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霞感激道:“夫人,是奴婢好福气,能够得遇夫人,被夫人照顾。”
冷凝竹望着在外面追捕蝴蝶的徐晨和明月,知道四周无人,感叹道:“银霞,若说感激,应该是我感激你才对。想当初……你给了我多少安慰呀。我也是无以回报的。我想过很多,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来尽力培养你的儿子--在我心中,其实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一般。我要让我两个儿子一起成长。”
银霞动容道:“夫人,奴婢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唯一的,就是为夫人将孩子抚养长大,等他懂事的一天,奴婢再将他还给夫人。那时,奴婢也心安了。”
冷凝竹用感激的目光望着银霞,道:“多谢你。如今我也是御封的诰命夫人,将来一日,我会设法求得皇上对我的义子,给予封赏,绝不会辜负你。”
银霞忙跪下说:“夫人,奴婢怎敢。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哪敢还要夫人的恩德。”
冷凝竹扶起银霞笑道:“银霞,我是为了我的义子,一切都不用你管,到时候我自有分寸。如今我们什么都不要多说,只好好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就可。”
银霞慎重点头:“夫人说得是,奴婢会仔细的。”
和银霞坐着,享受清风送来的脉脉花香,絮絮叨叨说着有关孩子们的话题。明月带着徐晨在外面玩累了,把徐晨抱了回来,徐晨一只手擎了一只蝴蝶,一只手捏了一朵凤儿花。还没有到冷凝竹她们面前,就喊着:“母亲,母亲……”一面喊着一面将他的一双小手示意。
冷凝竹看徐晨手里那只被他擎着一只翅膀的蝴蝶。那蝴蝶被捉了一只翅膀而不得自由,其余的翅膀急促地翕动,连触须也一伸一缩,忙说道:“晨儿,蝴蝶也有小伙伴的,你捉了它,别的小伙伴就找不到它了,它没有旁的小伙伴,会不开心,你放了它吧。玩你手里的花儿,等一会儿回去,义母给你好吃的,行么?”
孩子毕竟还小,根本不明白冷凝竹这一连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了看她,无动于衷。
还是雪兰有办法,捉了徐晨的手,哄劝道:“晨儿,这蝴蝶不好,你放了它吧。还是你手里的花好看哪,给母亲看这个,我们不要那个,好么?这个花儿好呀……”
徐晨真的松手,然后双手捧了那多小花细致地看去。那蝴蝶立刻翩翩而去,轻盈的身姿妙曼飘逸,逐渐脱离他们的视线。冷凝竹笑道:“雪兰,还是你有办法说服孩子,孩子听你的。”
银霞笑:“夫人,小孩子单纯,在不让他们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冷凝竹连连点头:“你这个可是妙招了,值得所有母亲学习。”
明月笑道:“夫人说的也是,银霞姐姐很会带孩子的。刚才这只蝴蝶,小公子想要,奴婢也没有料到在它落在花上的时候,伸手就捕捉了到呢。给了小公子,他就不松手,奴婢也没办法。”
就这样说着话,过了一会儿紫兰和穆惜月转了过来,见到了冷凝竹她们后走了上来,一起坐着闲聊。等待着晓薇和春桃。
又过了一会儿,春桃带了朝霞也走来。只是不见红梅带着朝阳过来。已经是中午的时间,冷凝竹隐隐都有些饥饿了,依然看不到晓薇的影子。想到红梅晓薇也是细心谨慎的人,这个时刻应该是回转的时候了,怎么如此贪玩?冷凝竹不由焦急:“晓薇到底去了哪里?”
春桃道:“回夫人,小郡主要花儿玩,奴婢就带着小郡主采花。小王爷却闹着要走,晓薇带了小王爷到那边玩耍去了,奴婢也没有看到他们到了哪里。又只顾和小郡主玩耍,早忘记了去寻找晓薇和小王爷。还以为他们已经返回来了呢。”
听春桃如此叙述,冷凝竹愈发焦急:“就算是阳儿贪玩,也该带他回来了呀。”
紫兰忙道:“夫人,奴婢去寻找一下吧。”
穆惜月转头对环儿说:“珠儿,你同紫兰一同去吧。找到了小王爷速速带回来。”
冷凝竹点头:“去吧,让他们赶快回来。”想着这是时候了,银霞又身怀有孕,就对她说,“银霞,你同春桃带了孩子们回去吧。他们也饿了。”
银霞起身深施一礼:“是,夫人,奴婢这就带孩子们回去,他们该吃东西了。”
银霞走后,冷凝竹同穆惜月一边看赏四周的风景,一边细细聊天。冷凝竹竭力让心态平稳,让自己感觉不到时间的漫长而引发的焦急。穆惜月看得出冷凝竹的焦急,也不安慰,而是说些轻松的话来转移冷凝竹的注意力。
冷凝竹也是尽力去忘记这个时刻还在凉亭里的目的是等人,因此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刻。淑晴和春兰急匆匆走来,进来就气喘咻咻问冷凝竹:“夫人,晓薇还没有带小王爷回来么?”看到淑晴面容上的紧张,冷凝竹的心再次紧张起来。无论园子再大,他们还能跑出园子么?怎么会找不到?越想越觉得害怕。
冷凝竹不敢那样去想,竭力克制情绪,摇头,她说道:“大概是小王爷贪玩,晓薇带他走得远了。”话是如此,可她心中莫名的担忧十分强盛,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紫兰和珠儿也气喘咻咻走进来:“夫人,整个园子都找遍了,看不到他们呀。”
冷凝竹的头脑轰然一声巨响,晓薇和朝阳也是两个大大的人儿呀,园子找完了,怎么会找不到他们?那种潜在的我竭力摒弃的恐惧叫她颤抖,那种不祥的感觉叫她浑身冷汗。
穆惜月急切地唤冷凝竹:“姐姐,不急的。我们一同去找。此时是夏季,处处浓荫如盖,晓薇说不定带着小王爷躲到哪一课大树下乘凉去了。”
冷凝竹霍然起身:“是,我们分头去找。”
走出凉亭,冷凝竹感觉眼前昏黑,踉踉跄跄的脚步带着她往前急走,穆惜月忙扶住冷凝竹。小径光洁,两旁枝繁叶茂,百花姹紫嫣红,只是看不见晓薇和朝阳的身影。冷凝竹禁不住急切呼唤:“阳儿,晓薇……”
她们是分头寻找的,在冷凝竹的声音消失之后,即刻从四面八方响起呼唤的声音,“晓薇--”
“晓薇……”
冷凝竹早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看见小径就走过去,一个弯儿拐过又拐另一个弯儿,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她期盼她的目光触及之处,突然显出阳儿的身影,或者耳中听到他呼唤母亲的声音。冷凝竹不记得走了多少路,也感觉不到头顶的太阳十分热烈。
“阳儿……”
冷凝竹的声音已经嘶哑,可她依旧不停地呼唤,她期望突然有一个声音回应了她。恍惚中,她看到穆惜月脸上淌下汗水,也迷迷糊糊听到她时而同她一起呼唤阳儿和晓薇声音。
恐惧已经扼制了冷凝竹,她几近麻木。她的两条腿已经不听我使唤,可她不敢停下来,走……呼唤……
穆惜月哭了出来:“姐姐,你且坐了歇一下,好么?”
冷凝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干裂,她想喝一口水,可她依旧固执,嘶哑地说:“不,我还没有找到阳儿呢。”
就这样,冷凝竹走着,唤着,直到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晓薇和朝阳依然没有回应她。晓薇和紫兰走近我身边,同穆惜月一起搀扶冷凝竹坐到小径旁一张竹椅上,冷凝竹渐渐有了一点意识,模糊中,冷凝竹急急地问淑晴:“淑晴,你们可见到红梅他们两个了么?”
淑晴忙说道:“夫人,暂时还没有。奴婢已经叫人通知了常福和小虎子他们,大家正带了人在园子里找呢,相信一会儿就找到他们了,夫人放心。”
穆惜月显然也是急了,又看到冷凝竹这个样子,慌乱道:“姐姐,这么多人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姐姐,我们且回月明院那边去等候消息吧。”
冷凝竹知道,就她这副模样,是无法找到他们的,她留在这里不起任何作用。冷凝竹无力地点头:“好,我们回去。”
是怎样回到月明院的,冷凝竹并不记得。等身体靠到柔软的锦被上时,心头却是一块坚硬的寒冰。冷凝竹无力道:“淑晴,你赶快的,叫他们一有消息就告诉我。”话是如此说,我的意识里已经完完全全知道,晓薇和我的阳儿一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紫兰端了温热的凉茶递给冷凝竹:“夫人,且不想那么多,先喝口茶吧。”
冷凝竹的喉咙里已经是一团火,可她喝不下。此时,银霞怀里抱了徐晨走进来,同样是踉踉跄跄的脚步,跌跌撞撞的。冷凝竹实在禁不住心中汹涌的难过,泪水决堤而下。如果有什么不好,她如何对得起银霞?
银霞的嘴唇哆嗦着,站立冷凝竹面前,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孩子--冷凝竹的儿子,她们不能说出什么,只是相互对望一样。“夫人……会,会……找到他们的,且等候一下……”银霞的泪在脸上流淌,在冷凝竹模糊的眼前无限放大,放大……
冷凝竹哽咽道:“会的,会的呀……我们等……”
王府的小王爷没有了踪影,整个王府都乱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马一起出动。冷凝竹只是在静静地等候,穆惜月陪着她等候,银霞陪着冷凝竹等候,其余的人,都在忙碌。
一直等……天至黄昏,是常怀德静静地走了进来。冷凝竹紧张地瞪着他看,没有意识。冷凝竹没有对常怀德行礼,毫无表情。穆惜月也是紧张地看着常怀德,然后紧紧地扶了冷凝竹,仿佛她会融化掉似的。空气几乎不再流动。
窒息中,听到了常怀德的声音:“嫂嫂,小王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