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谁要发动战争?”虽然是谁要发动战争并不重要,但岳千凝还是想知道。
“塞外的巴图鲁王爷。”
“为什么是他?”岳千凝不由惊呼出口。
“为什么不能是他?每一个有野心的人,只要条件成熟,就都有发动战争的可能。塞外巴图鲁王爷觊觎大威江山多年,一直都在暗中养精蓄锐,只不过忌惮朝中的几个重要老臣,如今几个老臣都相继离世,便猖狂起来。当然,也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不过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准备,有备无患。”常怀忠不知道岳千凝为什么那样惊讶,以为她只是害怕,所有仔细说道。
岳千凝暗叹:常怀忠在这些方面反应敏捷,思虑周全,心思缜密,的确是良将。
她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难过,以及紧张,她想起了岳宇涵在离开的时候执意要她跟他走,现在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早就知道巴图鲁王爷的意思,只是不便跟她说明,他带她走的意思是要她避开这一切,他希望她平安幸福。
岳千凝看着常怀忠,烛光已经不太明亮,所以常怀忠的脸在她眼中有些朦胧,她想象常怀忠在战场上的模样,想象他和岳宇涵疆场对垒的艰难,心不由痉挛起来。
这两个男人,于她而言是最为重要的,现实要他们为敌,何等残忍?就他们而言,都是不愿意的,她知道。常怀忠不知道岳宇涵的真实身份,岳宇涵却完全知道常怀忠的情形,岳千凝不知道岳宇涵在得知巴图鲁王爷要他回塞外是因为要对朝廷发动战争时内心的痛苦,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常怀忠得知岳宇涵的真实身份时内心的痛苦。而她,有苦不能言,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明白。
岳千凝摇头:“不要,不要……”
常怀忠无奈一笑:“如果你的‘不要’就能够阻止一切,那么本王愿意陪你一起说不要。”
岳千凝看着常怀忠:“就算是战争,也必须要有个理由。”
“是,但一个人如果刻意要做一件事情,总会有他的理由,那怕他的理由根本就不是理由。老王爷在塞外割据,实际上是塞外的一方皇帝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大威的臣子,要对朝廷岁岁纳贡的。就在前几年他上书言称塞外土地贫瘠,人民生活艰难,请求朝廷准许他少些岁贡,皇上仁慈,准了他的奏章。实际上,鲁王爷是把这些减免的岁贡用作军用的物质,备他扩军之用。现如今朝廷几个老臣相继去世,当然也包括本王的父王,这巴图鲁王爷就蠢蠢欲动。本王还怀疑这朝廷中有人在和巴图鲁王爷暗中勾结,所以他对朝廷中的事情了如指掌,真是……”
常怀忠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岳千凝更加担忧,听得他继续说道,“今年还没有到秋收的时候,他就借口今年时令不佳,百姓生活困苦,要求朝廷减免他的岁贡,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所以朝廷在积极做准备,应对鲁王爷的突然袭击。另外,本王得到了皇上的旨意,不久会启程到塞外去安抚百姓,实际上是暗中查看老王爷的举动。本王这一去,处理的好朝廷会太平无事,处理不好,说不定自身难保。不过,千凝放心,本王不是平庸之辈,就算处理不好这国家大事,也会保得自身平安。”
听常怀忠如此言语,岳千凝知道她什么都做不成,一切都无能为力,心中满是恐惧,她紧紧依附着他:“王爷。”
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岳千凝觉得常怀忠是那样重要,重要到令她紧张,她渴望他就这样在她身边,永远不要离开,她怕。
“别怕,本王知道该怎样做。此去的理由是安抚百姓,实际上也是和巴图鲁王爷谈判,更兼暗中查访。本王会让巴图鲁王爷明白本王的威慑力有多大,会让他知难而退。你放心,无论本王走多久,都会回到你身边,不出现任何危险。”常怀忠轻轻说道,语气坚定。
“千凝相信王爷能够做好一切,无论你走多久,千凝都会等你回来。”岳千凝亦用坚定的口气说,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只因为常怀忠的话,岳千凝连日来都郁郁寡欢。当时府中还没有人传说常怀忠要出塞的事情,看来他也只是把此事悄悄给她透露了一下而已。岳千凝渴望皇上能够改变注意,更希望巴图鲁王爷能够改变心意,让整个国家安定,让百姓平安快乐。
或者,已经到塞外的岳宇涵有足够的能力让巴图鲁王爷改变主意,总之她不要战争,她也不要常怀忠到塞外去,哪怕不是战争仅仅是谈判。
初夏的天气,渐渐热起来,树木郁郁葱葱,百花斗艳争奇,更显优美的景色。岳千凝却没有心情出去玩赏。一来因为秦夫人去世给我造成的情绪低落,二来常怀忠将要出塞的事情如同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上。她整日忧郁慵懒,读书抚琴,连舞蹈这种稍微耗费一点力气的事情也不愿意做。念真,淑晴和晓薇三个人陪在她身边,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她也只是敷衍,有时候跟着笑笑,但那种笑只是停留在脸上。
常怀忠也渐渐地忙起来,来她这里的次数比之前要少得多,岳千凝知道他是忙朝廷的事情,做出访塞外的准备。
一天,淑晴和晓薇因为有事出去了,岳千凝的身边独留念真。岳千凝手里捧了一本书,眼睛在书的字上却无心,无意抬头看到了念真怔怔地盯着她出神。她淡淡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书,叫她:“念真--”
“哦?”念真如梦初醒,“小姐,你唤我?”
岳千凝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到她脸上:“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在么?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念真动了动,走近岳千凝一步,说道:“小姐,你说我还能够想什么?小姐的事情就是念真的一切。自从秦夫人死后小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小姐又不说是因为什么,念真也只能是暗中着急和揣测。难道秦夫人的死也会和小姐扯上什么关系?既然小姐说屋子里没有旁人,那么小姐何不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好叫我放心。”
看着念真一张担忧的脸,还有那双迷茫的眼睛,岳千凝明白念真也是怕的了。当初晓夏的死,还有冯夫人的死,都和她有直接间接的关系,都让她有很长时间的内疚,所以,那怕秦夫人是常怀德的夫人,念真也要担心,惊弓之鸟一样。
到目前为止,岳千凝还不知道秦夫人究竟为什么去自杀,那怕她确实多多少少和她扯上了关系她也无暇顾忌。她忧心的是常怀忠的出塞,忧心的是战争。说心里话,岳千凝向往和平,她希望所有人的日子至少都有一份平静,烈火、兵戈、血肉是她最为惧怕的,她也不希望这些落在旁人身上。更有她说不出的苦在其中,一旦朝廷和塞外起了战争,常怀忠是朝廷的人,岳宇涵是巴图鲁王爷的人,他们两个成了对立的了,叫她怎么办?
“小姐,无论是什么事情,你都说出来,我虽然不能为小姐分忧解愁,至少也可以和小姐一起多说几句话,强过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迟早要闷出病来。”看岳千凝久久不语,念真有些急。
最终,岳千凝还是说了出来:“秦夫人的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我不知道,我想我和她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至于她的死也和我扯上关系,这个不算什么,你无需多虑。主要是王爷的事情,王爷……可能要到塞外一次。”
“塞外,那么遥远的地方,王爷去一定是有重大要事了。”念真一时惊惧。
“是啊,所以我才忧心。”岳千凝忧郁着说。
“我说呢,小姐并不是事事都挂在脸上的人,这阵子却如此忧心,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原来是这样。王爷要去的地方,那样遥远,其中恐怕有许多凶险了,小姐能不能阻止?”
岳千凝摇头,无奈一笑:“你以为我能够起到什么作用?那是朝廷的事情,关于国家命运的事情,谁能够做得了主?就连皇上也是无能为力的了,所以才让王爷出塞。弄不好,战争会发生的。”
岳千凝的话让念真的脸色大变,她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小……小姐,岳公子就是去了塞外……”
岳千凝的口气越发苦涩:“是啊,他是塞外巴图鲁王爷的人,我和你说过了的,一切你都明白。如果真的有战争发生,岳宇涵和王爷就是对立面,你想想我怎么会不忧心?”
念真的嘴唇已经紫了,哆嗦着:“不,不……不可以这样,不能……”
“你说的不能不过是你的意思,没有丝毫代表性,不起任何作用。”岳千凝苦涩摇头。
“不,让皇上另外派人去,不能让王爷去的。朝廷中那么多的大臣,文臣武将应有尽有,为什么单单让我们王爷去?这个不公平!”念真急道。
看着念真急切中不知所措的样子,岳千凝只能摇头:“王爷也是朝廷的一员,他怎么就不能去,让旁人去就公平么?王爷去是危险,难道别人去就没有危险?”
念真不服:“总有比我们王爷更合适的人,为什么非是我们王爷去呢?”
“皇上认定谁合适就谁合适的,何况朝廷中也是众位大臣商议,选出了王爷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不用我们多说什么。”岳千凝叹气,“我也只能祈祷王爷此去能够顺利把事情办妥,然后顺利归来。”
“一定,一定能的,王爷德才兼备,无论什么都不会难倒他,小姐不用担心,既然一切都不能改变,我们就等着王爷顺利归来好了。”念真还是明白了岳千凝的忧心之甚,忙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