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凝看着邢夫人,从她惆怅和担心的眼神中,岳千凝终于还是悟了出来:邢夫人的叹息表明她对王爷的担心,说到底是因为她对常怀忠的感情深刻,只有感情的深厚才惦念,从而更加的担心。岳千凝又想到她自己,其实她也担心常怀忠的安慰,不过她对常怀忠的感情,说不出有多少,感情深刻说不上,可说完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他还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她如何会对他完全的无动于衷?岳千凝十分迷茫,她真的也没有因为怀孕而盼望常怀忠赶快会还,应该是她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常怀忠的许久不在,岳千凝虽然也时不时去想过却并没有太多在意,觉得一切都是应,对他的回转也觉得是自然,也并没有太多方面的去想。
岳千凝承认她的想法:常怀忠的离开和回归都属于自然。她的情感十分理智。
对一个人敏感,说白了是因为感情深刻的存在,不然就是无动于衷的。岳千凝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也看出来,邢夫人对常怀忠的爱情极深,比她对常怀忠的爱深刻了不知道多少倍。岳千凝又看蓝夫人,感觉蓝夫人对常怀忠也是有一定的感情,不及邢夫人对常怀忠的爱深厚,却比她对常怀忠的感情深厚吧。岳千凝感觉是这样,那现在在她心目中处于怎样的位置?岳千凝依旧迷茫。
岳千凝心中突然对常怀忠有了悲悯,原来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左右他身边的女子。他拥有那么多的女子,其中又有多少女子是真心真意的爱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去爱他呢?
真正的,纯洁真挚的爱,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每个人心中各有想法,所以有那么短暂的沉默,时间也仿佛不存在一样。
还是蓝夫人慢慢开了口:“邢姐姐说的也对呀,我给邢姐姐说的,心里也生了别样的感觉,不会是什么出乎我们预料的事情吧?”蓝夫人的目光中突然也带了迷茫,岳千凝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邢夫人反倒而释然地笑了:“我只是那样一说而已,还能够有什么?大不了王爷带几个美丽女子回来,让王府更加热闹一些而已。”
蓝夫人点头:“这个倒是不无可能。”
岳千凝不置可否地笑笑。常怀忠会那样么?她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常怀忠曾经说过他的感情在她身上已经用尽,不管怎样她都是最后一个走进他心扉的女子。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真挚,令岳千凝不能不信,哪怕她知道不能信也不敢不信。只是,时过境迁,她也已经是旧人了吧,谁会知道有没有女子取代她?
时过境迁是个可怕的东西。
幼芽续花却成果,两两不符谁之错?预想芳菲红始终,奈何,娇艳不长谁之过?年华漫过总有变,难免,咽咽声息泪满脸。问谁一刻能永久,难定,随其自然莫造作。
面对美好的时候,岳千凝总是希望长久,希望永远,然而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她是明白的。然而,明白不等于她不悲伤,如之奈何?暗暗吟出这一曲《定风波》,岳千凝的心也恍惚起来。
午后,清亮的太阳走上西山,影子在地上越来越长,天边的晓薇也洇溢成醉人的色彩时,岳千凝和蓝夫人邢夫人一起走出二老夫人的卧房。
她们三个,连中午用饭也没有走出去。前面院子里来人请她们过去用饭,岳千凝因为心中郁闷再加上身子真的乏了,告知她们回禀了老夫人说她累了不想动。就这样,蓝夫人和邢夫人也没有去前院用饭,而是留下来陪我,丫环送上饭菜后,她们就在二老夫人处用过。
一直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候,她们实在觉得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才走出去。这个时候的她们,心中也都担心,是隐隐的不安,因为常怀忠还没有回来的消息。岳千凝是吩咐了外面的人,一有常怀忠回归的消息马上告知她们的,都没有人来告知她们,也就是说常怀忠还没有消息。
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从春天到秋天,这漫长的日子里,岳千凝总是坦然面对,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她迫切希望他回来,她可以见到他的面。
岳千凝也在心底问她自己,她是想念他了吗?也许她这种迫切的感觉是因为他就要出现,而不是她许久思念的积蓄在这一刻爆发。这样问她自己的时候,岳千凝的眼前掠过岳宇涵的身影,也有常怀德的身影飞速掠过。她明白她的心终究还是杂芜的,她无法对常怀忠一心一意,她没有专一。这种迫切的想要见到常怀忠的心理,也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时刻--知道他要回还了。
默默地用手抚摸了一下隆起的腹部,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是蔓延了岳千凝的身心,令她更加盼望常怀忠的出现。毕竟,无论怎样,常怀忠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对常怀忠,终究也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常怀忠,你在哪里,再有多少时候才能够回来?岳千凝默默问。
邢夫人说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也不知道此刻是走到了哪里。”她的声音平静,面容看上去也很平静,然而岳千凝明白她心里的不平静,她比她和蓝夫人更加急切地期待常怀忠。
蓝夫人没有邢夫人那样的忧郁,言语十分爽利:“是呀,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消息,真让人着急的。也不知道王爷现在走到哪里了,离王府还远不。”她说着话,双眼向远处张望,仿佛常怀忠会出现在她张望的视线里。
岳千凝也顺着蓝夫人的视线张望,仿佛她的视线里有常怀忠似的。常怀忠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是一个小厮颠颠地跑着,出现在她们视线里。
他一面跑一面咧着大嘴对她们笑,看他那样的表情,岳千凝心知一定是有好事要他报于她们知晓的。果然,他气喘咻咻跑到她们面前,急急地施礼:“禀报各位夫人,前面老夫人命奴才报于各位夫人,王爷就要到府,请夫人们过前厅等候。”他喘着粗气,又不敢大声说话,憋的一张脸通红一片。
邢夫人的脸上,不自觉扬起喜悦的笑意:“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去吧。”她的脸上,同样的涌起一片灿烂的晕红,如同此刻天上的晚霞。只是晚霞在天上,她的脸在地上,两下里遥相呼应了。
那小厮躬身抱拳:“是。”说着转身而去。
蓝夫人同样的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消息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说着话,她的脚步加快。衣裙随着她快速的脚步开开合合,如同一把艳丽的小伞在地上行走。
邢夫人也答了一声:“是。”随之也加快了脚步。
岳千凝也不由随着她们走得快了起来,只是还没有走出十步,她就感觉到身体对笨重所带来的艰难,她无法跟得上她们的步伐。
身侧紧紧跟随的淑晴和晓薇忙一左一右搀扶她。淑晴急切说道:“夫人,慢一点吧,就算想要早点见到王爷也不至于差这一刻,没什么着急的。”
晓薇也说道:“不用那样着急,慢慢走就好。”
难得平日里也有些性急的晓薇要她慢慢走,而岳千凝也实在走得艰难,再快一点点也是不行的,因为刚刚的几步急走令她胸口犹如塞进了火热的一大团软物,堵塞的她呼吸困难。此时,岳千凝连说一句话都觉得难。
已经走出很远的蓝夫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岳千凝,她急切中早忘记了岳千凝身怀有孕,忘记了岳千凝没法跟得上她们的脚步,唇上带着岳千凝说不出什么意思的笑意,只管看着岳千凝。
岳千凝心里明白蓝夫人是在等她的,只见蓝夫人嘴唇翕动,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岳千凝没有听的明白,她也顾不得去猜测蓝夫人的话了,只管快点走路。走出去的邢夫人突然意识到不对,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笑着看岳千凝。
岳千凝看到她们都停下来等她,忙用力扬手示意她们,嘴里也大喊说道:“你们且走吧。”她们是着急的,就好像常怀忠已经回来,她们着急要看到他一样,她又何必要她们耽误?哪怕岳千凝知道此刻常怀忠还没有回府,她并不影响她们第一时间见到常怀忠,也不想让她们等候她了。其实就连她,也是想要快走一步,只是身体不允许而已。
邢夫人摇手,手里握着的粉色帕子随着秋风飞出一朵金菊,对岳千凝笑着:“不急,你慢慢走,我们等你。”
看到她们如此,岳千凝只得努力加快脚步,可是稍稍多用点力气就更加的胸闷心跳,岳千凝明白无法与她们同行的,她不想影响她们,大声说道:“我是跟不上你们的,你们先走一步,告诉老夫人我走得慢,随后才可以到。”
邢夫人看着岳千凝的状态,知道岳千凝真的无法与她们同行,点头说道:“也好,你慢慢走,不着急。”
随即,邢夫人又转而面向蓝夫人说道:“林妹妹,岳妹妹此时的身子不比从前,我们等着她她又着急赶,这样她更累,还是我们先走一步,这样她也轻松些。”
蓝夫人点头道:“也是,邢姐姐说得对,我们先走吧。”
邢夫人和张夫人所说的话,因为距离远点岳千凝没有听明白,却是见蓝夫人和邢夫人一起,两个人一起迈步而去。只要她们不再等她,岳千凝也可以走慢一点,轻松一点,她用力喘气借此让自己呼吸轻松一点。
先走就要回来了,府中属于他的那一个女子不想快点见到他呢?除了真正恨他的人之外,只怕找不出来。
岳千凝的步子不快,淑晴怕岳千凝着急,安慰道:“不用太着急,王爷只是就要回府了而已,还没有回来。就算王爷回来,看到夫人还没有到,也绝对不会怪罪夫人的怠慢的。更何况夫人不是故意,而是身体的原因。哦,王爷见到夫人有孕,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呼吸接口:“是啊。王爷走了这许久,却不知道夫人有了他的骨肉,真不知道王爷见到夫人是怎样的一番喜悦呢。”
岳千凝的心里,也洋溢起一股暖流。常怀忠绝对不会因为她走得慢而怪罪,看到她这样,无论怎样,他都应该是喜悦的,岳千凝几乎想象得出他的喜悦,那带着威严的眸子被笑意晕染。他……会不会在众多女子中间,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同?然后快步走往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兴奋道,“千凝,你……”而她,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是满满的幸福和自豪。
岳千凝想象着,心里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暂且忘记了笨重身体带来的劳累,脸上不由也溢出笑意。她知道,尹旭的子嗣稀薄,到如今除了金夫人拥有一位郡主之外,其她的夫人均膝下无子,若她生下男儿的话,就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焉能有不高兴的道理?就算她生下的是女儿,他也仅仅才两个女儿,绝没有嫌弃女儿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