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刚来卜慌他们监舍找张庆谈话的第五天的早晨,唐警官来了。
“张庆,你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带上牙膏牙刷等日常用品,我带你到监狱大医院检查一下病情。”唐警官坐到卜慌递过来的椅子上,一边吸烟一边说:“卜慌,你也收收一下,跟我走。到了医院配合我照看一下张庆”。
“是,唐警官!”卜慌一边答应着唐警官,一边打开储物柜收拾东西。他心里有点小高兴,毕竟,张庆看病的事情有了着落。
“报告唐警官,我是我们这个小组的管事犯,看护张庆的事情应该我去啊!那我也准备一下不?”就在卜慌和张庆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正疆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滚蛋,有你什么事儿?你走了,这几名罪犯放羊啊?你们的小报还没有开始,先干点杂活。下午李警官带你们去监区菜地拔草,你要负好责啊,出了事情我要扒你的皮!”唐警官照着林正疆的屁股踹了一脚,笑着说。
出了监区大门,唐警官用手铐分别把卜慌和张庆铐在汽车的钢架子上,然后,向监狱医院驶去。
海福监狱医院坐落在距离海福县城30多公里的桥林镇,离三监区仅有10公里的距离。医院规模不是很大,设备相当简陋,医生也大都是监狱民警经过培训后转行的,技术力量相当薄弱。每当各监区医务室有治疗不了的病人都会送到这里,经医生诊断后,能治疗的,留在监狱医院治疗,治疗不了的送往监狱外的社会上的医院治疗。作为一个比乡镇医院大不了多少的小医院,它主要的作用不是治疗,而是确诊,起着一个患病罪犯中转站的作用。
到了医院,唐警官押着张庆和卜慌进了门诊室。一位中年女警官先是跟唐警官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对着张庆核实情况,并开出还几张体检报告。卜慌和唐警官一起陪着张庆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走,一项一项的查。直到中午两点多钟,唐警官才被那位女警官叫到门诊室。
卜慌和张庆跟着唐警官一起往门诊室走,但在进门的时候被那位女警官挡在了门外:“你们两个在门外等着!”。
没有办法,唐警官只好重新拿出手铐,将卜慌和张庆铐在门诊室门口的暖气包上,自己走了进去。
见唐警官走了进去,卜慌和张庆赶紧往门口凑了凑,通过没有关紧的门缝,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们监区怎么搞得?这么重的病人为什么不给他吃药治疗呢?监区没有药,你们可以通知他的家属送药啊,就这么耽搁着,出了人命怎么办?”女警官压低嗓门,用责怪的口吻对唐警官说。
“不可能啊,我是这个犯人的主管民警。他的情况我太了解了。他们家每个月都会往监区送药,监区的医生每天都会把药送到张庆的手里,直到看着张庆服完药才会离去,怎么能说没给他治疗呢?”唐警官辩解道。
“你是医生啊还是我是医生?这个病人吃没吃药、是不是治疗过我看不出来啊?你回去后把这个病人的情况赶快报告给你们领导。他的病情太严重,恐怕连县医院都没有办法。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女警官加重了语气,提醒着唐警官。
“有这么严重啊?那除了住院治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也知道,监区用于犯人看病的经费是有数的。如果这个张庆的病情像你说的那样严重,要花多少钱哪?你说呢?”
“如果只是想稳定病情的话就是按时服药。我给你开个处方,你把这个处方交给他的亲属,让他们的亲属赶紧想办法,尽快把药送过来。否则,这个问题很严重啊!”女警官有点急了。
“好的,我知道了,回去马上向领导汇报。那谢谢你了!”。
见唐警官要出来,卜慌和张庆赶紧缩回了身子。
在坐车回监区的路上,卜慌蒙圈了。女警官和唐警官的话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他的心里就像灌了铅似的惴的难受。“难道真的像张庆说的那个样子吗?如果是......”他不敢往下想了,抬头看看张庆。此时,张庆也将目光投向了他,只是目光中多了些许仇恨和无奈!
卜慌和张庆回到监区的时候,正赶上开饭。卜慌发现,平时饭量就很小的张庆今天一口都没吃,只是对着眼前的饭菜发呆。卜慌提醒了他几次,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情有可原啊!唉......”卜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监舍不大一会儿,肖监区长和唐警官就出现在了卜慌他们监舍。
“听唐警官汇报了你的情况,安心治病吧,没有多大的事情。”坐在林正疆的床上,肖刚对着低头站在他的面前的张庆说。
张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了病吃药治疗就好了,想的太多又有什么用处?你说呢?”肖刚轻声细语的劝慰着张庆。
这一次,张庆连头也没有点一下。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不违反制度,监区就会帮你。”见张庆还是不说话,肖刚并没有生气,仍然心平气和的说。
“报告警官,我要见检察院驻监狱监察室的领导。”张庆终于说话了。
肖刚并没有对张庆的“金口玉言”感到高兴,反而吃了一惊,扭头看看身后站着的唐警官。
“有什么事情跟肖监区长说就行了,找检察院的人干嘛?你信不过我们?”唐警官插话道。
张庆又不说话了。
之后,任凭肖监区长和唐警官如何开导,张庆始终一言不发。无奈之下,肖刚跺跺脚,走出了监舍。
唐警官把林正疆叫出监舍。
那个晚上,张庆一如既往的没有睡觉。半个多月了,从张庆来到三监区的那一天起,卜慌就没见他睡过觉。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半个月不睡觉,竟然还能活着,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今天晚上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林正疆。他坐在监舍窗户前面的一张小凳子上,一边翻看着手里那本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平凡的世界》,一边不时的用眼睛瞄一眼盘坐在床上“念经”的张庆,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
到了后半夜,在卜慌刚想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睡一会儿的时候,他听到了林正疆和张庆在聊天。
“小林,你去睡觉吧,我没事的。我知道这是肖监区长和唐警官安排的。没事儿,你放心的睡去吧,我不会自杀,也不会闹事!”张庆轻声的对林正疆说。
“张大爷,你可别说了。唐警官再三叮嘱我要看好你,不能让我有一秒钟的瞌睡,否则就要修理我。张大爷,你今天去看了一场病,回来咋就这个样子了?出什么事情了吗?搞得狱警都紧张兮兮的!”林正疆把板凳往张庆床边凑了凑,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大惊小怪。想让我死?不可能!再怎么样我也要活着走出监狱,我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呢,怎么能死?你睡去吧,没事的,绝不会连累你受处分!”
“得了,我可不敢。我马上就要减刑了,别在这个时候出点岔子,那我就完蛋了!”
“那我就不管了,话我说了,睡不睡是你的事情!”说完,张庆低下头,再也不理会林正疆。见张庆再不理他,林正疆也知趣的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翻阅着手里那本掉了皮子的书。
“今天都这个样子了,明天又会是什么情况?这个张庆要找的那个‘检察院驻监狱监察室’是个什么组织?张庆要找他们干什么呢?”卜慌心里一边犯嘀咕,一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