一脸的决然,静静的望着伊蓝说道:“我并不是那个值得你去等待的人,忘了我吧。”
“你这个混蛋!”伊蓝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哭着一边扑向陈烬,捏紧了拳头使劲儿的朝陈烬胸口上砸着,哭喊道:“你为什么还是忘不了过去,你不是说已经和它告别了吗!”
陈烬双手下垂,就像是站军姿一般纹丝不动的任由伊蓝捶打着,用生硬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我躲避不了的,我真的很抱歉,伊蓝!你是个好姑娘,你不值得为我这样。”
伊蓝打的没有力气了便死死的抱住了陈烬,就像曾经的小女孩死死抱住自己的熊娃娃一般,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我母亲说过,既然认定了爱谁,那就死也不要放手!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和我父亲一起去巴黎,而是留在了柏林!”
“别说傻话了,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陈烬第一次拥抱了伊蓝,紧紧的抱了一下便温柔的松开了:“明天起床的时候,忘掉这一切,当我不曾来过。”
伊蓝哭着跑出了陈烬的房间。
陈烬长吁了一口气,换起了衣服,换完衣服将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就像这里从未住过人一样。
正午时分,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尉拄着手杖,步履略微有些蹒跚的离开了疗养院,走的时候仅仅提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几张相片和几本书,一把军刀和一把手枪。
而他的房间里则留下一根金条和两张支票以及一张纸条,自己的军饷及受伤抚恤金全部留下了,身上仅余几枚现大洋,纸条署名所有东西留给了伊蓝,如果她不愿意要,就让她寄给上海退役军人安置所,转交给老羊倌。
少尉招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临行时回首望了望疗养院门内片刻,转而坐了进去:“麻烦去火车站。”
疗养院内一个哭泣的身影,正凝望着计程车,踌躇的来回转着圈子。
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陈烬坐在月台旁边的候车室里等待着列车。
人来人往的候车室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这名脸庞沧桑的少尉,很好奇的看着这个少尉,国防军的军官数量稀少,军衔含金量更是奇高无比,一个军官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很常见的人物。
陈烬坐在长椅上打着盹,心中却在想着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不会再去想什么升官发财的事情了,也不会去期望干上一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更不祈求自己能够当一个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这也都不是他这么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少尉能够奢求的,他只想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把接下来的路走完,看一看终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野心,但当他经历过世事无常沧桑变化之后,就会觉得当初所追求的全是惘然,到头来反而还失去自己更珍贵的东西,只有到了后悔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所以陈烬不想再后悔了,他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心安理得。
“尊敬的各位旅客,前往威海的列车即将进站,请带好您的行李及车票准备登车。”站台上响起了报站的广播声,播报着即将进站的列车。
陈烬起身拿起了行李和手杖,检完了票,登上了月台,站在空旷的月台之上望着铁路的另一头。
“叔叔,你是军官吗?”陈烬旁边站着一对母子,只到陈烬大腿高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架玩具飞机模型。
“嗯,只是个最小的军官。”陈烬转头望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爸爸也是个军官,他当的是飞行员,能在天上飞,比你可厉害多了。”小男孩用手架着飞机模型舞来舞去,很是洋洋得意。
一旁的母亲溺爱的拿出手帕,替小男孩擦掉了鼻子下面的鼻涕,歉意的对陈烬说道:“抱歉,先生。小孩子太淘气了,请别介意。”
陈烬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童言无忌,更何况他说得很正确。恭喜你女士,你有位很聪明的儿子。”
听到陈烬的夸奖这位女士笑得很开心,甚至比夸奖她自己还要开心,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带忧虑的说道:“他父亲是个轰炸机飞行员,现在在威海,过两天就要去朝鲜了,趁着还有时间我就带着儿子去看看他。”
陈烬听出了这位妻子语气中对丈夫的担忧,于是便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什么,轰炸机一般飞的都很高,日本人的炮弹很难打中,不像我们这些泥巴里打滚的步兵一样,你的丈夫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谢谢你的话,先生。”女士听完陈烬的话面色好多了,便问道:“您也是要去朝鲜吗?”
“对,明天的船票,估计后天就能到朝鲜。”陈烬答道。
“听说去朝鲜的军队都是要去和日本人打仗的,这是真的吗?”女士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猜得可真准,不幸的是,我正是其中的一员。”陈烬坦然说道。
“向您这么和气的好人,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女士很善良的为陈烬祈祷着,同时问道:“能知道您的名字吗?先生。”
“谢谢你的吉言,我叫陈烬,耳东陈,灰烬的烬。”
“我叫唐潇。”唐潇抱着自己淘气的儿子说道:“这是我儿子,宋小轩。”
“很不错的名字。”
火车没进站之前,陈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唐潇闲聊着,以便于多了解一些北方的情况,毕竟自己之前一直在南方混,若是因为不懂行情而犯了不该犯的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呜呜~~!!”列车进站的鸣笛声从远处响起了。
陈烬提起了行李,唐潇抱紧了儿子,注视着列车缓缓的进站了。
“车上如果有空位的话,我们坐一块吧!”唐潇说道,女人家出门在外总想找点安全感,尤其是在带着儿子的时候。
“如您所愿,女士。”陈烬答应了。
列车停稳之后,稀稀疏疏的十几个旅客上车了,陈烬缓缓的登上了列车。
“陈烬!等等,陈烬!”一声熟悉的呼喊声映入耳廓。
陈烬站在车厢门口回头一望,他看到了伊蓝:“你干什么,傻姑娘!”
“我有话跟你说!”伊蓝气喘吁吁的排到了车厢门口前,但却被乘务员挡住了,因为她没票。
陈烬赶紧走下列车,走进了伊蓝:“她是我朋友,来送我的….”
陈烬话还没说完便被伊蓝一把死死地给抱住了,伊蓝一面哭一面笑的说道:“别想扔点钱就打发我了,我全寄出了。”
“那你想要什么?”此刻被伊蓝死死抱住的陈烬心中那道铁幕,终于开始出现裂痕了。
“不告诉你,等你安全回来我再跟你说!”伊蓝使劲眨了眨满是泪光的大眼睛说道。
“我很期待。”陈烬答道。
列车开始缓缓的挪动了,乘务员也开始催促了。
“我要上车了了,车快…….”陈烬再一次的被打断了。
因为他被深深的吻住了,伊蓝毫无顾忌的一吻几乎快将他融化。
许久两人才分开了,陈烬一言不发的赶上了火车。
而伊蓝站在车下使劲的呐喊到:“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陈烬朝她挥了挥手:“会的,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伊蓝继续说道:“要经常想我,别去沾花惹草!”
“.......”陈烬听到这句话几乎无语凝咽,转而微微一笑置之,挥手道:“好好照顾自己!”
在呼啸声中列车渐渐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