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将岳千凝从迷蒙中浇醒,岳千凝沉思着,她想郭夫人的话是何意:自我了结!带着所有的秘密,带着所有的痛苦,让它们都沉寂,然后自我了结。只是这自我了结带着太沉重的悲剧色彩,将一切谜底都给带走,太悲惨,也太残忍。
许久,岳千凝叹气:“自我了结的好啊,总归比给人得知真相后,依然是落得个悲惨下场要好得多。绿叶这样的死法,万事皆休。”
郭夫人忙接口,说道:“对呀,妹妹说得对。想来她是蓄谋已久的,本来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料还是给人揭发出来,她是不敢面对了。”
岳千凝恨声道:“这样……这样也好……”心中难抑悲伤,她再一次对郭夫人道谢,“齐姐姐,这件事情的真相多亏了姐姐才查得出来,无论如何,妹妹都要感谢姐姐。”岳千凝说着,起身,对郭夫人深深施礼。
郭夫人慌忙搀扶岳千凝起来:“妹妹,你折煞姐姐了呀……”扶着岳千凝坐下,她又说道,“我们姐妹情深,爱护妹妹本来也是姐姐应尽的义务,不料姐姐却把祸害妹妹的凶手隐藏好久,亏欠妹妹的是我啊,姐姐好生惭愧。”她的脸上显露深深的自责和悲伤。
岳千凝忙说道:“此事怎么会怪姐姐,若是姐姐早知道绿叶有此狠毒心肠,不待她行事就早已经将她处置了。”
“对对对。”郭夫人的脸上露出欣然之色,“难得妹妹对姐姐如此信任,只可惜姐姐后知后觉,没能阻止得了,还妹妹吃了那么多的苦。”
欢欢喜喜送走了郭夫人,岳千凝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郭夫人的到来,解开了她心中的疑团了么?只怕是令她的心中多了更多的疑团。
淑晴小心翼翼劝岳千凝:“夫人,这件事情已经了了,夫人就不用去想这么多,保重身体要紧。”
岳千凝看着淑晴,很唐突的问她:“淑晴,绿叶就是害我坠落秋千的那个人,是么?”
淑晴闻言一听,吓了一跳,慌忙道:“夫人,奴婢怎么知道,这事最初是王爷要查的,将绿叶查找出来的是郭夫人,奴婢真不知道啊。”
“既然你不知道,为何说这件事情已经了了?”岳千凝的口气咄咄逼人。她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发泄她情绪的借口,淑晴偏偏撞了上来,成了岳千凝的出气筒。岳千凝明明知道她做得不对,只是她无法压抑。岳千凝知道她对淑晴发无名之火是不对的,可她就是无法克制。
淑晴惊讶地看着岳千凝,瞠目结舌。
岳千凝与淑晴对视,淑晴眼里的无辜让岳千凝越发难过。许久,岳千凝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只怕不是郭夫人说的那样简单。淑晴,你可知道,我好生害怕冤枉人,好生害怕……”她是真的胆怯。
“夫人……奴婢懂得。”淑晴颤声叫岳千凝。
岳千凝无视淑晴一样,继续说道:“若是绿叶给人拿住,她有只言片语,我也不会有别的疑心。只是她就这样的无有一句言语,直接就跳湖自尽,不管实情如何,任凭旁人在她身上堆砌一切,你不觉得有疑点么?”
淑晴战战兢兢:“夫人,奴婢听说的时候,只是震惊。”
岳千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问淑晴道:“哦,你只是觉得震惊,并没有觉得绿叶是罪有应得?”
淑晴看着我,很坦诚地回答:“夫人,奴婢没有那样的想法,当初奴婢心中也是乱极了的,恨极了绿叶的,也……好生可怜她……”淑晴的脸上,流露出极为矛盾复杂的神色。她同情绿叶,更为绿叶难过,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唯有逆来顺受才是生存之道,还能如何?她是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改如何说话做事。
“其实,你对绿叶是深表同情的,你心底里有疑惑,你在怀疑到底是不是绿叶做了这件事情,对吧?”岳千凝直截了当问淑晴。
“夫人,奴婢是最先到王府的,绿叶比奴婢晚来,那个时候奴婢和绿叶一起服伺过老王爷的一位夫人,因此奴婢对绿叶算是了解一些,觉得绿叶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如今她突然做出此事,奴婢怎么不震惊,怎么不痛心?看起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淑晴悲伤着。
岳千凝也悲伤,她悲伤绿叶是一个同晓夏一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不管她真的对她做过什么,也不该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去自尽的。岳千凝想起了晓薇,她的死在她心中刻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又一个同她差不多的女子,又是用自尽的方式结束生命时,岳千凝不管她做了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痛。
绿叶……
岳千凝终归还是放不下绿叶,哪怕她心狠的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岳千凝还是对她抱有同情。当然,岳千凝总觉得绿叶之事太过于蹊跷,是她的善良在作怪么?是她善良的本性对她怜悯么?岳千凝不知道,她总是觉得绿叶不一定就是害她的那个人,尽管郭夫人已经来她这里将一切过程都诉说与她。郭夫人的解释不仅仅没有打消岳千凝心中的疑惑,反倒而更加引起岳千凝的怀疑岳千凝觉得郭夫人的话漏洞百出。
她柔声对淑晴说:“淑晴,你悄悄去把小虎子找来,我有要事交待他去做,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淑晴忙应道:“是,夫人,奴婢明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从入夜的这一刻起,岳千凝心中就无法安宁,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焦急。她的身边有念真和淑晴,她们两个同她一样,也是焦急的。只不过,她们三个,各自将自己的焦急掩藏在自己的心中,不想给别人看出来。
岳千凝手里是她这一次从梅花庵中带回来的一枚鲜亮的枣子。在她从观音庵回来时,惠静师太将采摘下来的最好的枣子为她带了好多,师太言说岳千凝现在的身体,需要补充齐全的营养,这枣子对她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岳千凝知道枣子的功效,补气血,健脾益胃,尤其对女子,是极好的食品。回来以后的几个晚上,每晚都吃几枚,今晚,岳千凝吃不下去。这一枚枣子在她手里捏了许久,她都没有吃,也想不到是要把它放在口中的。
念真发现了岳千凝的情形,说道:“小姐,你手里的枣子,怎么还没有吃呀,别枉费了明惠师太的一番心意。”
“嗯?哦……”岳千凝这才想起来,她手里拿着东西。举起这一枚枣子,感觉到枣子被她的手温暖着,已经超过了她手上的温度,想来在她手里的时间一定是极长的了,她的手逐渐冷下来了它还热着。岳千凝不由失笑,“我在用手掌给它加温,把它蒸熟了再吃。”
岳千凝的话,引来念真和淑晴的笑声。
在她们的笑声中,岳千凝把手里的枣子吃了下去。看看窗上雪白的窗纸被淡黄的光晕笼罩着,却听不到窗外的动静,她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无心做什么,又不得安宁,只是有一句无一句地同淑晴和念真闲聊着,打发漫长的时间。
不知道又是等了多大的时间,岳千凝忍不住了,问道:“淑晴,你说小虎子行事,是不是稳妥?”
淑晴说道:“夫人,按道理,他是不会出错的。奴婢也相信他机灵,会把夫人交待的事情办妥。”
念真却担心道:“都这把般时候了,他还不回来,我都着急,生怕他不妥当。”
淑晴给念真说得心中也没了底气,说道:“按照正常的时间,他是早该回来了的,却没有回来,是不是找不到人,真说不清楚了。”
看她们两个这般,岳千凝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太过于流露出来,笑着安慰她们两个:“也许是那边人多眼杂,一时间还不够方便出入,且耐心一些,总会来的。”
淑晴笑道:“夫人说的是了,奴婢还再一次又吩咐他,千万注意,不能该任何人发现了的。”
念真也笑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穿没穿夜行衣呀。哦……那些本领高强的武林人,是可以平地里飞跃的,呼地一下就能够上得了高墙,好生厉害的哦,真让人羡慕。”
念真说着,举起双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
淑晴笑着:“哦,你也会飞呀,那你飞一个,给我们看看。”
念真也笑着:“我若是有这样的本事,那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话下,都是小事一桩的。”
“不错呀,说得这般热闹。”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岳千凝忙抬头看去,原来是常怀忠。岳千凝是笑看着念真和淑晴她们两个逗趣的,也暂时忘记了等待小飞子回来的焦急,根本没有注意到常怀忠到了。
念真和淑晴也只顾说笑,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猛然抬头看到是常怀忠,两个人慌得急忙跪下:“奴婢见过王爷。”
常怀忠挥手让她们下去,笑着对岳千凝说道:“千凝也不错,如此兴味盎然地和下人说笑。”
岳千凝起身,笑着迎道:“王爷,你总是这般悄没声息就来了,叫人连一个准备都没有。”今晚,岳千凝丝毫没有常怀忠会来的准备,或者说今晚她不想要他来。常怀忠的到来,岳千凝有些抗拒,却不得不笑脸相迎,心中很是别扭,又是担忧。
常怀忠自然不知道岳千凝的内心怎样想,径自走至岳千凝面前,扶了岳千凝的手笑道:“你还要准备什么?”
岳千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要准备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其实她刚才所说的是心理准备,她都没有想过他要来的。
常怀忠又笑道:“本王来的不定时,千凝也无需什么准备呀,若是本王有时间到这里吃饭,是会提前告诉你的,若不是,随时就来了,你准备什么?你的准备就是--你在这月明院里,等着本王。”常怀忠说着,兴味盎然地看着岳千凝,“刚刚见到千凝高兴,本王心中有多高兴,你知道么?”
岳千凝不好意思道:“王爷,给你见笑了,我们却才疯疯癫癫的,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