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念真扶着岳千凝在地上慢慢行走的时候，突然笑道：“小姐，你觉得你累么，辛苦么？”

岳千凝不解地看她：“你说呢，我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是你看着的，我怎样你还不明白么？”

念真说道：“小姐，我觉得你还可以，并没有那样艰难。”

岳千凝不满：“你这叫什么话，难道你还觉得我很轻松？”

念真又笑道：“是，小姐，我觉得你并没有那样累，相比起来，你比她们轻松多了，不是么？她们腹中只有一个孩子，也是这般的熬着日子，你是一双的呀，就算比她们累一点点，你还是划算的。”说着，笑得忍不住颤抖。

岳千凝也给她逗笑，忍不住骂她：“鬼丫头，这是你该说的话么？如何我怀了一双孩子就划算了？”

“她们……她们需要两次才可以有一双孩子的，小姐虽然受累一点，可你是一次呀，减少了多少日子的煎熬，自己心里不明白么？”念真越发笑着。

“放肆，愈发放肆了。”岳千凝笑着骂她，“这种话也是你说的？”其实念真所说的，岳千凝心中还是认同的，岳千凝虽然比别人看上去更为艰难，可她是一双孩子呀。岳千凝又想，也许念真是故意说这种话，是安慰她的，让她更高兴的，因为她在活动的时候，总是气喘咻咻，许多时候不愿意动，念真她们又是遵照老夫人二老夫人的吩咐，不许她久坐，说是经常活动一下，有利于孩子的出生。如此，也是念真的苦心了。

“小姐，你累了就不愿意走，念真这样说，不是让小姐知道你还是很幸运的嘛，少一些抱怨，多一些愉快。这样对你对腹中的孩子，都是有益呀。”念真还是解释了她的玩笑。

岳千凝侧头笑着看她：“早猜到你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你所说的也对。我是受累许多，然而我比起她们来，还是幸运的，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至少还少受许多日子的折磨。”

念真得意道：“我没有说错吧，本来就是这样。”不过，她又转为郑重其事，“小姐，你毕竟也是双胞胎的身孕，比她们怀着一个的，是沉重许多。也因此，你更要多注意，就是连这行走，也不能不在乎的。两个孩子，真的难为小姐了。”

岳千凝长长叹一声：“一切都不由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注意的。”哪一日她的孩子降临，她也就不用这样辛苦，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

被念真扶着，慢慢移动脚步，突然想起明华院中的鲁夫人，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解脱出来。岳千凝忍不住和念真说道：“那边的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念真思索一下，说道：“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没了，她肯定是要难过一阵子的。最近也不怎么听见关于她的消息，想来也是在消沉中吧。”

岳千凝想肯定也是这样，便不在说什么。轻轻迈动脚步，将目光转往窗户上。窗户上的阳光是淡白的颜色，看上去没有一点温度。岳千凝知道，深冬的太阳，没有多少热量可以提升温度，一切，只待明年。今冬，需要忍耐，需要等待，然后才是温暖的春天。

岳千凝沉思中，念真突然问她：“小姐，那鲁夫人流产，果真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摔跤导致的么？”

听她突然再次说起这个话题，岳千凝诧异：“难道不是？你有什么看法或者听旁人说什么了？”

念真摇头：“鲁夫人是她自己摔倒的，怨得了谁呀，流产的原因也是卫夫人请的宫内的御医说的，御医的话，可是有权威性的，旁人还说什么，就算心中有什么想的，也不会说出来了。”

岳千凝哦了一声，说道：“看起来，你对此事是有不同的看法了。”

念真撇了一下嘴，不满地反问岳千凝：“难道小姐相信是鲁夫人摔倒导致的么？小姐不是同秋千架上掉下来的么，比她严重多了，尚且可以保得住胎儿呢。她……”

岳千凝急忙嘘了一声，看到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小声说道：“我们小声一点，这种话不可以让旁人知道。”

念真前后左右看看，说道：“嗯，这时候只有我们两个我才敢说。小姐，那鲁夫人的事情，看上去没有什么，我总觉得不对。”

岳千凝问她：“你说有什么不对？”

念真思索：“我说不出啊。鲁夫人摔跤是谁都知道的，她因为自己不小心摔跤导致的流产也没人说不是，还有御医的诊断呢。不过，我就是觉得不对。”

岳千凝长长叹口气，说道：“是呀，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不对又在哪儿？或许不是我们可以想像得到的。”

念真却反驳，小声说道：“旁人或许想象不到，但小姐不会想象不到。念真自小就和小姐在一起，小姐这样的聪明，不会什么都想不到的。今日没有旁人，小姐就说与我知道吧，也免得我总是猜想。”

看念真用恳求的目光看她，岳千凝心中有些难过，无力说道：“念真，我有点累，待我坐下，与你细说。”

“好，小姐也该歇息了。”念真将岳千凝扶到椅子上坐下，为岳千凝将冰糖梅花茶沏好，又给岳千凝端来几样点心，然后小心地站在岳千凝身边。

岳千凝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点心，看到念真她们还都没有回来，转头对念真说：“有些事情看似复杂却很简单，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却好生复杂啊。鲁夫人的事情，看似简单却极其复杂。她总是争宠，弄到所有人对她都不满意，这个你知道，另外，她还是外族。你明白外族的意思吗？”将目光对准念真，看到念真摇头，岳千凝说道，“其实，就抛开她是外族这一点，她的孩子也难存活，因为她太张扬了。”

念真接口道：“是啊。现在她就仰仗身孕这样那样，将来母凭子贵，不是更嚣张么？王府里又怎么容得下这样的人，是她自作自受了。”

岳千凝深深点头：“做人要韬光养晦不可以锋芒毕露，她这样的事事都想超出旁人，怎么可以？像我们这种谨小慎微的，尚且不入旁人的眼，她更是遭人暗中不服了。”

“这件事情我也总感觉蹊跷。鲁夫人流产绝对不对因为这一点，是么，小姐？”念真用更小的声音问。

岳千凝轻轻说道：“你和淑晴去明华院的时候，丽庶夫人不是来了么。从她的口气中，我觉得另有隐情。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鲁夫人是外族，她与我们不同。这些都是政治或者更为复杂的，就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内容了。”

念真惊异地用手捂住了嘴巴：“金夫人……”说出这三个字，她急忙四下里看。

岳千凝淡淡说道：“不知道，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并不是事实真相。”

念真更近地靠着岳千凝：“小姐，其实这整个过程中，都是金夫人在参与了。鲁夫人摔倒是怨她自己不小心，可后来去明华院看望鲁夫人的是她啊，后来请御医的还是她。只是她并没有暗中怎么样，一切都是光明磊落的，又怎么会？”

岳千凝叹气：“金夫人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她去关心鲁夫人也是正大光明，众人只能赞她宽厚仁慈，绝不敢有半句微词的。只是在她看望鲁夫人之后，鲁夫人就突然不舒服了，以至于流产，到底是什么手段，只怕除了她本人知道之外，就是那个御医了。她是出身皇廷，有她自己的尊贵身份，还有朝廷的利益，一切她都有权力决定。念真，今日我们两个的话，说过就当没有说过，明白么？”

念真点头：“我明白。只是小姐……我还是疑惑呀，我不能不好奇，一切都无影无踪的，怎么会呢？”

岳千凝再次叹气：“别忘了金夫人不是普通之家，而是来自于皇室。皇室中的勾心斗角需要多少手段？皇上一人拥有那么多的女子，女子之间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害人的手段多了去了，无形之中将人害了还难以寻到蜘丝马迹，不是么？那些女子，都想自己有皇子又不许旁人有皇子，用各种法子将旁人的皇子扼杀，那种残忍不是我们普通人知晓的。想来那些种种的龌蹉，卫夫人是知道一些的，因此她要怎样就怎样。”

念真一时害怕，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那金夫人要是下次来看望你，我们……我们怎么防范？”

岳千凝十分平静地告诉她：“今后，为我做糕点的时候，你记住在糕点中放些中药--当归和茯苓，一定要放。且一定要记住，在金夫人到来的时候，需要好好招待的时候，要用上糕点。也一定要提前就让我知晓，哪一种糕点中是含有当归和茯苓的，我要吃含有当归和茯苓的糕点，这样才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也许金夫人只是用那样的法子去对付了一下鲁夫人而已，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她吧。不过，岳千凝既然想到了，就说出来，让念真她们和她一起防范。岳千凝希望她做到万无一失，她需要确保她的孩子平安。

念真谨慎地点头：“小姐，我记下了。我会把当归和茯苓放在小姐最爱吃的那种糕点中，还有我也会提前就告诉小姐，以防她真的到来的时候，不方便告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