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义知道郑志浩对林语用情颇深,不希望她就此离开报社,但是碍于郑志浩的面子,刘天义也不方便去说破。他知道报社每年到了年底,都会销掉一些无法收回来的呆坏账,自己到时候把这笔账跟其他的一起报上去,也就帮林语了了个事,同时也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但是以林语目前的工作状态,用她实在是很吃力,刘天义本来想把她辞退,但是郑志浩说他已经跟张哥说好,想把林语要到他们经济新闻部去,刘天义也就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刘天义通报了林语,他准备给她换岗并且帮她销账的消息。听到这些话,林语既没有惊喜过望,也没有感动流涕,就像刘天义在说别人的事情。林语面无表情地谢过刘天义,回到自己的座位。她今天不想写稿子,索性就早一点回家。准备着第二天去社委办办手续,然后去经济新闻部报到。
林语才进报社时,满腔热情地以为自己将投身到新闻事业中去,成就一番事业。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但是,她不能抱怨,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自己除了会写几个字之外,其他一无所长,她不知道自己不做记者,还能做什么。
很快的,林语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被调到经济新闻部去,全是郑志浩的功劳。
他现在是经济新闻部的主任助理,手里有一定的权力。据他们说,林语这次本来是要被报社解聘的,是他向社委办求的情,她才被调到了经济新闻部。
说这话的是一个和林语私交不错的同事,林语想她不会和自己说假话。
林语换了手机号码以后,给关海峰原来在成都用的那个呼机上留了一条言,告诉了他自己新的手机号。林语不知道他能不能够收到,她现在就像是患了强迫症一样,偶尔想起来了,就会拨打一下关海峰在成都时用的那个手机,但是每次,都提示关机。
渐渐的,林语拨打那个号码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几乎快要认定关海峰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出来了。她尽力安排着她的生活,让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一些,不让自己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
经济新闻部比起经济专刊部来,对记者的新闻素质要求高了很多,林语感到自己做起来非常的吃力。
主任张哥是一个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的人,在报社素有“魔鬼主任”之说,在他的手下讨饭吃并不容易。
他要求记者们每天至少要采三条新闻,如果没有,就不要回办公室。每天最少要写出两篇有质量和水准的稿子,否则,你都不好意思回家睡觉。据说,很多老记者都曾被他骂哭过。
他勒令自己手下的记者必须将手机全天二十四小时开着,传呼也必须是每呼必回,只要一天之中,连续三次联系不上,将被立即无条件开除。
郑志浩是他的高徒,得他真传,在他的调教之下,郑志浩在公众场合渐渐的也变得一副面无表情、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样的生活,对于林语来说,简直就像是进了黄埔军校,一切行动听指挥,事事军事化管理,这让她自由散漫的个性倍受约束。
林语刚进经济新闻部,对很多东西还不太熟悉,虽然她实习的时候曾经在这个部门呆过,但是那个时候有郑志浩和陈翔宇带她,她真正一个人出去跑新闻的时候并不多。现在她不是实习期,没有任何人可以带她,因此,一时之间林语丝毫也没有找到工作的头绪。她见到其他的记者整日里忙个不停,而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的新闻线索。
郑志浩虽然一有空就耐心的给林语讲,但是他既要跑采访,又要忙管理,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关照林语,后来他见林语连续两天都没有写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闻来,就私下里叫他的好哥们陈翔宇带着林语一起跑采访。
也许是为了避嫌,郑志浩安排林语和陈翔宇出去跑的时间,比林语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林语跟着陈翔宇多跑几次之后,渐渐的终于找到了做经济新闻的头绪。
盛夏的成都,每天早上六点过一点天就亮了。林语为了不睡过头,总是将手机上的闹钟设到早上七点半。
这天早上,林语的手机催命似地响起来,将她从睡梦中惊醒。最开始,她还以为是闹钟,就使劲地按了几下,但是并没有把铃声消掉,她拿起手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陈翔宇给她打电话。
“浩子出车祸了,你在哪里,能到医院里来一趟吗?”陈翔宇的声音非常的着急。
林语吓得瞌睡都醒了,“伤得严重吗?”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到报社,才听说的,我现在正准备去医院看他。”陈翔宇的语速非常快。
“在哪家医院?”林语赶忙问。
“华西。”
“好,我马上到。”林语说着飞速地穿上衣服,冲进卫生间里去胡乱洗了一把脸,牙刷在嘴里戳了几下,就算洗漱完毕,然后早饭也没有吃就匆匆忙忙地打了个出租车,跑到医院里去。
林语到医院的时候,张哥和陈翔宇都已经守在急诊室里面了。
郑志浩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右手臂骨折,医生给他接好骨以后,敷了药,上了夹板,还缠了条绷带,挂在他的脖子上。
郑志浩看到林语也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伤得又不重,怎么你也来了?”
“怎么回事?”林语关切地问郑志浩。
陈翔宇看着郑志浩,笑着替他回答林语,“他被人撞得很无辜,一个汽车司机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为了避让一辆闯红灯过马路的自行车,猛打方向盘,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没事,结果把正经过那里的他给撞倒了。”陈翔宇指着急诊室门外,正在跟交警录着口供的一个男人说:“那个倒霉蛋就是肇事司机。”
“那是他的全责咯?”林语看了一眼那个司机,转过头来看着郑志浩。
“是啊,但是浩子就要受一段时间的罪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陈翔宇看着郑志浩。
郑志浩没有接过陈翔宇的话茬,他突然想起什么来,问张哥,“现在几点了?”
张哥看了一下手表,“快要八点半了。”
“哦,我还约了人采访的,那个人说他八点半到公司,我跟他约的九点,现在过去的话,时间有点赶了。”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但是会很快赶到。要不,你今天回家去休息一天,我让陈翔宇去跟那条新闻。”张哥看着郑志浩受伤的胳膊,然后又看了一眼陈翔宇。
陈翔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代替郑志浩出征。
郑志浩想了一下,“我昨天给翔子安排了另外一个采访的,那个采访也很重要,要不待会儿林语跟我一起去,我问,她写,这样也可以把采访做完。”
张哥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医院门口很不好打车的。”
说着一行四人赶紧离开医院,陈翔宇自己骑了摩托车来,四人分成两拨走。
在路上的时候,张哥突然对坐在副驾座上的林语说:“你看这样好不好,这几天你能不能帮着郑志浩处理一下生活上的问题,他们家没有亲人在成都照顾他,他伤到的是右手臂,我担心他吃饭、穿衣服都是问题。”
“不用的,我自己能行。”郑志浩听到张哥这么说,脸一下子就红了。
张哥透过后视镜看了坐在后排座的郑志浩一眼,没有接过他的话。
林语刚想说自己是个女的,去照顾郑志浩的话,有些不方便。但是再一想,自己生病住院的时候,郑志浩天天过来照顾自己,从来没有一句怨言。自己出院以后,也得到了他很多的照顾,自己这个时候推脱不干,好像有些不太仗义。
她听到张哥这么吩咐,又见到郑志浩伤成那样,只好点头说行。
自从郑志浩的手受伤之后,他的摩托车也送去了修理厂,这几天无论是上、下班,还是出去采访,林语都陪在郑志浩的身边。张哥担心郑志浩挤公交车的时候被人碰到伤手,就叫报社的司机每天接送,林语为了照顾郑志浩,就成了他的贴身侍从。
为了方便照顾郑志浩的起居,在郑志浩吊着绷带的第一个星期里,林语暂时搬到郑志浩家去住。
林语跟着郑志浩回他家住的第一天晚上,郑志浩觉得很不习惯。虽然在内心里,他很希望自己跟林语能够多一点私人相处的时间,但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让林语住进他的家,像照顾一个病人一样照顾自己,他觉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郑志浩是一个很大男人主义的男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男人照顾女人的,让女人来照顾男人,而且是照顾饮食起居,他总觉得非常的难堪。
那天晚上,林语帮郑志浩打好热水,用热毛巾帮他洗脸,郑志浩很尴尬地接过毛巾来,坚持自己洗。
只有到最后脱衣服时,他自己实在是没办法,才让林语帮忙。林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郑志浩更是羞红了脸。