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贫道的本事!”
‘陶克明’豁然起身,勃然大怒,全身的白色毛发全部倒竖了起来,紧接着,那些竖立的白毛发生了蜕变,由根部到顶端,完全变成了黑色,眨眼间,便完成了从白煞进化为黑煞的全过程。
尸魂一体的黑煞!
这只积年老鬼称呼自己为贫道,显然没把自己看待成僵尸或者怨灵,或许在他的眼里,自己跟我们这些寻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吧!
僵尸这种东西,身体似金刚,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对付它最好的办法是天雷或地火。
联想到之前陶克明使用茅山派的地兵渡劫符对付田行健,我猛的看向佐和尚,说和尚,撑一会儿,我要施展下茅术,请天雷灭了这老鬼!”
“好,你尽管施术便是。”佐和尚怒视着‘陶克明’,喃喃地说道:“既然你请天雷,那我就只能请地火了,来吧,咱们佐佑组合,今天就把天雷地火一并请出来。”
地火?
莫不是当初我们对付小鬼王时候,他曾施展过的地火诗?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此刻的鹅岭公园,阴煞气息及其浓烈,一旦请出地火,一定能将这只尸魂一体的积年老鬼烧成飞灰。
由白煞的身体转瞬间进化为黑煞,显然是‘陶克明’在施展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趁着他施术的空隙,我闭上双眼,灵台存思,结起手印,按照顺序念诵起下茅术的口诀。
口诀刚形成的那一刻,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传递在我的身体之中,我知道,这种感觉是黄泉地狱的阴冷。
冥冥中,我放佛看到无数双绿色的鬼眼,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这只百年老鬼的道行深不可测,寻常的鬼卒、鬼将、怕是难以对付,所以我要找强大的,强大到能让我顺利施展出律令神咒经的!
感受着灵魂上传来的暴戾的能量,在这种抽象的错觉中,我在一众鬼物中慢慢寻找起来。
然而,‘陶克明’并不傻,他跟邓知修一样,均是老谋深算之辈,知道一旦等我施展完下茅术,请来的天雷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在我寻找强大的鬼物同时,他忽然中断了施术,深邃的眸子恶狠狠的看着我,当即一声爆喝:“竖子尔敢!”
这是蕴含惊魂吼的呐喊,能起到震慑灵魂的作用,刚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从存思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施术被打断是要遭到术法反噬的,而且‘陶克明’施展的惊魂吼威力又惊人,我的灵台受到了强烈冲击,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五脏里的气血强烈的翻涌起来,喉咙一甜,一抹红艳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
佐和尚知道我是被术法反噬了,不禁勃然大怒,问我陈道友你挺得住吗?
我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说没事,一点反噬之苦而已。
“你继续请鬼,我来牵制这老东西。”佐和尚叮嘱了我一声,抡圆了膀子,猛冲向‘陶克明’,再次与之肉搏。
金身罗汉需要固然好用,但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在施术之前,同样需要在灵台存思,通过灵纹,沟通金刚或罗汉的力量,‘陶克明’刚才的惊魂吼,不仅打断了我的下茅术,同样打断了佐和尚的术法,所以在仓促间,他只能选择肉搏。
之前‘陶克明’还在白煞的阶段,我跟佐和尚两人联手,加上胡应颜在一旁辅助,才勉强打了个平手,现在就剩他们两个,而且他已经进化成了黑煞,佐和尚会是他的对手吗?
果然,猛冲过去的佐和尚,非但没能在‘陶克明’的手下捡到丝毫的便宜,反而好几次差点被抓伤。
我将灵龟头骨同脖子上摘了下来,心想:龟兄啊龟兄,这次恐怕还得麻烦你,不要躲在小世界里惬意的享受了好么?
找到‘陶克明’收力之后的空隙,灵龟头骨照着‘陶克明’的身体稳稳拍了上去。
那一瞬间,灵龟头骨放佛化成了一只水缸大小的龟爪,正中‘陶克明’的胸口。
我身上的这几件法器,除了二鬼之外,最好用的,莫过于灵龟头骨。
“轰!”
纵然积年老鬼夺舍成功,已经达到尸魂一体的境界,在龟兄的‘魔掌’面前,同样被拍飞出数米远,在并不算陡峭的山坡上翻滚了几圈,才算稳住身影。
我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他翻滚在山坡上的同时,紫霞已经被我召唤出来,草木精华的力量瞬间幻化为数十根飞舞的藤条,从山体裂缝中蔓延出来,顿时将‘陶克明’捆成了粽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悬浮在虚空的紫霞,说紫霞,裹住他,给我争取施展下茅术的时间。
紫霞点点头,说这边有我,童子放心施术便是。
趁着这个空隙,我继续施展下茅术,请厉鬼引天雷。
腾出手来的佐和尚,缓缓抬起右腿,如跷二郎腿一般,搭在了坐腿上,然后他的左腿微微弯曲,竟然呈现出一副坐姿,要知道,他的屁股下面,除了空气之外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他就那么神奇的坐在了虚空,一只捏着兰花指,另外一只手成掌状竖于身前,朗声念道:“如是我闻,是已见三千世界三千地狱,如是我说,是已闻三重烈焰三重业火,如是我想,是已提三重三昧,燃尽污秽妖邪,已正我道……”
紧接着,他的手掌缓缓向上抬了抬:“地火诗,请离火,现!”
时隔两年,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佐和尚施展地火诗!
不同的是,上次对付小鬼王的时候,他尚且需要布阵,而这里,因为积年老鬼的关系,布满了数不清的山体裂缝,间接帮助佐和尚省去了布阵的过程。
如果不是积年老鬼在夺舍的时候引发了地表的裂缝,佐和尚这地火诗施展起来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上次从山体裂缝中散发出来的,是滔天的煞气,而这一次,已经变成一道道炙热的火焰。
已经化身为黑煞的‘陶克明’被从地缝中窜出来的地火烧了个正着,可惜,我们低估了他尸魂一体的体魄,且又是一只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的老鬼,在地火涌现的同时,他浑身一震,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藤条尽数折断,化作点点绿芒,洋洋洒洒的漂浮在空中。
接着,他深邃的眸子里迸射出两道乌黑的光芒,这两道光芒似乎沟通了鹅岭公园上所有的阴煞气息,一股股夹杂着黑雾、仿佛已经实质化的阴气瞬间汇聚在他的周身,宛如一件甲胄一般,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将地火的力量圈圈阻隔在外。
“两个黄口小儿,贫道要将你们碎尸万段!”面对佐和尚请出来的地火,他显然更加惧怕下茅请来的天雷,一边操控阴气抵御着地火的焚烧,一边用惊魂吼打断我施展下茅术。
他被阴气甲胄包裹着,我很难看清他的具体动作,再次被打断施术,我逐渐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一旁的胡应颜尴尬的看着我,被破了控尸降的她,结着不动明王印,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奈何,她的功力跟手段有限,给不了我们太大的帮助。
造化是神奇的,积年老鬼的出现,令我们之间本为生死仇敌的身份,转瞬间变成了联手对敌的同僚。
佐和尚操控地火,与‘陶克明’周旋不断,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一旦这场战斗消耗的时间过长,胜利的天枰肯定会倾斜到积年老鬼的那一边,因为鹅岭的阴气实在太过浓郁,可任他随意操控,而我们这边却得不到任何补充。
先后两次被打算施术的我,心烦意乱,放佛有两个小人在我的脑子里对话。
一个说继续施术,施展更高深的道法弄死他。
另外一个说:别白费劲了,在他的面前,你只是蝼蚁,放弃吧,给他磕几个响头,没准儿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第一个小人又说:给他磕头?我们家陈佑可是堂堂先生命,怎么能在鬼物的面前卑躬屈膝?
另外一个接着说道:正因为他是先生命,才要磕头,否则一旦给老鬼发现,马上会放弃陶克明的身体……
我被这两个放佛从九天之上降落下来的声音吵的无比焦躁,用力抓着头发,咆哮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
佐和尚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我:“陈道友,你没事儿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从焦躁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讪讪地笑,说没事,因为术法被打断的关系,有些烦躁。
“莫慌莫慌,你尽管施术便是,这老鬼跟地火之间的斗争,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我这就请金身罗汉,弄死这老王八蛋。”佐和尚轻轻挤了挤中指,将血液抹在了他右肩膀上的罗汉灵纹上。
被地火纠缠的‘陶克明’,分身乏术,除了隔空施展惊魂吼,再无手段干扰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佐和尚请出金身罗汉。
我默念着净心神咒,将所有烦躁的情绪统统抛诸脑后,看着被阴气甲胄包裹的‘陶克明’,心想:既然你不愿意让我施展下茅术,就让你见识见识中茅的力量吧!
前文提到过,中茅术属于三茅之术中的第二种,是请自己这一脉的祖师爷、或者同门修道者的力量。
请活人灵魂降身,会让被请的人出现短暂的离魂状态,术后会非常虚弱,所以通常来说,他们是不太愿意通过中茅术帮助别人的。
离魂现象是很普遍的,普通人的身上也常常会发生,比如在深沉的睡眠中,灵魂短暂离体,一般情况下,发生了这种现象的普通人,睡过之后,不会有清醒的感觉,反而会觉得迷迷糊糊的还是很想睡觉,不是很清醒。
这是一种虚弱的表现,不过有了之前对付三魂阳神的底蕴,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将中茅术施展完成的。
我要请自己这一脉中的那些走阴神、元神渡劫的地仙,或者阳神!
越强大越好!
施展中茅术前,为了防止‘陶克明’从中作梗,我特意瞧了一眼佐和尚,见他的身后已经浮现了金身罗汉的虚影,左一拳右一掌的,跟被阴气甲胄护体的积年老鬼对战在一处,看样子应该不会打扰到我的。
我在心里默念着青霞紫霞的名字,增强灵觉。
头顶的灰云,丝毫不能阻拦我的视线,对应天空的北斗七星,我缓缓踏起七星禹布,双手飞快的结好泰山印。
“高上神宵府,凝神焕照宫!”
“总乎十极之中,宰制万化!”
感受到泰山一般的威严降临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对着遥远的南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一拜:“敬地仙之首镇元大仙!”
再拜:“敬南方极道纯阳真君!”
三拜:“敬道门圣主天师道尊!”
拜完三位地仙,七星禹布的力量以及全完作用在了我的身上,这时候,我闭上双眼,通过强大的灵觉,感受着精神意志里那些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种十分抽象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在某一个瞬间,一股极度熟悉的气息忽然被我发现,瞬间与我的灵魂完成了契约。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点点被挤到灵台,肉身一点点的被‘他’占据,这种挤压的感觉跟下茅请鬼的霸道不同,很柔和。。
下一刻,我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动,但控制手脚的人,明显不是我自己,而是被请来的‘他’。
倏然回头,地火与阴气甲胄已经消失,‘陶克明’的双手不断结印,上下翻飞,一道道手印的力量跟佐和尚请出来的金身罗汉对撞在一起,涟漪般的波纹不断从他们的身上扩散开来。
在我施展完中茅术的那一刻,‘陶克明’警觉的回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几股搓揉在一起的情绪,有期待,有惊讶,也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恐惧。
上次对抗三魂阳神的时候,请来的人封闭了我的五感,这一次并没有,我清晰的感觉了到占据我身体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