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岳千凝说道:“是啊,大家认为是对的,独我一人认为不对,还要把那样的观点说出来,那说明我有毛病,既然我自己有毛病,我又何必固执己见,又何必标新立异,别具一格呢?我不是那种人,不想那样做。”她的眼神是温和的,她的语气也极其柔和,只是不知道她的意思,郭夫人听出了多少层意思。岳千凝想郭夫人是希望我去反驳她的话吧,可岳千凝不想和她那样针锋相对,显得她自己也没有涵养,莫如就顺着她的话说,封住她的口,同时也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郭夫人的脸,果然红了一下又白了,云鬓高髻下精心修饰的面容上隐含了怒意,不过瞬间也就消失不见,只是面容绷紧:“是啊,孟夫人一贯是极会做人的,时时都面面俱到,处处都滴水不漏。”
她的身上,是一身水红的颜色,这样的颜色,本该是妩媚而娇艳,令人心向往之的,却给她此时激烈的面容被破坏了,更有她尖酸刻薄的话语,两下之间形成强烈的反差,不光不能让人舒服,反倒而令人觉得那美好的颜色也变得狰狞了。
岳千凝心下暗笑,本想再多说一些什么,好好刺激一下她,又想到在这种场合下和她过分计较也有失自己的身份体面。于是,她还是温和笑了:“希望是这样。”
岳千凝的话虽然简单明了,却也是最后的绝话,这下郭夫人没有再说出什么。
二老夫人看出了她们之间的暗藏机锋,用平和的面容冲她们两个笑笑,打断了岳千凝和郭夫人:“别说打趣的话了,我们各自想想还有什么需要准备。旭儿走了许久,只盼望赶快回府,而我们亦是希望他赶快回来,每个人大概都是望眼欲穿了。好在他即可就要回来,我们要做的,是让他回来的时候知道我们都盼望他回来,还有他不在的时候我们都相处的很好,过得也很好,这样就算以后他依旧要出去,一颗心只管去处理他的事情,不用在我们身上分神。”
二老夫人的话,不轻不重,却暗含无尽的威严,让每个人都知道在常怀忠回来的时候,她们给怎样迎接他,该给予他什么。
岳千凝对二老夫人微微笑笑,就像无意识地那样转动一下眼珠,将所有她目力所及的人都看了一遍,眼风扫过郭夫人的时候,看到她也在笑,只是笑容有尴尬和僵硬。岳千凝想她此刻应该明白,。今日里她如有心要挑衅某一个人的话,不会有那么顺利。同时岳千凝的心中也泛起微微的酸涩,人和人之间,无论谁对谁,一旦心中有了芥蒂,是很难消除的,装出来的一团和气不能够持续太久,总有一日又会回到最初的心态。
郭夫人和岳千凝之间,就算有过和平共处,也是短暂的。当然事情的责任不在岳千凝身上,是郭夫人,在岳千凝进王府的时候,就把岳千凝放在了敌对的位置。其中有过多种周旋,郭夫人还是原形毕露。
如今常怀忠就要回来,常怀忠这一次回来会对那一个夫人更加宠爱一些,更加在意一些,她们虽然表明不说,心中却是都在想这个问题的,也都想要让自己成为常怀忠注意的对象,然后获取常怀忠的宠爱。常怀忠回来,也预示着这些在王府中如同笼中鸟一样的女人们,又一次开始了对常怀忠宠爱的争夺战。
与岳千凝来说,更是横担在她们靠近常怀忠的障碍物,是她们的眼中钉。岳千凝想一定是这样,本来常怀忠宠爱我,此刻她又有了身孕,常怀忠焉能不对她另眼相看?
蓝夫人款款走至岳千凝面前,伸手拉起岳千凝一只手放在她掌心,又用另外一只手按在岳千凝的手上轻轻揉搓:“岳妹妹,还好,你的双手终于能够自如了,王爷回来若是我们都不告诉他有这样一回事,王爷肯定不知道,也不至于那样难过。”
岳千凝忙笑道:“既然如此,我们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回事,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岳千凝说这话是真的想要大家都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既然她已经没事了,何必又要说出去让常怀忠知道,徒然起许多是非?
这一刻,也因为刚才郭夫人的话,岳千凝的心情完全变了,实在不想再有过多不必要的事情。当初那个害她的人,无论他如何歹毒最后也没有达到目的,她已经好了,是不是都不要再追究了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希望那个人也良心发现,今后不要再作恶就好。
丫环早搬过来椅子,蓝夫人在岳千凝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岳千凝的手就这样被她拉着,岳千凝看她一眼,手指在她掌心中动了动,若是所有人和她的关系都如同蓝夫人这般,那该多好?
岳千凝刹时间有点心灰意冷,抬头望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千凝还真的想求老夫人,趁着现在众位姐妹都在,请老夫人晓于大家,千凝上次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谁都不必说与王爷知道吧。反正千凝也已经好了,不想再多生是非,徒然惹王爷生气。”偌大王府,人多嘴杂,岳千凝只怕有人多嘴把这件事情让常怀忠知道。岳千凝也知道她阻拦不住,就让老夫人宣布告诉大家,也只有老夫人的话大家肯听。
岳千凝的话让二老夫人有些动容,她果断道:“此时自然是不必让他知晓,然而以后一定要说与他知道的,这王府中的规矩也要在他回来以后重新定一下,不然怎么成?”
岳千凝微笑对二老夫人说道:“王府的规矩需要怎么调整,是另外一回事情,千凝的事情是小事,就请两位老夫人成全了吧?”那个害岳千凝的人,岳千凝自然是恨的,若是知道他是谁,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然而她如今是不想让常怀忠知道,不想让在常怀忠参与。
一直不曾开口的邢夫人突然出声:“岳妹妹,你想得太简单了不是?王府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一个可以不说,那一个可能不说,谁敢给你保证所有人都不说?你是好意大家都心中明白,只是你的提议不成的,就算我们这里在座的人都不说,难道那些下人们都可以守口如瓶?更何况,你的手臂也并没有完全好了呀,王爷突然起了雅兴,要你弹琴奏乐,你的双手是不能使力气的,这个时候你怎么应付?就算你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不如就顺其自然,我们都现下都不会多嘴,王爷那一日知道就随便他。”
岳千凝抬眼看向邢夫人,她对她说话,灵动的眼波含着笑意望着她。
今日的邢夫人,人如其名,一身宝蓝色的装束,映衬的她整个人如同海上的精灵,更有给人一种迷幻的感觉。头上的钗簪也多为宝蓝色,和她身上的衣裳相互呼应,独独佩戴了一双粉红玛瑙的扇形耳坠,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让她所有的宝蓝色都活了起来。这样别出心裁的装束,实在是别具一格,岳千凝想这里的女子,今日里唯她独具特色。
看着她,岳千凝也想到了她的话--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的事故……这偌大的王府,又如何能够隐瞒的天衣无缝?岳千凝所说的,不过也是权且之计。
岳千凝思忖之际,老夫人已经笑着开口了:“芳儿说得对呀,就算老身把这里的人都管得住,这里的人都保证不说出去,谁又能够封的住所有人的口?哦,这王府中的人,老身下令让他们守口,说不定也能够做得到。然而旁人,老身又如何?玥丫头你忘了,你的事情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是知道的,若是煋儿进宫,给皇后娘娘问你的状况如何了,这个你让旭儿怎么回答皇后娘娘,回奏皇后说他不晓得有这样一回事?”老夫人笑着,又说道,“还是就依芳儿的,暂且就这样,哪一个合适的时刻了,都告诉煋儿。”
金夫人也笑道:“是呀,王爷回来了,我们哪有不说的道理?若是我们都瞒着,哪一日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都在欺侮妹妹呢。王爷刚刚回来,我们暂且不说不让他生气是对的,以后还是要找时间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与他知晓。你看,”她顿了顿,又说道,“王爷回来,我们也希望用最好的方式迎接王爷,本来一切还等着你安排呢,你又是身子不方便,也就只得我们去做,不劳动你了--保护好你也是我们对王爷最好的欢迎方式,你且到后面去歇息一下吧,别太累了。”
二老夫人赞许地点头,吩咐岳千凝:“你听魏丫头的,要不先去老身卧房歇息一会儿。”她的目光注视我身旁的蓝夫人,“林丫头,玥丫头一个人也寂寞,你陪她去说说话儿,其余的事情不用你们两个管了。”二老夫人说着,把目光移到老夫人脸上,岳千凝明白她虽然是这样安排了,却是希望老夫人同意,毕竟--这个家族里面,还是老夫人说了算,哪怕她得知这个时候老夫人不会和反驳,她也是要征得老夫人同意的,果然,她又加了一句,“姐姐,玥丫头身体不方便,这里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参与了,让她歇息去吧?”
老夫人一脸随和的笑意:“妹妹说的是,就让林丫头陪玥丫头去歇息吧。”
就这样,岳千凝带了淑晴和晓薇,蓝夫人带了红妆,一起走往二老夫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