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郑明并没有象往常那样与老婆经历了爱欲之后就立即进入梦乡,相反,他对老朋友白天的那堂官话还耿耿于怀,怒气难平,因为那个平时与他有过很深交情的不可一世的科长对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激起了他有跳下床冲进他家痛打他一顿的暴力欲望,如果他能放弃他那种该死的、居高临下似的、毫无感*彩的语气,他郑明的态度也会好得多,可是今天,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他需要有更多的理智与镇定才能控制自己。他对他情绪的影响一直延续到深夜,整个晚上他都脾气暴躁,仿佛一触即发的炸药,就连陈鸿晴都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些对话,他也因此一直气忿不已,这些话固执的纠缠着他,每一次反复思量都要使他胸口的怒气徒劳无功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陈鸿晴如痴如醉地完事后,就温馨自如地睡去了。她的身体很美,裹着被子,很满足地进入了梦乡。使郑明嗅到了一个女人的气息,像剥开的一只石榴,散发出又甜又涩的味道。郑明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想的是乱七八糟的事情,肉体似睡非睡,灵魂似醒非醒,好像在宇宙间神行,一会儿这,一会儿哪,一会是太阳系,一会是银河外的世界,一会又是宇宙外的宇宙。想着远在天涯的朋友,就好像已经相聚在一起,热烈地握手,欢快地举杯,笑说着心中所想说的一切。
时间一长,就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久久没有沉眠,直等到天亮,才昏昏欲睡了过去。
郑明除了与妻子发生过性事之外,从来没有与别的女人发生过越轨的行为。所谓越轨就是与异性的关系越出了道德的区域,干过见不得人的性事。不过在他的人生旅途上,也曾经有过一次险些越轨的经历。
那是一个到企业安全检查归来的傍晚,经过欧江大桥时,郑明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披着长发,左手提着一只酒瓶,右手握住一只高脚杯,嘴里不断地嘀咕着一句话,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有一种潜在的意识告诉郑明,那个女人有心事,想不开,想投江自尽。
眼看那个女人已经走近大桥护栏,已准备抬腿跨上护栏了,只要她想在地球上消失自己,那简直太容易了,只要她纵身往下一跳,她就可以在桥下那浩瀚而汹涌的江河中化成一团泡沫。所以,他决定不让这个女人去死。他想救她,但不能在她付诸行动前,采取任何行动,否则,他没有理由去干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不敢冒“调戏妇女”风险。
郑明还没走近她,就嗅到了酒味,好像是法式的威士忌,酒味很浓烈,会让人越喝越上瘾,还听到她不断地疯狂地自言自语着,我想死,我比任何人都想死。她一边说一边爬上了桥上的栏杆。所以,郑明来不及思索什么,只是被一种意识抓住了,如果他再不伸手,那个女人就要从桥上跳下去了,他不救她,她就会被淹死,他不能看着她死,于是,他猛然冲了上去,伸出了两只有力的手拦腰抱住了女人,一种绝望而疯狂的想死的行为就这样突然被他制止了。
女人其实并不想死,那种想死的念头只是暂时的,当他拦腰抱住她后,她就转身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也就成功地制止了一个愚蠢的念头。人在疯狂的时候就会产生种种愚蠢的念头,但必须要有人去制止这种愚蠢的念头,否则就会变成惨剧。
那个失去了想死念头的女人,在郑明的怀抱里寻找到了种种活下去的理由。当他望着桥下汹涌而去的河水时,他明白了,这条江是可以把一个想死的人淹死的。然而,一个想死的人一旦重新回到生活中来,她就会把身体浮出汹涌的江水游上岸去。突然,郑明听到了女人的召唤,那召唤声很纤细,但充满了被酒精所迷醉的杂乱话语:“干杯,为了你回到我身边而干杯!为了我再次见到你而干杯吧!干吧,快干吧!”
他知道,此刻,女人是想寻找到已经离开了她的男人。女人拉住郑明坐在人行道边沿,尽管这时天已经很晚了,但他不能匆忙离她而去,如果他此刻离开,就会激起女人的另一种疯狂。从女人拉住他手的那只温热的手里,他感觉到了,女人喝多了,所以,她才会把他当作了她的男人或男友。
女人一定要让郑明喝一杯威士忌,酒杯已经被女人高高地举起,郑明接过酒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女人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亲昵地对他说:“带我回房间去,我累了。你回来就好了,我想睡觉了。”
郑明也正想把她送回家,于是,他把女人扶起来,按照女人的意向往回走。
想不到她却住在酒店里,也许是个外地人。本来他想把她送到房间以后就悄然离开。因为他知道已经过了午夜,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房间里逗留时间长,不好,他是一个非常有理性的男人,很注意自己的“作风”。然而,她躺下去了,手却依然抓住他的手,并不时睁开双眼,看他有没有从她的眼前消失。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呆在她房间里确实不妥,如果她的男人突然回来,不知道要产生多大误解,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抽身离去,而当他想寻机把手抽出来时,女人就很敏感地抓住了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郑明才感到她终于睡着了,他轻轻地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匆匆地离开了女人的房间,而此刻,已经拂晓了,幸好,她的男人没回来,否则,他跳进欧江也洗不清了。他逃难似的跑回了家,陈鸿晴问他,昨晚去哪儿了,他说加班,完了,看看时间已到下半夜,干脆就和战友同居了一夜,陈鸿晴相信了,一点多不怀疑。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不会骗她,相信他不会对不起他,相信他绝对不会说对不起她的话,干不出对不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